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衛璃的驚呼聲中,裴鶴輕捏住刹車。
自行車速度減緩,停了下來。
衛璃這才注意到自己幹了什麽,趕緊鬆開手。
沒等她道歉,裴鶴輕撐住地,側頭道:“你占我便宜。”
語氣平靜,陳述事實。
衛璃:“……”
剛剛竟然沒有注意一下手感,真是虧了。
見已經抵達停車場,她從車上跳下來,清了清嗓子:“是你故意把車往溝裏帶。”
裴鶴輕鎖好車,將她的電腦包從車簍裏拿出來,這才衝身後的小路揚揚下巴:“是個台階。”
衛璃看過去:好吧,裴鶴輕並沒有那麽缺德。
裴鶴輕掏出車鑰匙,打開副駕駛示意她上去,並沒有輕易放過這件事的打算:“但你占了我便宜是事實。”
衛璃剛剛還有點尷尬,聽到他強調第二遍時已經隻剩下無奈,當即光棍地道:“那怎麽辦?據說古代被人輕薄的女子就隻能嫁給那個輕薄自己的人,要麽你以身相許吧。”
似乎沒想到她會這麽回答,裴鶴輕麵上飛快閃過一抹笑意:“以身相許就不必了,要不算我們扯平了吧。”
“啊?”衛璃沒聽懂。
“你不是在生我的氣嗎?”裴鶴輕打著方向盤,目視前方。
衛璃終於明白他這一出是想做什麽了。
“原來你知道啊。”她扭頭看向窗外,抿起嘴角。
裴鶴輕的手指在方向盤上敲了敲:“……昨晚是不是嚇到你了?”
“嚇到不至於,隻是有點意外。”衛璃沒想到他會主動提起這件事,話在口中轉了一圈才吐出來,“你是不是有什麽心事?”
“算是吧。”沒想到,裴鶴輕痛快地承認了。
餘光感覺到衛璃略顯詫異的目光,他扯扯嘴角,流露出幾分無奈:“不值一提,過段時間或許就想通了。”
“為什麽不說出來呢。”衛璃試探道。
車在紅燈處緩緩停下,裴鶴輕捏捏眉心:“我不太習慣**負麵情緒,況且也確實不是什麽大事,怕你誤會才多解釋一句。”
感歎於他的心思細膩,衛璃也知道不必交淺言深的道理。他們認識連一個月都還沒到,對方能坦誠到這個地步已經足夠。
何必非要刨根問底地扒開別人的傷疤呢?
想到這她徹底釋然,開玩笑似的道:“裴老師用美色換這點小事,有點虧了。”
“那怎麽辦?”裴鶴輕配合地挑眉。
說話間,他們已經來到惠灣最繁華的那條街上,這個時間點行人不算多,路上基本都是過來旅遊的遊客。
“補償你——帶你去吃好吃的!”衛璃突然想起一個地方。
“你都負傷了還惦記著吃?”
“哎呀,你按我說的路線走,用不著下車。”衛璃興致勃勃地道。
裴鶴輕半信半疑,順著她的指揮駛入一個老式小區——小區門大敞著,門衛連問都沒問一聲就放他們過了。
“你確定沒走錯?”
“沒錯——前麵往右拐就到了,待會兒直接從另外一個門出去,不用掉頭。”
聽她對路線如此熟稔,裴鶴輕決定暫且再信一會兒。
車拐過一道彎,居民樓下的景象展露在他們眼前。
他啼笑皆非地道:“你所謂的補償就是烤紅薯?”
他怎麽覺得自己的美色貶值得越來越厲害了?
“這家超級好吃的,就算是夏天生意也很好。”衛璃放下車窗,探頭喊道:“王奶奶,要兩個大的!”
坐在爐子邊打盹的人抬起頭,露出一張四五十歲的中年婦女的麵容,習以為常地“哦”了一聲,沒有因為被叫奶奶生氣,抽出爐子旁邊的紙袋。
反倒是衛璃一愣,問道:“這不是王奶奶的攤子嗎?”
女人道:“你好久沒來了吧?她前兩年就不弄啦。”
衛璃心裏一沉:“那……”
女人麻利地裝好紅薯遞給她,報了個價錢,然後才道:“我是她媳婦,放心,味道肯定是一樣的,婆婆年紀大了,在家享福呢。”
說著,她扭頭衝身後一樓的窗台喊了一嗓子:“媽,有回頭客上門問起你哩。”
過了一會兒,紗窗被人拉開,金屬防盜窗後麵露出一張滿臉褶子的笑臉,衝衛璃揮揮手。
衛璃啼笑皆非,深感自己想得太多,低頭掏錢。
買完東西,裴鶴輕將車從小區開出去。
衛璃一點也不嫌熱地抱著紅薯:“我第一次吃這個還是當初做跟組編劇的時候,那會兒正好是冬天,零下十幾度的天氣,人都快凍傻了。晚上回來的時候,同屋的化妝師妹子就帶我來這兒買烤紅薯,真的是全靠它才能熬過那個冬天。”
回想還是新人的那幾年,簡直恍如隔世,又苦又窮,常常被人呼來喝去,自己也傻不愣登的,不知道吃了多少虧。
幸好所有的苦都沒有白費。
“你那會兒多大?二十?”裴鶴輕問。
衛璃想了想:“二十出頭吧,就大學畢業那兩年。”
“那也還是小孩子呢,怎麽忍下來的?”裴鶴輕的聲音低低的,透著溫柔的關切。
衛璃看了他一眼,又收回視線,墊在紙袋下的手悄悄攥緊,清了清嗓子道:“咳……因為那時候有一個特別憧憬的偶像,我覺得如果能變成特別厲害的編劇,說不定對方就能看見我了。”
不過好像還沒等她變得特別厲害,那個人就出現了。
裴鶴輕握著方向盤的手微微收緊:“誰?鄭勵然嗎?”
鄭勵然是近幾年名氣最大的青年編劇,模樣也好,有一大票女粉追星似的追他,大學沒畢業的女孩子憧憬這樣的人,好像不奇怪。
她還給那個人當槍手。
想到這事,裴鶴輕的眼神頓時冷下來。
“不不不,怎麽可能是他!”衛璃抖掉一身雞皮疙瘩,連聲反駁。
裴鶴輕神色微鬆:“那是……”
“不告訴你。”衛璃晃晃腦袋,有點開心。
你不是有秘密嗎?我也有。
裴鶴輕失笑:“好吧,那我不問了。”
他突然察覺到,自己對衛璃的好奇心有點過界了。
這意味著什麽?
裴鶴輕難得有點不確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