隻見陳文周麵如金紙,出氣多進氣少,嘴唇透著死寂的灰白色,胸口被白布纏著,還有深深的血跡。

“司馬!”“文周!”一幹將領都圍過來關心陳文周的傷勢。

“劍蘭,柳珺,”郭晨的雙手微微顫抖,叫來兩名侍女,劍蘭和柳珺也不用郭晨多說,趕緊把陳文周抬去救治,眾人隻見兩人朝著郭晨的營帳而去,都明白郭晨是要親自照看了。

郭晨閉上眼睛,平複了一下心情,才睜開眼說道:“李頭領,咱們進帳敘話吧,”然後又對李抱玉說道,“抱玉將軍,你親自去安排伏虎寨兄弟們的營盤和食宿,一切都須依照我軍慣例和標準,不可有半分虧待,違者斬!”

“是!”李抱玉接過命令,然後對伏虎寨的人馬說道:“兄弟們,請隨我來!”

李日越朝身邊的頭領說道:“你們帶著兄弟們,幫著安排打點吧。”

幾位頭領朝郭晨抱拳稱謝,才領了人馬跟李抱玉去了。

眾人入了大帳,寒暄了幾句,李日越知道郭晨心裏有掛礙,所以也不多說。

郭晨讓眾將領陪著李日越熟悉軍營,然後又讓郝廷玉設宴款待,自己就先回營帳了。

“他怎麽樣了?”郭晨回到營帳趕緊察看陳文周的傷勢。

“陳司馬這一下挨得太深,已經傷到了腑髒,加上失血過多,情況很嚴重,恐怕”劍蘭滿臉擔憂地說道。

郭晨俏臉蒼白,過了好一會兒才點點頭,“我知道了,你們準備筆墨,然後趕緊去配製金瘡藥,一定要救他!”

柳珺和劍蘭快速地準備好了文房四寶,然後按郭晨吩咐配製藥草去了。

郭晨解下自己的戰袍蓋在陳文周身上,看了他許久,才來到案前,提筆開始寫信:

元帥鈞覽,末將頓首:

向者兵至漳水,風斷大纛,末將未納文周之言,以致賊軍劫營,幸得文周獻背水一戰之法,反敗為勝,臨死後生,殲敵千餘。

眾皆以為此必是響馬所為,唯文周洞察秋毫,勘破叛軍嫁禍於呂梁響馬李代桃僵之計,吾二人遊說於呂梁伏虎寨,文周巧施反間之計,引伏虎寨二首領不睦而戰,終定伏虎寨。文周雖身處驚濤駭浪之中,猶弄潮耳!

文周愧於伏虎之內鬥,以身戕於利刃,血流如注,危在旦夕之間,恐有不測之禍!

呂梁李日越感於文周之至誠,今率麾下數百人來投,不費兵卒,不勞戰事,滅淩昆,平呂梁,收日越,此誠文周之功也!

末將觀文周其人,雖嬉於言笑,矜於才華,然其誌慮忠純,胸懷坦**,計慮深遠,洞察於秋毫之末,遠謀於宙宇之間。不惟君子之風,且兼壯士之氣,存丘壑於腹內,鑒神思於胸中,談笑之際定大事於內外,揮手之間平憂患於家國。

其自比於武侯孔明,以末將觀之,縱比於伊尹薑尚之流,亦未嚐不可也!

故呈書於元帥,祈念其豐功,諒其冒犯,複其官職,彰其偉績!

另李日越者,行事磊落,頗具燕趙之風,末將表之為偏將!

又房思哲者,令行不聽,跳梁弄巧,徒然談兵於簡牘之上。筆下雖有千言,胸中實無一策。末將遣其歸於大帥。

未知鈞意如何,故叨絮於言辭,以谘定奪。

書不盡言,伏待鈞命,臨案神馳,端此奉達。

末將頓首。

郭晨封上書信,叫來斥候,讓他火速送往雲中元帥府。

郭晨又來到自己的繡榻前,看了陳文周許久,才出去了。

中軍大帳。

郭晨坐在主位,其餘人分兩班落座,郭晨率先說道:“今日李頭領率部眾來投,實在是我軍的一大幸事,”郭晨頓了頓才說道,“也不枉司馬陳文周的一番苦心了。”

李日越麵帶愧色,抱拳說道:“將軍,文周的傷勢怎麽樣了?”

“目前還很難說,”郭晨的聲音略顯嘶啞。

“都是日越的過錯,”李日越慚愧地說道,“若不是我逼他,他又怎會,唉。”

郝廷玉說道:“李頭領千萬不要這麽說,文周最重情義。他使了些手段搞得你的伏虎寨雞飛狗跳自相殘殺,所以心裏很愧疚,這一刀他是在懲罰自己!”

李日越拱拱手,不知道該說什麽。

郭晨擺手說道:“李頭領不要自責,陳司馬若不是敬重你的為人,也不會這樣,你倆是惺惺相惜,意氣相投。”

其他將領紛紛勸慰李日越,隻有房思哲眼色陰毒,一言不發。

郭晨說道:“我已經寫信給大帥了,表李頭領為我軍偏將軍,暫領本部人馬,未知李頭領及眾位將軍意下如何?”

李日越趕緊擺手:“將軍不可,日越乃是草莽出身,且寸功未建,怎敢當此殊榮?萬萬不可。”

李抱玉笑道:“頭領過謙了,有道是英雄不問出處,遠的不說,就說咱們的司馬陳文周吧。陳司馬本是火頭隊的夥夫,前段時間還在中軍給郭將軍當馬夫,然而他智謀無雙,戰無不勝攻無不取,所到之處,非死即降,短短一月之內就被大帥擢升為朔方軍行軍司馬,乃是我軍的首腦人物!試問又哪有什麽出身?”

“啊?”李日越大驚,歎道,“文周兄弟最多不過二十來歲,就已有如此成就,日越栽在他的手上,實在是不虧!”

眾人哈哈大笑,心想這李頭領倒也幽默。

郝廷玉笑道:“李將軍說得一點沒錯,文周以前是洗菜的,我是砍肉的,嘿嘿,李頭領以前至少統禦著數千人馬,比起我倆那可是老資曆了,你還幫助將軍和文周生擒了淩昆,殺掉兩千叛軍,當個偏將綽綽有餘!”

郭晨說道:“既然如此,那就定了。”

李日越也不再推脫,抱拳稱謝。

郭晨看著房思哲說道:“房將軍!”

“末將在!”房思哲誰都不怕,可就怕郭晨。

“你收拾東西,去雲中府吧,”郭晨淡淡說道。

“這?將軍是要趕我走嗎?”房思哲大驚,不服氣地說道。

郭晨也不客氣,直接點點頭,“前日你獻策將我軍大營安紮在漳水上遊,以致我軍遭到劫營,多虧陳司馬力挽狂瀾,反敗為勝,我想這是我的過錯,便沒有怪罪你。然而陳司馬一心為了我軍,你卻處處與他為難,他舍身為國,你卻冷嘲熱諷!”

“今天李頭領義氣來投,你又大放厥詞,說什麽一網打盡,哼!你如此作為,豈不是寒了眾將士的心!我本來要殺你,但念在你祖你父為國家立了不少功勳,所以將你遣回大帥身邊,聽候他的發落吧!”

“將軍!”房思哲大急,遣回去不要緊,可是以後就沒有呆在郭晨身邊的機會了。

“去吧!”郭晨一擺手,不容房思哲多說。

房思哲無奈,眼裏閃過一抹怨毒之色,拂袖而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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