血霧,斷骨,猩紅嗜血的眼,飲刀吞劍的殺戮。
丁冬滿頭大汗的從噩夢中醒來,環顧左右,月光從窗縫中探入,在地上投射成長槍的形狀。他重重的呼吸,擦了擦額頭上的汗水,下了床,走出屋子。
自帝都事變,已經過去了兩個月。
昔日和軍占據的貝城已經被義軍奇襲拿下,海城內張繼生曾經安cha下了許多棋子,連同海城內義軍同時向和軍發難。至此,天怒山以南已經完全處於義軍的控製之中。
張繼生為首的議會適時宣布天怒山以南政權獨立,國號為“共生”,設義軍的火焰旗為國旗,將以義和會誓詞改編的軍歌定為國歌。
至此,北方天道,南方共生兩國對立的局麵已然形成,最終的決戰一觸即發。
丁冬住的是春城中的一間普通民院。
因共生國提倡均地,均權,均富,因此即使是義軍的高級官員,也隻能住普通民宅。
丁冬此時已經被噩夢擾得沒有睡意,他翻身上了屋頂,抬頭望著天上朗月,腦中混亂。一會是血腥的戰場,一會是洛水清笑顏如花,一會是武子蘅不食人間煙火的清新容顏,一會又是程大壽一聲怒吼關緊了帝都城的城門……
這些年,世事動**,丁冬經曆太多事情。在外人來看,他是英雄,他卻深知一個英雄背後埋葬的是多少枯骨。
一將功成萬骨枯。
天邊不知何時泛起了魚肚白,黎明已過,天竟破曉。
丁冬從屋頂上翻下,隨便洗漱了一番,便出了院子。
義軍CAO練的聲音在空中回**,丁冬聽在耳中隻感覺心頭被揪住一樣疼痛。
丁冬此時本該領兵CAO練的,但是他以身體不適為由,向議會請了假。張繼生知道丁冬有心結,於是準假,並親自代替他領兵CAO練。
不知不覺,丁冬已經出了春城,徒步慢行走到一棵樹下,斜靠著樹幹坐下,遠眺綠油油的農田。
忽然,一物落到了他的肩膀上,他竟然沒被嚇到,麵無表情的扭過頭,看到一張鬼臉正豎在他的麵前。
他伸手去抓,抓得滿手盡是毛茸茸的觸感。
“是秋秋啊。”丁冬笑了笑,將秋秋放到身旁,抬起頭,竟看到武子蘅正坐在一個樹杈上,俯視著他,麵無表情。
“小心點。”丁冬說著,起身就要離開。
義軍自帝都回春城後,丁冬元帥與武帥之女將喜結連理的謠言便瘋一般傳開。張繼生及譚有謀不僅不出麵辟謠,甚至隱藏武帥已死的消息,開始為兩人策劃婚禮,並以大義為脅,不允許二人拒絕。
但是,武帥的死訊終究還是透露了出來。
連續一整個月,天怒山以南家家戶戶都披麻戴孝,以緬懷這位值得尊敬的義軍領袖。更有能工巧匠於烈士陵園山頂立起一個巨大的武元齊石像,就在英雄碑之側。
武子蘅以長輩去世三年內不能辦喜事為由,將婚事拖了下來,這也使得丁冬終於能夠喘口氣。
但是,至此以後,丁冬與武子蘅兩人之間起了無形的隔閡,兩人都對對方避而不見。
“丁冬。”武子蘅出奇的叫住丁冬,接著笨拙的從樹上
爬了下來。
“怎麽了?”丁冬回過神,勉強一笑,十分難看。
“我們談談吧。”
兩人走在農田邊上,望著辛勤耕作的農民,都是沉默不語。走了良久,丁冬終於忍不住問道:“要談什麽?”
“你應該和水清姐姐在一起,咱倆是不可能的。”武子蘅咬著嘴唇,似是下了很大決心,但說這話的時候隻是低著頭。
“哦。”丁冬不知道該怎麽回答,也不想回答。
武子蘅很久沒有說話,任憑微風吹亂她的發絲。忽然她猛一跺腳,似乎做出了什麽決定,她抬起頭,直視丁冬雙眼,字字清晰的說道:“如果為了大義,我可以嫁給你,隨便怎麽樣都行,因為那是為了這天下。但是,現在的你,不需要我這樣,你有你該做的事情要去做,你有你需要嗬護的人去照顧,我對於你來說,根本就一點都不重要。做好你的事,需要我的時候,我絕對義無反顧。”
丁冬心頭一震,扭頭去看武子蘅,心裏特別不是滋味。她變了,變得堅強了,也變得陌生了。
“蘅兒,你不該如此作jian自己。現在的你很堅強,比我堅強。”
武子蘅微微笑,笑中滿是苦澀。自父親去世,她已經哭盡了眼淚,她不會再哭了。她深知,以後漫漫人生路,都需要自己去走。她也渴望有人照顧,有人嗬護,但那個人,一定不會是丁冬。
秋秋在武子蘅肩頭,抓耳撓腮很是著急,完全不知道該做什麽的樣子。
“那是?”一個身影闖入丁冬眼簾,他不禁驚得呆住。
武子蘅皺眉,順著丁冬的目光望去,也是一愣,接著便焦急的大聲喚道:“是若幽嗎?”
憑那讓丁冬二人熟悉的身姿,不難認出,在那農田邊搖搖晃晃、跌跌撞撞的人是王若幽。
武子蘅焦急的快步衝到王若幽身前,還沒來得及伸手去扶,後者已經一頭栽倒在田邊昏了過去。
當王若幽醒來的時候,第一個看到的人,竟然是顧可彪。
這小子癡心一片,這許多年來對於王若幽的感情都未有絲毫減弱。他見王若幽醒來,竟然喜極而泣,捏著拳頭恨恨道:“是誰這麽待你?易和那小子嗎?我絕對不會饒了……”
王若幽“哇”的哭出聲,起身撲進顧可彪懷中,隻是流淚,不說一字。
顧可彪驚得呆了,半晌沒有任何動作,過了良久才顫顫巍巍的將手搭在了王若幽的肩膀上。
洛水清在一旁狠踢了一下正在看熱鬧的丁冬,示意後者跟她出屋。武子蘅及段胡醫等人也很識相的先後出了房間。
在外麵關上房門,丁冬看到洛水清正疾步遠去。
武子蘅在一旁焦急的道:“還不快跟上,她需要你的一句承諾。”
丁冬眨了眨眼睛,繼而恍然大悟狀,連忙追向洛水清。
武子蘅抱著秋秋,微微笑,笑中滿是苦澀。
“秋秋,我這樣做,應該是對的。”
一直追到街上,丁冬衝到洛水清身前,伸手相攔。
洛水清左右閃動,卻突破不了丁冬的阻攔。
“你好無恥,你想幹嘛?”洛水清眼中帶著淚花。
“等戰爭結束,天下太平,你願嫁我為妻嗎?我願娶你,終生專情,至死不渝。”丁冬一字一頓的說道。
洛水清愣了片刻,隨即淚流滿麵,她嘴唇煽動,似有千言萬語,卻沒有說出口。忽然,她眼神一冷,抬起一腳踩到丁冬腳麵上,怒道:“別來消遣我,找你未婚妻去。”接著,她流淚離去。
丁冬揉著腳麵,疼得齜牙咧嘴,抬頭望向洛水清的背影,隻有苦笑。
由於武子蘅的坦**,丁冬終於解開心結,於數日後鼓足勇氣,展開了武元齊為他留下的陣法卷軸。
武元齊在那些卷軸上寫了密密麻麻的字跡及讓人眼花繚亂的簡畫,其中盡是他對於陣法的心得。
武元齊從古今著作中得出,天地萬物皆有陰陽而生,陰為柔,因此多變;陽為剛,因此歸根。
一柔一剛,一陰一陽相輔相成,彼此交融,創建了萬物。
陣法的最高境界,便是歸於圓寂,從有到無,再從無到有,由陰陽而生。
因此,武元齊在最初設立義軍軍職的時候,便定製為一長控兩次,一次主陰,一次主陽。但是經過多次戰爭的嚐試,他知道,他的構想太難實現。因為人的思想及動作都是隨時在變化的,都是陰,則很難成就真正的神陣。
看來,一切的難題,就是在於創建一隻刀架在脖子上,也不動如山的隊伍上。而這個隊伍,在多變的陣中,卻又難以變化,這與要求是相悖的。而且最關鍵的,這些“不動”的軍人隨時將麵對敵軍的刀劍,血肉之軀必然會被砍倒,那時候主陰的另一半隊伍,將成為一片散沙。
連續很長一段時間,丁冬將自己緊關在屋子裏,誰也不見,一門心思專研武元齊的陣中陣,可是他抓破了頭,也沒有使研究有絲毫進展。
直到有一天,小六忽然來訪。
“咚咚咚……”
丁冬的房門被來人敲得快碎了,他惱火的起身,推開房門,以一臉怒容迎接來人。
“小六?你他媽有病啊?”丁冬張口大罵,因為對方打斷了他的思路。
“我來叫你看好東西。”小六不以為忤,反而神秘一笑。
“好東西?”丁冬眼前一亮,他猛的想起,小六和小九回到春城後,便帶領一批軍人及共生國內大部分的能工巧匠隱藏了起來,說是要做什麽高新研究。
看小六當前這個樣子,丁冬猜測,那所謂的高新研究終於出了成果。
一路在小六的帶領下,丁冬來到春城郊外的一座山前,山下有一個巨大的山洞,洞外有近百義軍將士把守,洞內不時傳出“嗡嗡”轟鳴聲。
進了山洞,行了數裏路,丁冬忽然感覺眼前豁然開朗,一個極大的、光明的空間出現在他的眼前。原來,這整座山體,竟然被掏空了。
丁冬揉了揉眼睛,驚訝的看著眼前的那許多叫不出名字的東西,驚得呆了。
天怒山北方帝都城,易和與易天道父子與高台之上,俯視下方整齊排列的飛駿,俱是興奮不已。
有兵上高台來報:“報帝皇,一千匹飛駿已經趕製完成,一千禦血氣術飛駿騎士已經CAO練成熟。和軍千人飛駿騎士隊隨時可以參加戰鬥。”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