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四章 關於理想
“袁兄你是想要衝擊飛升這條不歸路嗎？”看完了袁福通提供的玉簡，天機老祖神色鄭重的問道。
“不錯。看來天機兄你也曾經研究過這件事啊！”聽到天機老祖將飛升評價為不歸路，袁福通苦笑著回答道。其實天機老祖的話也不能算錯，飛升這條路無論是成功還是失敗，基本都沒有了再回到這一界的可能，被稱為不歸路也是理所當然的。
“說句心裏話，有那個走到化神這一步的修士，沒有動過這個念頭？而且這份單子，當年在孔華妖尊那裏我也看過一部分的，隻是沒有賣給他而已。”天機老祖的臉色一陣變換，眼神中透出一股希冀，聲音也開始變得有些飄忽。“長生不老，威淩天下，永世逍遙。這是任何一個修士都曾經夢想過的，我怎麽可能不向往？”
“可是袁兄你要知道，時代不同了！如果生在十萬年前，一萬年前，甚至五千年前，不是我自誇，以我的資質毅力，我都保證我能在飛升修士的行列中。但我們生不逢時啊！在這個靈氣匱乏，材料稀缺，修為無法繼續進益的時代，想要飛升，和找死是沒有什麽區別的！”天機老祖在吐露心底的希冀之後，，馬上發出了有些竭斯底裏的反問和感歎，仿佛是在勸袁福通，也仿佛是在說服自己，告訴自己，放棄最初的高大理想是出於理智，而不是因為其他原因，比如怯懦什麽的。
“天機兄說的不錯，不過我真的不想老死在這一界。我想試一試，無論成與敗，這是我的選擇。”袁福通看著此時有些激動，又有些焦躁的天機老祖，很平靜但也很堅定的說道。對於天機老祖以及其他化神修士的選擇，袁福通並沒有什麽反感，更不會因此有什麽鄙薄之意。人的追求，總是不同的，長生雖好，但未必是每個人都願意為之付出一切的。反過來說，放棄了對長生的追求，這些修士也未必有多麽痛苦，最多不過是一些遺憾而已。無人提起的時候，這種遺憾深埋在心底，有人提起的時候，多出一份感慨而已。
“明白了。”天機老祖看到袁福通一臉平靜，搖了搖頭之後，有些無奈的說道。對於天機老祖來說，飛升是自己曾經的理想，但因為現實的緣故，天機老祖做出了痛苦的抉擇，讓這個理想漸漸遠離了自己，被深深的埋了起來。平時的時候，就假裝沒有它，自己過得也很暢意。但當真正想起的時候，又有深深的痛苦和遺憾。而現在，看到一個和自己類似的人，一直堅持著自己早已經拋棄的理想，天機老祖心中既有羨慕嫉妒，也有擔憂欣慰，甚至還有跟隨的衝動，可以說是百味陳雜。
“袁兄，你既然坦誠相告，那我也以朋友的身份問你幾句。”良久之後，天機老祖收斂心神，也收起了笑臉，鄭重的說道。
“天機兄請講。”袁福通點點頭，也嚴肅的回答道。
“第一點，袁兄你覺得飛升成功的可能有多大？”天機老祖鄭重的問道。
“三成。如果準備充分，可以到達五成多一些。”袁福通很謹慎的回答道。雖然在自己心中，袁福通估計成功的可能更高一些，但這個數字應該已經超出了天機老祖的估計，甚至承受程度。
“袁兄你很有信心啊！”天機老祖果然微微一怔，不過馬上回過神來，恢複了平靜。“就算這次飛升成功，袁兄你認為，你進入靈界之後，有幾成的機會進階到合道成仙的最高層次？”
“這個是未來之事，我沒有經曆，自然也無從估計。但我總是想要試一試的。”袁福通依然很平靜的回答道。
“那好，第二個問題，袁兄你想過沒有，如果你飛升離開，流雲宗會是一個什麽樣的下場？”天機老祖看袁福通不為所動，心中有些氣憤，但也有一絲欣慰，不過他還是繼續了自己的問題。
“考慮過了。”袁福通很平靜的回答道。
“考慮過了？你知道嗎？如果沒有了你坐鎮，流雲宗這麽大的架子，將分崩離析。你所建立起來的一切，都會被其他人肆意的瓜分，而你親近的人，將要被全部清洗。不是我嚇唬你，這是在三千年前上演了很多次的悲劇！你想為了自己的所謂理想，讓這一切都毀於一旦嗎？”天機老祖厲聲的質問道。
“我不想。”袁福通的麵色依然平靜。“這些事情我考慮過了，也會準備應對的手段，這些不是我放棄理想的理由。”
“準備的手段？你太天真了！什麽樣的手段，能抵擋的住其他化神修士的覬覦？又有什麽樣的手段，能讓元嬰修士和真正的化神對抗？我敢打賭，隻要你離開了，不論你留下多麽強大的手段，沒有化神修士坐鎮，這些手段終將被耗盡，結局就不會有任何的改變。”此時天機老祖已經完全將自己的情緒帶入，既是在勸解袁福通，也是為了給自己放棄飛升做辯護。“你應該知道天機閣的陣法禁製和傀儡術吧？三十六具天機傀儡，組成陣勢足以對抗化神修士，但那又能怎麽樣？我敢打賭，隻要我不再了，不出百年，天機閣就會被人滅門，曾經的一切也都會成為他人的戰利品。你這邊也是一樣，不要相信什麽友誼交情。如果你真的不再了，瓜分你流雲宗的人裏，不會少了你現在最重視的盟友血蒼穹！這個時代，沒有化神修士，一切都是空談！”
“那就留下一個化神修士如何？”袁福通依然平靜的回答道。
“什麽？”天機老祖猛然一驚，所有的表情都凝固在了臉上。良久之後，天機老祖才從震驚中恢複過來，死死的看著袁福通。
“袁兄你這話是什麽意思？”天機老祖驚疑不定的問道。
“很簡單。天機兄你說的一切我都相信，這個世界，沒有化神修士坐鎮，一切的確都是空談。所以在飛升之前，我會培養出一位化神修士坐鎮流雲宗，應對我離開之後會出現的困局。”袁福通很平靜的說道。
“你。。。。。好誌氣！”天機老祖雖然早有預料，但聽到袁福通親口承認，還是忍不住心中有些震撼。要知道，在魔災之後，化神修士的培養已經越來越艱難，現在的這些化神修士都是當年各派集中了全部的優秀資源，甚至需要老一輩的化神修士做出一些犧牲，才培養成功，支撐著勢力的延續的。而這一輩的化神，也都差不多到了人生的後期，但下一輩化神修士的培養，即使各派依然集中了全部的資源，但卻還沒有一家成功的案例。反而妖族那邊，卻有金光妖尊和敖翀妖尊兩位千年前進階的例子。袁福通張口就說要培養一位化神修士，對於天機老祖這種費勁苦心，卻還沒有成功培養出接班人的老牌化神來說，的確刺激太大。
不過當天機老祖回想起眼前這位在化神修士中都屬於傳奇人物的袁福通的經曆後，卻也不敢直接反駁袁福通的話。隨著袁福通地位的提升，影響越來越大，他的成長經曆也越來越多的浮現在其他修士的麵前。低階修士自然拿這種經曆作為勵誌的傳奇來激勵自己，而那些高階修士，則試圖從中尋找袁福通成功的原因和可能存在的弱點。不過研究的越多，其他化神修士心中的疑雲就越重，在早期還正常一些，當進入高層之後，一直卡著其他修士各個關卡，對於袁福通都仿佛不存在一樣，這種情況，隻能用神奇來形容。而這樣一個神奇的人物，開口說要培養一位化神，天機老祖還真不敢全盤不信。
“如果培養不成功，你就放棄飛升嗎？”平靜下來之後，天機老祖忍不住繼續問道。畢竟作為一個已經拋棄了理想的人，看著和自己相似的人，為了同樣的理想奮鬥，總是微微有些不甘心，想要讓對方也加入自己的行列。
“我會培養成功的，就像我相信我會飛升成功一樣。”袁福通微微一笑，堅定的說道。
“好！袁兄你厲害，我是沒有這個本事，隻能等著看袁兄你的壯舉了。”天機老祖看到袁福通堅定的神情，歎息一聲，神情複雜的說道。
“天機兄也不能光看著啊！這次采購，還需要天機兄你大力支持，如果你隻是看著，我這計劃恐怕要推遲數百年才能實現啊！”袁福通微笑著回應道。因為天機老祖將自己的心緒帶入到辯論之中，袁福通不知覺的也將自己的情緒帶入，說出了很多不應該輕易吐露的東西。不過既然說出來了，袁福通也沒什麽可畏懼的。天機老祖不是那種不知進退，心懷貪念的人，知道後麵怎麽做。而且就算天機老祖真的不知進退，袁福通也有信心鎮壓一切可能出現的麻煩。
“好，既然袁兄你把話說到這個份兒上，我也不跟你說虛的。這上麵所需的東西我們天機閣的確能夠賣一部分給你，不過代價絕對不低。而最為珍惜的那一部分，即使我們天機閣也沒有收集到，需要袁兄你親自去尋找了。”天機老祖淡淡的說道。
“這個我明白，不會難為天機兄你的。”袁福通微笑著說道。
ps：沉溺於繁雜的俗世時，我們的確很難再堅持當初那看起來有些不可能實現，甚至可笑的理想，但在心底，卻總也無法完全釋懷。當看到有人傻乎乎的堅持追求和自己一樣的理想時，我們也許會嘲笑，會鄙視，但在心底裏，總是會帶著一絲期盼，一絲希冀，希望有人能代替自己，實現那個看起來遙不可及的理想。
理想的事情，無關對錯，隻在於你自己的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