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九章 微光境

圍場大門一開,一萬頭象獸仿佛是一座座移動的小山丘,整整齊齊地從圍場內列隊走了出來,顯然是經過了長期的訓練。一萬名象獸兵早已經找到了自己的坐騎,然後駕馭象獸來到大營外,慕容羽依然是那身儒衫,竟然不穿任何甲胄,他不像其他士兵那樣騎在象獸寬闊的背上,而是直接迎風站立在象獸碩大的頭顱上,雙手抱劍,端的瀟灑非凡。

慕容羽喝了一聲:“象獸營全體聽令,火速支援南大營,讓映州騎兵嚐嚐我們的厲害!”一萬頭象獸仿佛也聽懂了慕容羽的話,立時高聲嘶鳴起來,令得大地震動,風雲變色。

江雨寒控著馬連續射殺了幾名東胡士兵,突然聽到象獸的嘶鳴聲,頓時臉色大變,對正在興奮地射殺敵人的高凡等人吼道:“撤退,象獸營出動了!”高凡正殺得興起,聽到命令,隻好收了弓弩,對其餘幾人一招手,然後一起退到江雨寒的身邊。

“羅統領呢?”江雨寒問道,偵察隊的幾個人都紛紛搖頭,隻有王樹濤指著前方道:“羅統領快殺到中軍帳了!”果真是長得高看得遠,這麽混亂的戰場上,他還能一眼看到羅海的去向。江雨寒聞言,急忙道:“你們幾個先撤退,我去找羅統領,象獸營一出動,我們全都討不了好。”

“隊長,怎麽能讓你留下呢,我去!”孟運果斷地道,江雨寒勒馬上前,道:“這是命令!你們膽敢抗命不成?”

“隊長!”幾人一起焦急地叫道,江雨寒一揮手,然後直接殺入敵群當中,高凡等人無奈,隻得掉頭撤退。

羅海已經殺得麻木了,隻顧著手裏舞劍,但凡是擋在麵前的人都成了他的劍下亡魂,他的目標就在前方的中軍帳,那裏是西域王的營帳。在神山小城,西域王用象獸營衝破了城池,殺害了他麾下太多的兄弟,這筆血債,他今日就要討回來。

在羅海的身邊有兩千多騎兵緊緊跟在左右,護佑他的安全,而另外幾千騎兵已經殺到分不清楚方向了,東大營那邊的北秦軍已經開始敗退,因為東胡後軍的主力調了上來,一個反撲就將北秦軍擊潰。

“兒郎們,隨我衝進去,殺了西域王,為我犧牲的弟兄們報仇!”羅海一聲高呼,三千騎兵立時響應,紛紛向著中軍帳殺去。東胡士兵全部集中在中軍帳前麵,人山人海,不斷的有騎兵因為**金州馬被東胡人的彎刀剁斷腿而摔下來,摔下來的騎兵立刻被亂刀剁成肉醬。

羅海大肆衝殺了一陣,對方的人卻越殺越多,而他始終沒能衝到中軍帳前,等他環顧四周時,才發現自己的人馬已經陷入重圍之中。他頓時意識到自己犯了個大錯誤,孤軍深入是兵家大忌,他一時衝動,竟然忘了敵軍再不濟也有六十餘萬兵力,而自己今夜傾巢而出也不過才兩萬不到的兵力。

看著周圍不斷掉下馬被東胡人剁得慘叫的映州騎兵們,羅海充滿了愧疚,想不到自己居然也會犯這種錯誤,仇恨真能衝昏頭腦。他當機立斷地下令騎兵們向著營外殺去,他不能把這三千騎兵全部消耗在這裏,還有外麵那七千重騎兵,那是陸老總好不容易才組建起來的新軍,倘若今夜全軍覆沒或者是遭受重創,那麽貝爾湖鐵定就守不住了。

江雨寒奮不顧身地殺到敵群當中,近戰弓弩根本用不上,所幸陸雲晟親自傳授了他陸家劍法,他的一把劍也使得十分漂亮,連續砍殺了數名東胡士兵,鮮血染紅了他的衣甲,江雨寒感到一陣惡心,這是他第一次近戰殺人,刀劍入肉,鮮血飛濺的場景遠比他從遠處用弓弩射穿敵人咽喉要來得震撼得多。

在戰場上,不是你死就是我亡,江雨寒深明此理,所以他下手也從來不留情,但是惡心卻在所難免。他又刺倒了兩個試圖偷襲他的東胡士兵,然後在馬背上站了起來,迅速地觀看了整個戰場的局勢,他發現那七千重騎兵完全是各自為戰,根本失去了之前那種鋼鐵洪流的滾滾氣勢。

江雨寒策馬殺入七千重騎兵混戰的敵陣當中,然後高聲吼道:“羅統領在中軍被圍,兄弟們隨我殺進去保護大人!”那七千重騎兵由於各自為戰,此時兵力已經下降到了六千餘人,這六千餘人都離得不遠,很快就衝破敵人的攔截和包圍聚集起來。

在江雨寒的組織下,這六千餘名重騎兵開始有序地衝殺,仿佛推土機一般衝向中軍帳,羅海和那三千輕騎兵得到接應,很快就匯合到一起,總兵力達到了九千,九千人說多不多,說少也不少,在戰場上還是能夠占據相當大一片的麵積,東胡人人數雖眾,但要想把這九千人全部合圍還是有點困難。

江雨寒殺到羅海身邊,笑道:“大人,殺敵不急於一時,當顧全大局,守住貝爾湖即可。”羅海臉有愧色,道:“江隊長說得是,老哥也一時糊塗,皆因今夜計謀太過成功,我也輕敵了。”

“大人報國心切,卑職十分佩服。而今敵人勢大,象獸營也已經出動,卑職助大人殺出去,保全實力最為重要!”江雨寒一夾馬肚子率先殺了出去,羅海心下更加慚愧,聽聞象獸營出動,又愈加憂慮起來。他也不愧是個將才,沒有任何猶豫,立馬果斷地下令,全軍突圍!

七千重騎兵打頭,三千輕騎兵緊隨其後快速地向外突圍,東胡人擋者皆死,重騎兵的威力在沒有異獸軍團出現之前是當之無愧的騎兵之王,全副重盔甲刀槍不入,隻露出兩隻眼睛,連金州馬都是套上了黑色的戰甲。重騎兵列陣衝鋒的威力尤其恐怖,把步兵克得無話可說,隻要挺槍衝鋒,根本無需任何動作,擋在前麵的步兵就會被鐵槍刺個對穿,前方人多的話,那杆鐵槍就像串糖葫蘆一般將敵人串在上麵。

東胡人的騎兵一向不如映州鐵騎精銳,步將本身就是被克製的,所以七千重騎兵列陣一衝,立馬勢如破竹地殺了出去,三千輕騎兵的速度更是快速,衝出敵營之後,反而跑在了重騎兵的前麵。

江雨寒跟羅海斷後,看到騎兵主力全部殺出重圍,頓時都鬆了一口氣,兩人正要隨軍撤退,突然聽到一聲斷喝:“敵將休走!”江雨寒轉頭一看,頓時倒吸一口冷氣,隻見西南方向地動山搖,密密麻麻猶如小山丘一般的龐然大物席卷而來。為首的一頭兩層樓高的象獸頭頂上,一員儒將迎風而立,正是象獸營統領慕容羽。

羅海跟象獸營交過手,自然知道那些異獸的厲害,頓時心急如焚地命令道:“快撤退,快點。不要回頭……”這些騎兵雖然是映州新兵,但也聽說過象獸的厲害,此番見識到象獸陣驚天動地的氣勢,早已心存膽怯,羅海一下令,所有人都瘋狂地策馬狂奔起來。

慕容羽哪裏肯這樣放過他們,一揮手,身後立馬有上千頭象獸一個跳躍,竟然遠達數十米,直接出現在映州騎兵的麵前,立馬有數人被嚇得跌落下馬,其餘的人還來不及逃避,就被象獸連人帶馬踏成肉泥。象獸體積龐大,四腳亂踩,周圍就會倒下一片人,隻是一瞬間,映州騎兵就死傷了一千餘人。羅海心疼不已,隻道這般必死無疑,卻見江雨寒毫無恐懼之色,反而鎮定非常。

江雨寒突然回頭對羅海道:“大人,請下令讓我軍全體閉上眼睛,我有辦法逃出去。快!”羅海疑惑地看著江雨寒,道:“也包括我嗎?”

“對,大人請快些,要不然還會有更多的人死在象獸腳下!”江雨寒急切地道,在兩人說話間又有數百人慘死,慘叫之聲此起彼伏,羅海頓時不再猶豫,急忙高聲喝道:“驍騎營將士聽令,全部閉上眼睛!違者斬!”

騎兵們得令都驚疑不定,此時即便是不斬首也無法活命,在強大的象獸軍團麵前,人類士兵顯得那麽弱小。但此時別無他法,眾人隻好順從地閉上了眼睛,羅海看了看江雨寒,江雨寒對他點了點頭,羅海這才閉上了眼睛。

江雨寒試著感應體內的光芒,毫無疑問是處於滿盈狀態的,白天的時候他專程抽空吸收了大量的陽光。江雨寒念動口訣,雙手交叉眼前,吼道:“微光境!”一霎那間,天地陷入一片耀眼的白光之中,所有象獸都失去了目標,所有的東胡士兵隻感覺自己雙眼一白,就陷入了一片虛無當中,什麽也看不見了,但他們還能聽到聲音,為了證明自己還活著,於是所有人都大呼小叫起來,象獸更是暴躁,開始不受控製地橫衝直撞。

江雨寒急忙讓映州騎兵睜開眼睛,然後快速地撤退,羅海不知道發生了什麽情況,隻見東胡人全都陷入癲狂之中,到處亂撞,而象獸也仿佛不受控製,互相撞在一堆,把背上的東胡士兵都掀了下來。還有人被自己的坐騎踩成了肉餅。

慕容羽此時也是雙眼視野全無,那一陣白光到底是什麽,他現在還想不清楚,但他並不慌張,因為他能感覺到那光芒雖然刺眼,但是對眼睛卻沒有傷害。周圍盡管什麽都看不見,但周圍的聲音和微微拂麵的清風讓他可以斷定自己還在原地,腳下的象獸沒有得到他的命令也不敢亂動,因為它能夠感受主人的存在。這頭象獸是慕容羽親自收服的,對主人心悅臣服,死心塌地。

這絕對不是什麽結界一類的東西,慕容羽心裏在想,他曾經接觸過一個擁有特殊能力的人,那人教會了他如何識別自己是否中了結界,那就是感受魔法波動,很顯然這個強光並沒有任何魔法波動,很可能隻是一種特殊的武學。據他所知,在東嵐大陸上,有一些武學可以發出內勁,內勁所至,可以發生爆炸,這個光芒或許是極為特殊的一種武學。

慕容羽失去了視野,他不能主動地發動進攻,但他的耳朵一直在聽著周圍的動靜,任何人想要偷襲他都會被他所察覺。過了大約六十秒,他感覺到自己的視力開始慢慢地恢複了,周圍的景物開始慢慢地清晰起來,由雙影子漸漸重疊在一起,終於他完全地恢複了視力。

戰場上的士兵們也都紛紛恢複了視力,這才發現他們撞來撞去的全是自己人,而象獸營損失稍大,有幾頭象獸被自己同類踏傷,十幾名操縱兵被坐騎踩死。戰場上一片狼藉,慕容羽看著眼前的情景,握緊拳頭,長歎一聲,道:“北秦有奇人相助,這番南下隻怕是困難重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