醫院的走廊昏暗而空曠，逆光而來的纖細身影在地麵上拖出一條長長的影子，由遠及近。
“小輕……”一道溫和的女聲響起。
裴鶴輕回過神，轉身時卻踉蹌了一下，這才發現自己腿麻了：“媽，你怎麽來了，爸還沒醒呢。”
“快坐下歇會兒，”看見他這幅模樣，鬱素秋嚇了一跳，加快腳步上前扶住他，“我聽見小璿說你過來了，猜到你不會回家，給你拿些換洗衣服和日用品來。”
不想讓母親太擔心，裴鶴輕擠出一絲笑意，拉著她坐下，揉了揉自己僵硬的腿部肌肉，漸漸恢複知覺：“沒事，我都這麽大個人了，自己能照顧好自己。”
就算他這麽說，鬱素秋依舊擔憂地注視著自己的兒子。
“您先回家休息吧，”裴鶴輕溫聲勸她，“等爸醒了，我一定第一時間給您打電話。”
母親身體一直不算太好，他怕她思慮過重，這邊裴正寰還沒好，又倒下一個。
鬱素秋垂下眼，低低地歎了口氣：“好，你注意身體。”
“放心。”裴鶴輕將她送到電梯旁，微笑著目送母親離開。
幾個小時後，裴羽璿回來了。
“爸怎麽樣？”她問。
“還沒醒。”裴鶴輕揉揉眉心，顯露出幾分疲憊來。
“你先回去睡，時差還沒倒過來吧。”裴羽璿從包裏抽出一張房卡，“給。”
算下來已經有將近兩天沒睡的裴鶴輕沒跟她客氣，接過房卡往外走去。
幸好裴羽璿安排的住處不遠，他刷開房間門，看見自己的箱子被放在門口，就地打開，打算在睡覺之前先找到自己國內那隻手機，給衛璃報個平安。
可是在箱子裏來回翻了好幾遍，他也沒找到自己的手機。
裴鶴輕半跪在敞開的箱子前，內心困惑——難不成自己拿錯手機了？平時用的那個沒帶來？
來時確實有點匆忙，這也不無可能。
他疲憊地捏捏眉心，提心吊膽一路的滋味不好受，說在飛機上睡過一覺自然是騙裴羽璿的，他現在困得腦子裏一團漿糊，沒精力再考慮這些。
算了，晚點再說。
裴鶴輕簡單洗漱了一下，將在國外用的那隻手機插上充電，沾枕便睡。
等到再次睜開眼時，天色大亮，一整夜過去了。
裴鶴輕起身，來到衛生間用涼水洗了把臉，總算感覺精神好了一點。
他換了身衣服，拿起手機，熟練地撥通一串早已記在心裏的號碼。
剛準備撥通，裴鶴輕的手指突然懸在屏幕上方。
現在國內……應該是深夜。
還是算了。
不想打擾她的睡眠，他笑了下，放棄給衛璃打電話的打算，轉身出門。
下樓時，裴鶴輕注意到樓下有家小小的禮品店，可能是為前來探病又沒帶禮物的客人們準備的。
他腳步一頓，走了進去。
這家禮品店東西還挺全，什麽都有，裴鶴輕一進門就看見牆上掛著一袋一袋的明信片，上麵大多印著當地的一些著名景點。
他問：“可以幫忙寄到國外嗎？”
店主聳肩：“有地址就沒問題。”
那就好。
裴鶴輕抽出一張明信片，又拿了一盒巧克力，在明信片上寫下幾行字，一同交給店主：“最好今天寄出，選最快的，謝謝。”
店主讓他寫下要寄的地址，點了點頭：“放心吧，我們這邊的快遞還不錯。”
裴鶴輕做完這件事，又匆匆趕去替換裴羽璿。
暫時先這樣給衛璃報個平安吧，等到裴正寰醒過來，身體好轉，再慢慢跟她解釋也不遲。
可惜。
縱使裴鶴輕千算萬算，也想不到衛璃已經搬家了。
……
衛璃約了劉梅後天看房。
自從萌生買房的念頭後，她算算自己的積蓄，感覺一個首付還算沒問題。
不過等到查完貸款流程和每個月需要還的金額，她剛剛積攢起來的信心頓時消失，感覺天上落下一把沉重的枷鎖。
如果真的要買房，金錢方麵的壓力驟然就大了起來。
她苦惱地抓抓頭發。
不能再摸魚了！
趕緊賺錢才是正經！
“師父——”不知衛璃內心掙紮的鍾苗苗快樂地晃進來，“你明天有沒有空？我們去剛開的那家網紅火鍋店打卡吧！”
“唔，好啊。”衛璃順了順被自己抓得亂糟糟的頭發，故作無事地道。
鍾苗苗盯著她看了一會兒，欲言又止。
這目光讓衛璃七上八下：“怎，怎麽了？”
“就我們倆哦。”鍾苗苗跟她確認。
“嗯啊。”衛璃不明所以地點點頭，“你想叫其他人也可以。”
“不用，就咱倆去，”鍾苗苗鬆了口氣，嘿嘿笑著解釋道，“我是擔心你明天會有約會。”
她可不想當電燈泡。
“啪嗒。”
不知怎麽的，衛璃手機沒拿穩，掉在了地上，她故作鎮定地彎腰撿起來放回桌上，肯定道：“沒有，就我們倆一起去。”
心大如鍾苗苗完全沒有注意到她的異常，聞言徹底放心。
這孩子喜滋滋地點開那家店的頁麵，湊到衛璃身邊讓她看自己的手機屏幕：“咱們可以先看看想吃什麽，我看見好多其他分店的打卡測評，可以參考參考哪種最好吃，明天到那兒直接點單，節省時間！”
小徒弟在身邊絮絮叨叨，衛璃卻一個字也沒聽進去，她的笑容緩緩消失，若有所思地看向桌上的手機。
裴鶴輕怎麽還沒回複她的消息？
她打開手機。
微信消息列表空空****，沒有未讀信息。
“……師父，你覺得這樣好不好？”在旁邊翻遍菜單，嘚啵了一大串的鍾苗苗問完問題，卻沒得到回應，這才察覺出不對勁，轉頭看向自家師父。
一眼就瞧見衛璃正盯著自己的手機走神。
“師父？怎麽了？”她小心翼翼地又問了一遍。
像是被驚醒，衛璃這才回過神來，眼神聚焦到鍾苗苗的臉上：“啊……你剛剛說什麽？”
“師父，你是不是在等電話？”
衛璃皺了皺眉：“嗯……裴老師出國，到現在還沒回我消息。”
“可能是還在倒時差吧，再等等。”鍾苗苗安慰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