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十五章 我不甘心!

北盟城攻略戰就此落幕。在這場足以改變趙國勢力局勢的大戰中,秦焰的活躍並不見於任何史書的記載。

《羽書·冠臣侯本紀》隻有這樣的描述:“冠臣侯年十六,於北盟破柳未央,並見嵐公,為帳下之臣。嵐公以冠臣侯為將,再破公孫龍,北盟終潰。時嵐公遇刺,得冠臣侯及魏師幸保脫難。”

而反對秦焰的《臣賊傳》則描述更簡單:“焰見嵐公,並以詭詐破北盟。”

而北盟城下那座嵐城的興建,似乎和秦焰完全沒有關係。

隻有紀擎天的起居錄中,有這樣一段記載:“......秦焰來找我,並且說出了他要築城的計劃。那個時候,我就知道秦焰不是區區百裏之才。也許有一天,他會超越當時在北盟城的所有人......包括慕容公子!”

清晨的露水微微沾濕了袍袖,但陽光依然溫暖。

真定城外,通往晉陽的一條小道上。

“你真的不跟我走?”慕容嵐臉色有些憔悴,但目光依舊清澈而神華內斂。

其實憔悴是難免的,無論是誰在那種崎嶇荒涼的小路上奔波六天,都會看起來很憔悴。

逆光的微笑。

秦焰忘了前世誰說過這樣一段話:“逆光的微笑像風吹過金黃色的稻田,也許你征服我,隻需要這一次逆光的微笑。”

那是情人的告白,當然,秦焰和慕容嵐絕不是這種關係。

但秦焰看到眼前這個麵若冠玉的人時,還是莫名的覺得,這是一個很能讓人心動的家夥,不論是讓男人還是讓女人。

秦焰笑著搖頭:“我不去了。我在這裏,還有些事需要完成,而且,還有人等我回家呢。”

慕容嵐思索片刻,將腰間的玉牌解下來遞給秦焰:“這是我的令牌,見此牌如我親臨。你在真定城如果想做什麽,用這個東西會很方便。”

這家夥,還真是了解自己的心思啊。

這樣想著,秦焰接過玉牌:“謝過嵐公子了。”

“無論什麽時候想來找我,慕容嵐的大門都會為你而開。”留下這樣一句話,慕容嵐和魏師便調轉了馬頭,絕塵而去。

秦焰目送著慕容嵐走了很遠很遠,一直到他消失在路的盡頭。

秦焰慢慢收起臉上的笑容,暴戾和陰沉漸漸浮現:“現在,是和你算算賬的時候了,李氏!”

清晨起來,李氏的情緒就一直不太好,甚至把仆人送的早飯都打翻在了地上。

情緒不好的原因是她的有眼一直跳個不停。

老話說,左眼跳財右眼跳災。這種預感或許別人不信,但李氏一向信的很,李氏的心裏,莫名其妙的充滿了前所未有的危機感。

這種危機感,甚至連李氏知道秦焰在北盟城大放異彩時都不曾產生過。

李氏在緊張,在恐懼,若是以前,她還可以去找自己的丈夫緩解一下。在丈夫溫柔而有力的懷抱中,她總能找回安全感。

但是現在,秦戰已經將近四個月沒用正眼看過她了。

就這樣,李氏懷著忐忑的心,等來了一個她絕不願意聽到的消息。

“娘!秦。秦焰回來了!”長子秦風慌慌張張的跑進李氏的房間,“他還帶來了一百多人,說是二公子的特使。現在秦焰已經被父親接進院裏了!”

聽到這話,李氏心中的恐懼忽然消失無蹤。

取而代之的,則是如死灰般的絕望。

她悔,她恨。

她悔不該將秦焰趕出秦府,那步棋本來就走錯了,結果是一著不慎,全盤皆輸。

但,如今無論她如何悔恨,都已經沒有用了。

因為秦焰回來了,帶著高明的武藝,帶著榮耀的身份。

也帶著曾經的恩怨。

李氏對著銅鏡,打量著自己的臉。不知不覺,歲月已經在她的眼角留下了幾道的痕跡。

李氏摩挲著銅鏡,良久,她輕歎了一口氣:“幫娘收拾東西吧。”

秦風不由疑惑道:“娘,你要出門嗎?”

“是啊,出門。”李氏苦笑,“而且,估計再也不會回來了。在這裏,姓李的人已經沒有容身之所了。”

秦府大門口,秦焰上下打量著這陌生卻又熟悉的秦府。似乎一切都和以前不一樣,但似乎一切又都差不多。

隻是離家四個月而已,但感覺上卻好像離開了四年一樣。

“焰兒,”秦戰沉聲道:“你把他送走了麽?自從那天宴會之後,你和他都好像人間蒸發了一樣。他好歹還留下一封信,嗬,你倒好,連個信都沒有就跟著他去了。”

“讓父親掛心了。”秦焰當然也知道秦戰說的“他”是何人,不過誰都不用點破而已,“父親,你和紀老爺子是什麽時候回城的?”

“秦烈和紀然帶著兩千人駐守北盟城,安排他們浪費了些時間,我們也是昨天下午才回來。”秦戰道,“傾城那丫頭還擔心著你呢,一會兒去找她報個平安吧。”

“不急。”秦焰冷笑,“父親,我從這裏被紀老爺子帶走的時候,曾經在心裏暗暗發下了一個誓言。等我再回秦府的時候,一定將李氏踩在腳下!父親,今天,我回來了。”

秦戰眼中是難以掩飾的傷痛:“焰兒,我累了。”

“我明白。”秦焰的手輕輕撫上父親的肩膀,“我不會讓一個人死的,我保證。”

秦戰長歎一聲,“.......便隨你吧。”

“好的,父親。”秦焰堅定的點頭,“幫我把府上所有人都召集到一處吧,我想說些事情。”

秦戰低聲道:“可以。”

聽說是秦戰叫府上全員集合,哪有人敢怠慢。不多時,全府上下的家丁和執事,親眷都集中到了前院。李氏母子自然也在其中。

秦焰等了一會兒,見所有人都到齊了,秦焰這才清了清嗓子,大喝道:“大家靜一靜!慕容少主手諭!”

說著話,秦焰高舉起慕容嵐的令牌。

聽過秦焰這幾個月經過的人,根本都沒敢懷疑那個令牌的真實性。開玩笑,這位四公子據說和慕容家的少主交往深厚呢,他還至於用假令牌騙人麽?

秦焰這一聲喊,底下這所有人都沉默了下來。

秦焰掃視了一眼全場,目露冷笑,他明白,今天至少會有一半人從秦府滾出去。

“二少主慕容嵐諭,”秦焰繼續高喊道,“二少主對真定城的山水風光頗為喜愛,要在秦府中選擇幾間宅院,建造一座別院,以供二少主遊玩時居住!現在,本公子親自給嵐少主挑選別院,被選到的房間宅院,原主人必須搬出,不得有異議!”

“是。”下麵想起一陣雜亂的應令聲,其中包含了各種各樣的感情,高興者有之,不屑者有之,低落者亦有之。

李氏苦笑,對身邊的三個兒子道:“看見沒有,這就是秦焰的手段了。他首先選的,必然是咱們娘幾個的屋子。”

“那咱們搬到別的屋子裏不就行了?”秦雲不屑的冷笑,“反正秦府大得很。”

李氏連斥責秦雲的心情都失去了:“我們往哪兒搬,秦焰接著就會選哪兒。你放心吧,秦焰不會給我們留任何容身之處的。”

“那怎麽辦?”秦雨略帶焦急的道,“娘,要不我們去請爹想個辦法吧?”

“你父親?”李氏的眼中似乎已經有了淚光,“他不會幫我的,再也不會了。”

秦風冷哼一聲:“沒關係的,娘,大不了咱們去舅舅那裏。我們跟你一起走!”

“不!”李氏眼中閃過一道寒芒,“你們三個不能走。我自己走就行了,別忘了,你們姓秦,不姓李。哪怕是讓秦戰給你們在軍營裏安排個住處,無論如何,你們也要留在秦戰身邊。”

“為什麽?”秦風疑惑道。

“因為,”李氏咬著牙道,“我,不,甘,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