兩人又說了一會兒話,郝廷玉看了看一旁的郭晨。

他知道郭晨畢竟是女兒身,而且又是一軍主將,自己不能老賴在這裏,把她的營帳也是閨房當成會客廳。

於是對陳文周說道:“文周,我看你身體很虛弱,需要休息,我親自去給你下廚,”

然後神神秘秘地笑道“有驚喜,你小子的最愛!”

陳文周也不客氣,“那就麻煩郝大哥了,對了,我住在馬棚,你等會直接去那兒找我就是。”

郝廷玉擺擺手,“咱倆兄弟客氣個啥!”

然後朝郭晨抱拳行禮,“將軍,我先退下了,”說完也不等郭晨答話,出帳去了,看來也是了解郭晨不愛多說話的性子。

陳文周把柳珺端來的藥又喝一碗,才整理了一下衣服,穿上破布鞋。

朝郭晨抱拳說道:“多謝將軍兩次救命之恩,又治好小人的風寒,我現在好的差不多了,該回馬廄了,那裏還有好多馬大爺等我去伺候呢。”

劍蘭捂嘴笑道:“陳司馬,你怎麽那麽老實啊,你這麽有才華,大帥讓你刷馬,你就真去刷馬呀?”

陳文周撓了撓腦袋:“大帥讓我刷馬我就刷馬吧,不然再惹惱了那老家夥,又得給我下套了。那我不知道軍營哪裏還有我去的地方了?夥夫幹過了,馬夫也幹過了,下一次估計得去刷茅坑了。”

劍蘭和柳珺同時笑了起來。

陳文周歎了口氣,正色說道:“我從夥夫變成行軍別部司馬,不過短短一個月的時間,實在是快了些,所以底蘊不足,急躁冒進,藐視軍法,以後是要吃大虧的。大帥把我貶為馬夫,就是讓我靜心思過,沉澱下來。大帥用心良苦,我怎會不知呢?”

郭晨抬頭看了陳文周一眼,倒是沒想到他能說出這番話來,而且聽陳文周的語氣,確實是發自肺腑,而非惺惺作態。

柳珺點頭說道:“陳司馬胸懷廣闊見識卓越,難怪被稱為鬼絕。”

“哈哈哈哈,”陳文周這人就是經不起表揚,“柳珺姑娘別誇我,叫我陳孔明就行了。”

然後朝郭晨和兩名侍女說道:“多謝將軍搭救和兩位姑娘照看,陳某告辭了。”

郭晨點頭,兩名侍女向他施了一個萬福。

陳文周回到馬夫營,還沒刷馬,郝廷玉就端著稀飯包子來了。

還從懷裏摸出一瓶高昌酒,兩人得了空,把分別前後聊了個透。

那高昌酒還是將軍溝得勝之後,陳文周當初從李嗣業那裏搞回去的,火頭隊一直沒舍得喝,都等著和陳文周團聚時再喝,可如今隻有他兩人斟酌了,兩人不勝唏噓,一種物是人非的寂寞感覺湧上心頭。

原來那房思哲是兵部尚書房綰的兒子,自幼熟讀兵書,倒也有些韜略,隻不過太過紙上談兵。

房思哲早年就愛慕郭晨,自從郭晨任中軍將軍以後,房思哲更是魂不守舍,但郭晨卻對他毫無興趣,從不拿睜眼瞧他。

郭晨越對他不假辭色,房思哲就越發愛慕,有道是太想得到得不到,得不到的更想要。

這件事情在中軍已經是眾所周知的秘密。

這也難怪當他看見陳文周披著郭晨的氈裘時,恨得牙癢癢。

郝廷玉最後對陳文周的把妹手段大加讚揚,說軍裏能跟郭晨搭上話的人不會超過兩個:劍蘭和柳珺。

而他沒兩下就進了人家的閨房。

兩人又撂了幾個葷段子,才分手告別。

傍晚,劍蘭就來請陳文周去大帳議事。

陳文周如今是戴罪之身,郭晨卻不忌諱,直接給陳文周安排了一個位子。

引得房思哲又是一陣妒火,眼神像兩把刀子在陳文周身上刮來刮去。

郭晨坐在主位,先說到:“斥候回報,呂梁附近有一幫響馬,嘯聚山林,約有兩千人馬,頭領叫李日越,驍勇善戰,昨夜來襲的應是這些悍匪。”

“哼!這幫響馬強盜,將軍率王師至此,他們不思悔改協助官軍也就罷了,我們還沒去找他們的麻煩,他們倒來個下手為強,真是可恨!”一名將領怒道。

“我看他們是八旬壽星吃砒霜——活得不耐煩了!”另一名將領也說道。

陳文周搖了搖頭,“昨夜那些劫營的人馬,是叛軍而不是山賊。”

郭晨的柳眉一揚,看著陳文周問道:“何以見得?”

透過現象看本質,才是認識事物的根本,陳文周笑道:“將軍,昨夜那些劫營的人馬,雖然服色不一,而且旗號雜亂,乍一看,與剪徑劫財的悍匪無異,但若是仔細管擦,就會發現他們腳步整齊有力,陣型頗具章法,進退有度,而且十分遵守命令,並不是瞎衝亂打的烏合之眾,一看就是訓練過的士卒。”

“其二,山賊劫營,其主要目的定是為了財物,就算一心和官軍作對,但也絕不可能對糧食和財物視若無睹,但是我們昨晚後退的時候,丟了不少輜重兵器,可你看那些人竟然不聞不問,好像沒看見一樣,隻顧追殺我們,這可不是山賊的習慣。”

李抱玉點了點頭,“不錯,山賊向來喜歡劫財,而且沒有理由和官軍正麵為敵。”

陳文周繼續說道:“更何況昨晚亂軍之中,我發現了一個故人。”

“誰?”李抱玉問道。

“淩昆!”

“淩昆?”李抱玉皺著眉頭,“是不是以前靖邊軍的那個淩昆?”

陳文周點頭說道:“就是他。蒼頭河他被我和大哥李嗣業打敗,轉投右衛,後來我們又取了右衛,他害怕高秀岩責罰逃到了左雲,右玉城被圍之後,那安守一定是向雲中府求援,而這淩昆嘛,就向馬邑求援,這也難怪他在馬邑附近了,淩昆和我交手好幾次,都被我和大哥李嗣業擊敗。”

李抱玉笑道:“這次你不也打敗了他麽?”

陳文周失笑,“李將軍過獎了。淩昆是個老成持重的人,他喜歡固守,而不是冒進。”

頓了頓陳文周接著說道,“可劫營是一門膽大心細的技術活,憑的是眼力,玩的是心跳,以那老東西謹小慎微的德性,是不可能這樣做的,更何況那些人馬被我們打敗之後,他們又再次劫營,這更需要足夠的膽識和魄力,不是我小瞧淩昆,量他也沒這個手筆。這樣看來,馬邑的叛軍裏麵還有其他人在出謀劃策。”

“叛軍為什麽要假扮山賊呢?”房思哲諷刺道,“難道他們懼怕你陳兄的威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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