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陳文周舉起一根手指,“上戰計。”

郝廷玉接過話茬說道:“司馬斷定虛連鞨那真會緊追在我們後麵,不讓我們從容撤退。昨夜司馬讓我領五百懂水性的士卒趁夜偷偷摸到上遊半裏處,用咱們裝糧草的麻袋裝上沙子將桑幹河截斷。”

陳文周略顯自嘲地笑了一下,“其實我的本意,隻是想用洪水截斷虛連鞨那真的退路,沒想到她為求穩妥,竟然搭上了浮橋,這也算是我們運氣比較好吧!我告訴郝大哥,他一聽到我們大喊龍王放水就將沙袋推掉,哈哈哈。”

“怪不得昨晚那場洪水那麽奇怪,真可謂來也匆匆去也匆匆,我們好多人還真以為是龍王爺相助呢,”一名校尉說道。

“司馬,你剛才說讓郭將軍打探到河對岸有叛軍的細作,那你為什麽不讓人把他們做掉,這樣不是可以減少郝校尉他們被發現的風險嗎?”那校尉問道。

陳文周笑著搖了搖頭,“兩軍相爭,情報是最重要的東西。可以利用對麵的情報知曉對麵的軍情,也可以利用己方的假情報迷惑對手。虛連鞨那真善於用兵,一定知道斥候的重要性,如果我們幹掉河對岸的斥候,那虛連鞨那真一定會警覺起來,到時候要騙她可就不容易了。為了吸引河對岸斥候的注意力,我特地命李抱玉將軍先向下遊走一段。”

李抱玉點頭道:“原來如此,我說嘛,明明就可以在原來位置渡河,非讓我們往下遊跑一段幹啥呢,原來我們是一支疑兵,用我們來吸引住敵軍斥候的注意,以減少郝校尉他們被發現的風險。”

李抱玉接著說道:“司馬,既然你已經堵住了桑幹河水,那昨天虛連鞨那真追過來我們就可以殺個回馬槍,然後上遊放水,將他們堵在河岸殲滅,為什麽非要等他們追擊我們好幾次再回頭呢?”

陳文周解釋道:“虛連鞨那真用的是疲敵戰術,疲敵戰術可用十六個字總結:敵進我退,敵退我追,敵駐我擾,敵疲我打!但是塞翁失馬焉知非福,任何事情都有兩麵性,她一個勁的追我們,但是由於兵力不足,隻能夠騷擾,其實她自己又何嚐不累呢,我們用精銳殿後,看似被她追得情途末路,其實是以逸待勞!所以我故意讓她騷擾我們,把她自己跑累,然後一舉反攻!”

眾人皆歎服不已。

李日越問道:“司馬,你剛才說不是有兩套方案嗎,那還有一套呢?”

“剛才是上戰計,我還有一條下戰計!”

陳文周侃侃而談,“若虛連鞨那真不追我們,那抱玉將軍就揮師朝下遊而去,直擊漳水亭,漳水亭在桑幹河邊上,若那虛連鞨那真出兵支援,郭將軍領三千人馬渡河,從後麵截擊虛連鞨那真;如果虛連鞨那真不支援,那我就決桑幹河之水淹漳水亭,牛庭階既然駐軍在那裏,必然有屯有糧草輜重,到時我們雖不能攻破馬邑城,卻能夠擊破漳水亭,獲得糧草輜重,同時滅掉牛庭階!”

眾人連連點頭,“司馬果然是計慮周全,萬無一失。”

就在這時,哨官來報:“將軍,司馬,虛連鞨那真牛庭階屯兵漳水亭,現在他們在城門叫戰。”

“去看看吧,”當下陳文周和郭晨領了眾將領到城頭上來。

虛連鞨那真一下就把目光鎖定在了陳文周的身上。

陳文周雖衣著樸素簡陋,相貌平凡,卻隱隱是眾人目光的匯集點,而且朔方軍中軍將領,這幾天虛連鞨那真基本都見過,隻有這陳文周是第一次見到。

郭晨也指了指虛連鞨那真,對陳文周說道:“虛連鞨那真。”

虛連鞨那真看了陳文周半晌,怎麽也想不到朔方鬼絕竟是一個二十出頭、長相普通、穿著簡陋的年輕人,而這個年輕人是第一個打敗她虛連鞨那真的人!

虛連鞨那真發出銀鈴般的嬌笑,對陳文周喊道:“這位就是鬼絕陳文周吧!”

虛連鞨那真滿臉笑意,有一股發自內心的自信,絲毫看不出是剛吃了敗仗的樣子!

眾人心說此女果然是心智堅韌,絕非常人。

陳文周微微拱手,“在下姓陳,草字孔明。”

“哈哈哈哈,”虛連鞨那真大笑,滿臉嗔怪地望著陳文周,“我原以為鬼絕是個七老八十的糟老頭子,沒想到竟是一位長得這麽寒磣的小弟弟!孔明弟弟,你昨晚整得姐姐好慘呀。”

一幫男將領都麵帶怪笑地看著陳文周。

陳文周也是尷尬不已:啥叫我昨晚上把你整得好慘?啥叫我長得寒磣?

“我真有這麽醜?”陳文周疑惑地看著身邊眾人。

“嘿嘿,”

“嗬嗬,”

“這個嘛,”

眾人含糊其辭,幹咳了幾聲。

隻有郭晨麵色冷淡,不知道在想些什麽。

郝廷玉大笑道:“那真將軍,你不知道我家司馬最擅長夜戰了嗎?你一個姑娘家,晚上可得小心點!別再被他整慘了。”

“哈哈哈,”城頭上的朔方軍將領都大笑起來。

虛連鞨那真紅著臉啐了一口,目光灼灼地盯著陳文周,似乎要把陳文周看穿一樣。

陳文周隻是淡笑著望著她,好半晌虛連鞨那真才正色道:“你怎麽知道馬邑道有埋伏?”

陳文周笑道:“因為你分兵漳水亭!漳水亭不過是一座小小的廢城,對於咱們雙方而言,戰略意義都不大!你們的人馬數量和我們差不多,何必分兵出去守一座廢城?說明你還有其他意圖!”

虛連鞨那真點了點頭,又問道:“昨晚的水是不是你事先派人堵起來的,而你們當時高喊‘龍王爺放水’就是信號?”

陳文周點了點頭,“那真將軍果然聰慧。”

“明白了,”虛連鞨那真淺笑,渾身的媚態,看得眾人頭暈眼花,“是我輕敵了!你果然想我之所想,凡事都比我多看一步!鬼絕之稱看來並不是浪得虛名,小女子佩服!”

陳文周笑著搖了搖頭,“那真將軍謬讚,叫我陳孔明就可以了。”

“噗嗤!”虛連鞨那真忍不住笑起來,“鬼絕弟弟,姐姐從沒見過你這麽聰明的人,也從沒見過像你這樣不要臉的人。”

“哈哈哈,”陳文周大笑,“多謝姐姐讚美,本孔明一貫低調而羞澀,說我不要臉實在是太抬舉小弟了!”

眾人哈哈大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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