衛璃敲下回車鍵，抬頭看向不知道在想什麽的裴鶴輕：“那你呢？過年不用去國外陪你爸媽嗎？”
“不，我在這邊陪你一起。”裴鶴輕將手裏的那本書放到她身後的書架上，“我們家不太在意這些，以前我爸忙生意，過年經常不回家。”
久而久之，他家也就不過年了。
“啊？”衛璃詫異地看著他，總覺得眼中的裴鶴輕瞬間變成了一個小可憐。
“這怎麽行，就算一個人也要過年呀，”她保存好文檔，關機起身一氣嗬成，“走，我們去超市！”
“超市？”裴鶴輕一愣。
衛璃握起拳頭揮了揮：“去買年貨！”
要買到冰箱塞滿，吃半個月都吃不完的程度！
這才叫過年！
裴鶴輕被她推著往外走，不由笑道：“好。”
數日後，新年如約而至。
春節這天，衛璃是被一陣劈裏啪啦的鞭炮聲吵醒的。
她坐起身，愣了一會兒，直到那聲音消失，才後知後覺地反應過來：哪兒來的鞭炮？
洗漱完畢，衛璃打開房門，下樓時還在打哈欠。
因為今天不打算出門，她連衣服都沒換，還穿著平時的家居服。
“新年快樂，阿璃，又長大了一歲。”裴鶴輕早就醒了，正坐在沙發上看電視。
“新年快樂，我永遠十八歲。”衛璃坐到他身邊，不大確定地問，“我怎麽覺得早上好像聽見了鞭炮聲？盛寧不是早就禁放煙花爆竹了嗎？”
“是隔壁的電子鞭炮。”裴鶴輕笑著起身，示意她到陽台上來。
電子鞭炮是什麽高端產品？
衛璃一頭霧水地跟出去，吸了口寒冷而清新的空氣，順著裴鶴輕的目光，看向隔壁那戶人家。
靜水流深住的都是年輕人，房屋外形設計是很漂亮的，但此刻衛璃看到的，是貼滿窗戶的大紅窗花，和一串串紅彤彤的塑料燈籠和鞭炮。
紅底金花，又貴氣又喜慶，活脫脫將一幢設計前衛的別墅裝飾成了農家樂。
湊巧此時一個穿得圓滾滾的小孩子跑進院子裏，來到門口掛著的那串巨大的塑料鞭炮麵前，按動開關。
震耳欲聾的鞭炮聲再次響起。
原來是這樣。
見識完畢，裴鶴輕捂住衛璃的耳朵，將她推進室內，關上陽台的門。
“……非常環保。”衛璃這才評價道。
就是總覺得這種鞭炮好像沒什麽靈魂。
……
中午。
高鐵站。
此刻已經不是春運的高峰期，不過高鐵站人流量依舊很大，一個身高醒目的少年帶著一對中年夫婦，拎著大包小包的年貨走出來。
“給小璃打電話沒有？”衛青平問。
“哎呀，我知道她住在哪兒，幹嘛要打電話？”牛桂香抬抬下巴，“我們直接上門，給她一個驚喜。”
“這不太好吧……”衛青平還想再說什麽，卻被兒子和妻子急吼吼地拽進了出租車。
另一邊，衛璃和裴鶴剛剛吃完午飯。
“裴老師，你下午打算幹嘛？出去走親戚嗎？”衛璃躺在沙發上消食，懶洋洋地翻著手機給好友們一一回複祝福，打算給自己放個短暫的春節假期，待會兒再回去工作。
“不用。”裴鶴輕走過來，將茶幾上的筆記本拎起來，“下午有點工作上的事情要處理，先上樓了，有事叫我。”
“你在書房處理嘛。”衛璃從手機上挪開視線，仰頭看他。
裴鶴輕唇角翹起幾分弧度：“不了，我怕自己會分心。”
說完，他擺擺手，往樓上走去。
衛璃注視著他的挺拔的背影，一時間心癢癢的，很想跟上去打攪對方工作，卻被手機的電話鈴聲驚醒。
是衛青平。
她困惑地坐起身。
昨天夜裏跨年的時候不是已經打過電話了嗎？
“喂，爸？”
“小璃呀，你是不是搬家啦？”電話那頭傳來呼呼的風聲，夾雜著車輛的鳴笛。
“對，”衛璃本能地回複一句，突然意識到不對，一躍而起，“爸？你現在在哪兒？”
“哈哈，我們在你之前住的朋友這邊，結果門衛說那家沒人住。”雖然撲了個空，衛青平卻依然心情很好，“你現在住在哪兒？我們過去找你。”
我們？
“你在門口別亂走，等我過去，”衛璃倒吸一口涼氣，火急火燎地衝上樓拿外套，“等會兒，你們不會全來了吧？”
“是啊，我和你媽，還有小琢，我們一起過年嘛！”衛青平樂嗬嗬地道。
完全不知道自家女兒此刻心中何等的狂風暴雨。
完了。
完了完了完了……
掛斷電話的衛璃一臉空白地套上外套，拿起車鑰匙往外走，走到一半想起自己換衣服時把手機放在桌上了，又回房間去拿手機。
怎麽辦？
她要怎麽解釋自己跟男人同居的事情？
早知道昨天晚上打電話的時候跟他們說了！
可是偏偏當時她想著，第一次應該正式一些，打算等回家之後當麵介紹來著！
救命啊。
大概是衛璃在走廊上來來回回的動靜太大，裴鶴輕打開房門：“怎麽了？”
衛璃猛地刹住腳步，用一種恍若靈魂出竅的聲音道：“我爸媽來了……”
“現在？”饒是裴鶴輕也不禁震驚了一瞬，“他們在哪兒？”
衛璃絕望地點頭：“就在小區外麵……怎麽辦？”
裴鶴輕很快冷靜下來，按住她的肩膀：“沒事，你帶他們回來，我們好好解釋一下，他們會理解的。”
“不行，”衛璃反手抓住他的手腕，“我媽很凶的，要不我帶他們去公寓樓那邊吧……就跟他們說我住在那兒。”
“那邊什麽都沒有，現在收拾也來不及了，他們一進門就能看出來，”裴鶴輕的語氣不急不緩，讓她不由自主地跟著冷靜下來，“你越是掩飾，他們反而會覺得你是在心虛。”
衛璃緩緩鬆開手。
沒錯，自己坦白總比被他們發現再逼問要好。
“那你就呆在房間裏別出來了，我跟他們說你不在。”衛璃不想看見她媽刁難裴鶴輕。
“我就這麽見不得人？”裴鶴輕挑了下眉，將人拉到麵前，安撫地拍拍她的背，“放心吧，我應付得來。”
“可是……”
“總要有這麽一天的，快去接你家人吧，別讓他們等太久。”裴鶴輕打斷她的擔憂，“相信我。”
衛璃憂心忡忡地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