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章 相遇

“大晚上不要在外麵亂晃!”

不要亂晃……

不要……

鳴人猛地從**坐起來,睡帽歪在一邊,眼睛半闔顯然沒有睡醒。隨手拿來鬧鍾一看,清晨五點,睡了六個小時不到。

果然是那該死的偶遇!

“小屁孩,你最近很不正常。”九尾抬了抬頭,又把身體蜷成一個球,懶懶散散地問道。

“昨晚發生了點事。”鳴人含糊的應了句,換好衣服,直接揣著忍具包走人。

鐺、鐺、鐺——

三枚苦無正中紅心,經過一年的訓練即使不借用九尾的力量,他也能做到這種程度,然而年紀所帶來的硬傷並沒有消失,體力、查克拉量讓他遲遲難以進行下一步的訓練。

摸出包裏僅剩的一枚苦無,鳴人閉上雙眼,慢慢回憶上一世爬樹的訣竅。

將一定量的查克拉聚集在腳上,憋口氣向前衝,那熟悉的感覺沿著血液循環傳遞到身體的每一個細胞,等睜開眼,他已經站在了粗壯的枝幹上。站在高處望著一片青綠色的樹冠,鳴人露出一個得意的笑容,情況不算糟,至少這一年的訓練讓他還有足夠的查克拉爬樹。

身體有些疲倦,淩空翻了兩圈穩穩落在地上,鳴人丟下手中的苦無,靠在樹上眯眼小憩。過了會兒,森林陰影處探出一個黑色的小腦袋,他悄悄望了一眼又迅速縮回去,似乎擔心被對方發現。小家夥扶著粗粗的樹杆觀望了半天,確定鳴人已經熟睡,終於鼓起勇氣輕手輕腳走到他麵前蹲下。

暖暖的金發,一雙湛藍的眼眸像極了天空的顏色,單單凝視著就會很舒服很安心,他不清楚自己為什麽會想接近這個村民嘴裏絕對不能接近的孩子,甚至聽見他們謾罵有種想反駁的衝動,隻是那一刻心髒好像被生生剜了一塊,疼得厲害。

猶豫了下,孩子把手慢慢放在那被陽光照得看起來暖烘烘的頭發上,摸了摸,和想象中一樣柔軟,他不禁眯起好看的黑色眼瞳。

“如果我像你一樣厲害,是不是父親也會對我說‘不愧是我的兒子’?”

並不是埋怨哥哥霸占了父親所有的視線,隻是希望,偶爾,他也能像誇哥哥那樣誇誇自己。漩渦鳴人麽,某種意義上講,我很羨慕你,為什麽一個人也可以這麽強大?完全不輸給哥哥……

“笑起來像個白癡,睡覺也像白癡。”手指輕戳著略顯嬰兒肥的軟綿綿的臉蛋,佐助嫌惡的看著鳴人嘴角緩緩淌下的口水,不用看也能想象出這白癡晚上的睡姿有多差,一定讓人牙癢癢。鳴人似乎夢到什麽開心的事,咧嘴直傻笑。

唔……

驀地,心髒狠狠抽了一下,佐助抓著衣服咬牙吞下湧出喉嚨的□,疼得難以忍受,好像出生的意義就是為了等待看見這個白癡一樣笑容。他認為他應該認識漩渦鳴人,而且很熟悉,但怎麽也想不起來在哪裏見過這個人。就如同睡夢中永遠看不清的臉,金燦燦的頭發,眯起的眼睛,除此之外什麽也想不起來,隻隱約感覺那人似乎在等待什麽。一個人?還是一句話?

“白癡吊車尾的,我……”

白癡吊車尾的……

樹冠被風吹得沙沙作響,冷風灌進衣領,鳴人瑟縮一下猛地坐起來。剛剛,有人叫他嗎?

睜眼環顧四周,寂寥無人,除了自己扔在地上的忍具包和一枚苦無外什麽也沒有,但那聲白癡吊車尾的卻清晰在耳邊回響。稚嫩的聲音,壓抑著說不出口的心酸和無奈。下意識摸著心髒的位置,忍不住苦笑,放不開!果然還是放不開!輪回也好,重生也罷,沒有徹底將佐助帶離寫輪眼的詛咒,他永遠是一名不合格的火影。

似乎感覺有人一直盯著他,好奇又帶點羨慕,鳴人皺了下眉毛,迅速移動目光。沒任何異常,大概錯覺吧,最近似乎很容易神經質。

起身整理好忍具包,鳴人決定去一樂拉麵店犒勞犒勞自己。走在大街上,直接無視交耳低語的村民,他撩起簾子剛探頭進去,還來不及和手打大叔說上一句話,就聽到迅速靠攏過來的笑聲,好幾隻手抓住他的包,連帶他一起甩了出去。

“該死的!”一群死混蛋,真以為他不敢揍他們麽!

鳴人狼狽的趴在地上,剛用胳膊撐起身體,一個大屁股狠狠砸在他的腰上動來動去。

“啊哈哈,遜死了!”

“沒父沒母的小雜種,連朋友都沒有還想做忍者?”

沒父沒母?哪個混蛋說的,他一定把他打得滿地找牙!

該……

話未出口,被另一人搶先。

“你們別太過分了!”

非常稚嫩的聲音充滿了怒氣,鳴人一下辨認出了來人。

是佐助。

礙於暗部的監視他一直不敢去找他,隻敢每天黃昏的時候坐在河邊碰碰運氣。不過看來佐助小時候很乖,從不到處亂逛,他從來沒見過他和其他孩子在街上玩耍。

“怎麽?宇智波家的二少爺想幫助這個怪物?”沒有懼怕,語氣完全的譏諷和蔑視。

“就是啊,他連父母是誰也不知道,村裏也沒人願意收留他,我爸爸媽媽就叮囑我一定不要靠近他。”

“他和我們不一樣,他是怪物!”

“喂,你們說得太過分了吧!”

身上一輕,似乎那孩子站回到了領頭的身後,鳴人活動活動四肢,狼狽的爬了起來。比自己高了沒多少刺蝟頭小孩擋在自己麵前,隱約還能聽見磨牙的聲音。這從小養尊處優的二少爺大概從來沒和人吵過架吧,隨便被人噎兩句就找不到反嘴的話。眼疾手快按住想要衝上去的佐助,鳴人打了個眼神要他安靜,然後對著一群氣勢洶洶的小孩緩緩咧開嘴,露出一口白晃晃的牙齒。

“無父無母,哪個不長眼說的?就那麽想知道小爺是怎麽來的,嗯?說真的,其實小爺不介意帶你們這群臭小子看看現場版的。當然……”上前幾步,以不傷人的力道放倒想上來揍他的孩子,鳴人輕巧領起為首之人的領子,伸手向後一指,“你也可以夜深人靜的時候去聽你們父親的牆角,相信我,一定很精彩。”

前來準備揪回自己孩子的家長們聽到這番明顯限製級的狂妄言論頓時僵在了原地,暗中監視鳴人的暗部也險險暴露了氣息,但對方隻是一個孩子,他們也不在意,想著這孩子是從哪兒學來這些亂起八糟的東西。

“我是漩渦鳴人,你們最好記清楚了。”

咧嘴笑笑,鳴人趁所有人發呆的時候扯著佐助的衣袖就跑。哼,一群臭小鬼,和他鬥,太嫩了。

對於鳴人那番膽大而又露骨的發言佐助表示完全無語,怎麽會有人當著人家父母的麵慫恿人家孩子偷聽牆角的,還是說這家夥少根筋?

“到這裏就安全了。”看著縮水了許多的佐助,鳴人一時不知道該說些什麽,明明比任何人都期待重逢,真見了麵反不知怎麽好。午夜夢回,隻有一遍遍告訴自己佐助現在不孤單,身邊有父母和最愛的哥哥陪伴,才能遠離上一世的噩夢。

“那個……”撓著後腦勺,鳴人露出一個標準的白癡微笑,“剛才謝謝了……從來沒有人出來維護我,所以,謝謝!”

佐助彎腰撐著膝蓋氣喘籲籲的調整呼吸,從主街道一直跑到河邊,這家夥麵不改色連一滴汗也沒留,而他自己……太不爭氣了!別說哥哥,估計連這白癡都勝不了。

“你不是很厲害麽,剛才為什麽不還手?”

“……”呃,難道今早的不是錯覺?

見鳴人不回答,佐助臭著臉向前邁了一步,“我都看見了,你在做查克拉控製的訓練,哥哥說等我忍者學校畢業了才教我。你那麽厲害,不可能打不過他們。”

瞧見佐助懊惱的樣子,鳴人在心裏誇張的笑著,上一世他要麽是被混蛋佐助冷嘲熱諷,要麽直接用千鳥轟走,這一世終於扳回一次。餘光一瞄,鳴人越發覺得佐助的神情不對勁,那孤獨的表情和他如出一轍,仿佛從記事起就一直如影相隨。有父母、有哥哥陪伴,為什麽還露出這種表情?

“佐助……”鳴人輕聲喚著他的名字,眼底的悲傷越湧越多,滿腦子回**的都是佐助最後的遺言。

我的……人生,從出生起……就是……一場笑話……

不過一場笑話……

怎麽會?誰的人生都不可能是一場笑話。佐助,和你相遇,不論輪回多少次我都不會後悔——你是我的對手,我的目標,我的兄弟,我的……

“你是我的驕傲!”

置地鏗鏘的童音清晰在耳邊響起,呆呆愣愣任由對方抱著自己,心裏湧動著莫名的狂喜,驕傲?他是他的驕傲?

臉上一片涼涼的感覺,佐助抬手一摸,居然發現自己淚流滿麵。不過第一次見麵的人,怎麽這麽肯定地說出“你是我的驕傲”。好痛……渾身的每一個細胞都叫囂著難以忍受的疼痛和悲傷,咬緊牙關吞下呼之欲出的哭聲,佐助狠狠推開抱著自己的人。

“白癡,不要隨便抱著我!”

屁股猛地撞上凹凸不平的地麵,鳴人幾乎慘叫出來,混蛋佐助下手不要這麽狠啊!目送那道藍色的背影遠去,他盤腿坐在草地上,轉而盯著波光粼粼的水麵。鳴人沒有錯過佐助滑過臉龐的淚水,那聲低不可聞的嗚咽還是灌進了耳朵,前世與今生的兩張臉慢慢重疊,最後停留在佐助死亡前的微笑上,簡單、苦澀、無奈,卻又無比滿足。他永遠忘不掉那瞬間,自己從佐助的眼底看到了解脫。

什麽完成宇智波一族的複仇,什麽摧毀木葉忍者村,借口!全部都是借口!佐助,你要的不過一句話而已……

“你是我的驕傲,永遠都是……”

三代透過水晶球正好看見佐助推開鳴人拋開的場景,不知多少次歎氣,他原想保護這個孩子,怎知親手把他推向孤獨。水門和玖辛奈犧牲性命將妖狐封印在剛出生的兒子身上,是想村人將他當成拯救村子的英雄來看。結果不知情的人怨恨,知情的人漠視,九尾成為漩渦鳴人唯一的代稱。

他還記得第一次抱到鳴人的情景,小小的軟軟的,不哭也不鬧,乖巧地躺在繈褓裏睡覺。那麽美好的生命,等不到睜開眼看雙親一眼就成了孤兒,他曾握著水門冰冷的手,答應他把鳴人當做自己的孫子來疼愛,卻在最後為了顧及安撫村人的心情不得不遠離。

對不起啊水門,如果你知道自己心愛的兒子而今的待遇,該是何等的心疼?

“回稟火影大人,九尾人柱力今天與宇智波佐助碰麵,其他一切正常。需不需要我們提醒富嶽大人囑咐那孩子一下?”

和藹的目光迅速變冷,三代嚴肅道:“交給孩子們來自己選擇!不要讓上一代的恩怨牽扯到他們。”

“是。”那人應一聲,迅速退了出去。

三代再次低頭望著水晶球中的人影,狠狠吸了口煙,是時候提醒鳴人為入學做準備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