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1章:高燒?跑出幾裏路,三人才停了下來,都是身懷武藝之人,這點路程以他們的腳力來講並不算遠,但江雨寒有傷在身,等到停下來時已經臉色蒼白,胸前的傷口崩裂,流出膿血,他一個趔趄栽倒在草地上。周蘭嬌呼一聲,急忙蹲下來關切地道:“江隊長,你怎麽了?”?

慕容羽把江雨寒扶起來坐著,看到他胸前滲出的膿血,頓時大吃一驚,欽佩地道:“真是條漢子,這麽嚴重的傷還能撐著跑這麽遠。”那膿血惡臭難聞,周蘭本是極愛幹淨之人,但是現在卻不管不顧了,果斷地撕下自己的衣擺,把江雨寒的傷口纏了幾圈,愧疚地道:“都怪我……”?

慕容羽聞言,詫異地道:“這又幹周統領何事?”周蘭輕聲道:“是我刺了他一劍,要不然他不會傷得這麽重。”慕容羽有點迷茫,既然是周蘭刺傷的,現在為何又要救他,兩人之間到底發生過什麽事情。?

江雨寒的意識都有些模糊了,渾身開始發起抖來,周蘭見狀摸了摸他的額頭,驚呼道:“好燙!他發燒了,怎麽辦?”慕容羽臉色一變,也摸了一下,感受到那股炙熱的溫度,他有些為難地道:“在發高燒,他失血過多,而且又缺乏體力,東胡人有用草粥喂食囚犯的習慣,那點東西自然不夠消耗的。可是在這草原上,除了滿地的蜂果和青草以外,真是沒有別的可吃了。我也不便返回營地取藥,這真個為難了,隻是江兄的高燒不退,隻怕熬不過今晚!”?

這個世界的高燒也算是極為嚴重的大病了,如果沒有得到及時的治療,很可能小命都要玩完,在民間有很多死於高燒的病例,所以慕容羽和周蘭都感到十分為難。?

周蘭看到渾身發抖的江雨寒麵色蒼白,臉上的刀疤觸目驚心,她仿佛是下了什麽決心一般,突然對慕容羽道:“慕容統領,今次蒙你相救,大恩不言謝,來日必有所報,你畢竟是東胡武將,你我立場不同,不宜深交,還是請回吧,送到這裏已經仁至義盡,即便是我們再度被擒也怨不得任何人了。”?

慕容羽渾身一震,猶如被人潑了一瓢冷水,嘴唇顫抖著道:“周……周統領,難道你我就不能當朋友麽?不宜深交……不宜深交……”周蘭知道自己的話有些傷人,心裏也有些過意不去,道:“私底下你我是朋友,戰場上你我是死敵,下次戰場相見,我必定不會手下留情,慕容統領,後會有期!”?

周蘭說完扶起江雨寒就走,慕容羽看著兩人互相扶持的身影,不由地慘笑一聲,喃喃地道:“就因為我身在東胡軍中,你就永遠也不會把我當成自己人,永遠也不會多看我一眼嗎?其實……其實我並非東胡人,他日ni必定能夠了解我的苦心,隻是那時的你又是何種光景呢……”?

慕容羽癡癡地看著周蘭的背影,直到對方消失在茫茫夜色當中,他不舍地收回目光,才發現自己已經淚流滿麵,大概沒有人比他更明白什麽叫作一見傾心,自從在戰場上兩人第一次交手,慕容羽就為周蘭的英姿颯爽莫名心動,腦海中幾乎每時每刻都是她的倩影,可惜兩人身在不同的陣營當中,相見的機會實在太少。?

周蘭扶著江雨寒走了一節路,也不禁累得香汗淋漓,她雖然身懷武藝,但畢竟是個女孩子,這會兒麵若桃花,氣喘籲籲。她輕輕地把江雨寒放在草地上,查看了一下他胸口的傷勢,發現已經沒有再滲出膿血了,但是高燒也依然未退,夜晚的草原風又勁,吹得芒草如浪,嘩嘩作響,江雨寒身上顫抖得更加厲害。周蘭不禁憐惜地將他攬在了自己的懷裏,她也為自己的舉動感到震驚,要知道她出身高貴,一般的男子根本看不上眼。?

她長了這麽大,從來沒有跟任何一個男子有過肌膚之親,更別說像這般把一個男子攬在懷中了,但此刻她卻沒有半點覺得害羞,她歎了口氣,喃喃地道:“你救我兩次,又為了我平白受這麽多磨難,我救你一次也算回報了。雖然你僅僅是個隊長,但論身手謀略也算極為了不起了,隻是可惜你這張臉……要不然或許……”?

後麵的話她沒有說下去,一直過著軍旅生涯的她幾乎沒有時間去想自己的終身大事,但是女兒家總有些心思,這個連續救她兩次的男人實在讓她有些動心,隻可惜長相太過醜陋,別說過不了她父母那關,就是她自己這關也是過不了。盡管她不像尋常女孩子那般喜歡美男,但至少也要求五官端正,有神采。?

“雲夢……雲夢……”江雨寒突然說起胡話來,周蘭將耳朵湊近了些,聽清楚他說的話,頓時勃然大怒,把江雨寒丟開,暗自怒道:“果然也不是什麽好東西,躺在我懷中還念著別人的名字,就一點也記不得人家的好!”?

罵完了,周蘭又覺得跟一個高燒到神誌不清的人發什麽火,對方根本什麽都不知道,於是又重新將其攬入懷中,念道:“你喚的雲夢是你什麽人呢,怎的如此熟悉,仿佛在我夢中出現過。”?

“最近也不知道是怎麽了,自從在鎮北王府跌了一跤之後就老是出現幻覺,腦海中不時會出現一些很奇異的片段,就像是我自己親身經曆過一般,是那麽真實,搞得我有時候都分不清楚什麽是現實,什麽是幻覺了。這些零散的片段當中似乎就有一人叫做雲夢,還有一名男子叫江雨寒……江雨寒……江隊長!”周蘭自己分析的時候突然想到了什麽,不由地驚呼一聲,然後看了看懷中的江雨寒,自語道:“該不會就是他吧!”?

周蘭覺得自己肯定猜對了,因為她老是覺得隻要見到這個男子就有一種親切感,仿佛兩人早已熟識,隻不過因為上下級的身份懸殊,周蘭總免不了要拿架子,而這個江隊長之前跟她素不相識,卻兩次拚死救她,這是因為什麽呢??

“不……不會的,我是周蘭!北疆候周蓋天的獨生女!”周蘭使勁地搖了搖頭,她感到自己的頭都快炸了,那些片段又一窩蜂地湧了出來,她看到了那個叫做雲夢的女子跟叫做江雨寒的男子,雲夢親手替江雨寒係上圍巾,兩人在大霧的早上一起跑步,還有許多的片段,全都無比真實,就像是她自己親生經曆過的事情。?

“怎麽會……怎麽會這樣!”周蘭抱著頭痛苦地叫道,懷中的江雨寒突然摟住了她的細腰,顫抖著道:“雲夢,我好冷,好冷……”周蘭聽到他的聲音頓時平靜了下來,將他抱得緊了些,心疼地道:“我雖不是你的雲夢,但也不忍心看你去死。我一定會治好你,希望我的體溫可以讓你感覺到溫暖。”?

在草原上露宿,如果沒有營帳是極為難熬的,晝夜溫差較大,夜晚風勁且冷,濕氣也重。周蘭抱著江雨寒癡癡地坐了一夜,到了早上整個人都被露水打濕透了,額頭上還有露珠,而懷中的江雨寒卻睡得很沉,周蘭將身上的衣甲都披在他的身上,又抱得很緊,江雨寒夜裏出了一身汗,燒已經退了,在夜風當中要出一身汗也是極為不易,要不是周蘭把他抱得緊,說不定江雨寒真的熬不過昨晚。?

這會兒光景,周蘭料想赫連雄必定已經發現他們不見了,追兵很可能就快要趕上來了,她雖然不忍心叫醒熟睡中的江雨寒,但是性命攸關,也顧不得許多,隻得輕輕地把江雨寒放在草地上,然後把蓋在他身上的衣甲拿起來給自己穿上。江雨寒被冷風一吹,打了個哆嗦醒轉過來,周蘭剛穿好衣甲,正在綁一頭秀發,看到江雨寒坐了起來,頓時臉上一紅,道:“你醒啦……”?

話音一落,周蘭頓時覺得這句話似乎有些曖昧,加上自己才穿好衣甲,此時這個綁頭發的動作也是跟那種場景別無二致,頓時更覺害羞,臉紅得越發厲害。江雨寒倒不覺得尷尬,道:“嗯,慕容兄呢?”?

“他……他回去了。”周蘭不敢看他的臉,隻顧把頭發綁了起來,江雨寒歎了口氣,道:“終究不是一路人,道不同不相為謀,他回去也是對的。”周蘭這會兒已經把頭發綁好,隻不過一夜未睡,未免顯得有點憔悴,不如白日裏指揮萬虎作戰的英姿。?

“我們也快走吧,東胡人的追兵就快要到了,我們往映州去是不行的,有控風神龍的追擊,根本無法逃脫,我們唯一可以去的方向是北方!”周蘭背對著江雨寒,指著北方道。?

“北方!?那是東胡人的營地,你……你瘋了!”江雨寒驚得跳了起來,周蘭轉過身來,笑道:“看來你恢複得不錯,嗓門挺大的。我們當然不會是往東胡人的營地走,繞開他們的營地,然後往神山小城走,東南西北四個方向,唯獨北方不會有追兵,赫連雄怎麽也不會想到我們會往那邊走。”?

江雨寒聞言不禁有些慚愧,尷尬地道:“周統領甚是高明,也罷,我們走吧。”周蘭聽他叫得這麽中規蹈矩,心下不禁來氣,本小姐伺候你一晚上,你還如此生分,真個沒良心。轉念一想,自己希望他怎麽稱呼自己呢?叫周蘭還是蘭兒?想到這個問題,周蘭又不禁臉紅起來,誰也想不到一向殺伐果斷的周統領竟會有這般女兒家的作態。?

“你我也算患難與共,就不要叫我周統領了吧……叫我周蘭就行了。”盡管有些害羞,周蘭還是想拉近雙方的距離,江雨寒有些意外,之前那個高高在上,冷酷無情的周統領此時卻像換了個人似的,他竟然有些不適應,隻是那一張楚雲夢的臉讓他失去了抵抗力,隻得道:“那卑職就僭越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