嫁夫sodu

明思怔了怔,隨即有些哭笑不得。

她那句不過是隨口一說,哪裏真是吃醋。現代男女也沒有幾個是婚前貞潔的,她其實並不在意秋池和那個女人發生了關係。在那個時候,他們二人也不過算是認識的陌生人。故而,對這件事本身,她是不甚在意的。

雖也有不舒服,但遠遠不到吃醋的程度。

真正有些膈應的是那個孩子。一夜情可以隨著時間遠去,可那個孩子卻會永遠存在在他們的婚姻中。

明思沒有辦法說服自己將那個孩子視若己出。她能對一個毫無血緣孤兒生出愛心,卻做不到毫無芥蒂的去接受自己丈夫同別的女人生下的孩子。

因為,在她同秋池相處之前,她並沒有過這種準備。

沒有人會喜歡這樣的意外。

所以,她唯一想到的解決方式就是遠離。其他的義務都可以盡,但她無法付出感情。至少,目前她是做不到的。

也許隨著時間的流逝,有一日她能坦然接受,但也絕不是現在。

原本想得好好的,她也說服了自己接受這既定的事實。卻不想秋池出去一趟回來,事情又起了變數。

她心裏有一絲不確定,也很不舒服。

不是說擔心秋池對那個女人會如何——如果到了這種程度,她反倒覺得幹脆。

心中的那抹不確定和不舒服來自於秋老夫人……

從前些日子的相處中,明思很清楚秋老夫人並不喜歡自己,甚至是——可為何今日到了秋池口中,聽到了又是另外一個版本?

明思原本以為秋池回來後,秋老夫人縱然不會明顯表露對她的不喜。至少也會對秋池提起那“不納”之事。

很明顯,秋老夫人此番返京隻怕就是因為這個原因。

再加上自己的宮寒難孕之症……

原先她隻是知道自己體內有寒症,但卻從未朝生育方麵想過。而之前的每次看診,大夫也未提及過。

若非那天秋老夫人說讓大夫看診讓她心裏起了疑,悄悄囑咐藍彩出麵探詢,她萬萬想不到自己身體會有這樣隱患。

而顯然。秋老夫人早已想到了這點。

想到此處。明思不禁有些猶疑。

母子倆都把話說開了,秋老夫人果真那般大度?

心裏總有些不安心。

見明思一直半垂眸不語,秋池捏了捏她的手,笑道。“還是不高興?”

明思輕輕抬首,“阿敬,你能不能同娘再說說。就按我方才想的。在好一點的地段置辦個宅子,多買幾個人。若是娘離不得田媽媽,也可讓方管家尋個穩妥的人守著。再不然。尋個懂生養或是懂些醫術的人,多給些銀子,一直守到孩子出生也可。”

究竟有沒有其他意圖,一試便知。

秋池愣了愣,半晌,無奈笑著歎口氣,“若是要這般你才能安心。那我便去同娘說說。”

明思抿了抿唇,微微一笑。

秋池湊過來。“如今娘回來了,雲芳也在這院子裏,我晚上同你睡床可好?”

明思聽得一怔,隻聽秋池又道,“對了,那雲芳年紀也大了,你看看有沒有合適的人,若是有,就配了出去吧。”說著,又瞅著明思笑,“想來你也不願意看到她,還是早早處置了的好,省得你又翻了醋壇子。”

看著秋池麵上那小小得色,明思心裏無奈的搖了搖首,也懶得解釋,“她畢竟是娘的人,這事兒我哪裏能越過娘去做主。而且,她是蒼郡人氏,在這裏安置隻怕也不好。這事兒你還是問問娘再說吧。”

按理秋老夫人把人給她,就理應把賣身契也給她。可當日,秋老夫人提也未提過一句,她如何能做這個主。

不過秋池能想到這一截,也算了進步吧。

兩人又說了些閑話,明思便回去寫段子,秋池正好也有些書信公務要處理,兩人便各自忙了。

到了晚膳前,秋池過來接了明思一塊兒去秋棠院。

晚膳已經在偏廳擺好,因隻三人用膳,故而也隻設了張不大的圓桌。

菜式很簡潔,隻有六菜一湯,且都是些較尋常的材料。

同秋老夫人見了這麽多次,明思第一次看到了她麵上明朗的笑意。

是那樣的慈愛,親切,全然發自內心。

明思一直認為四老爺四夫人對自己算是寵溺的了。可此時見了秋老夫人看秋池的模樣,她才知道原來母親看子女的目光也能熱烈得堪比情人之間的凝視。

至少,她還從未用這樣的目光看過秋池。

連帶著她也受了些殊榮。秋老夫人頭一回親切含笑地同她話了些家常。還問詢了她的身子,問了些納蘭侯府的情形以及四老爺四夫人的現狀。

因未有涉及隱私,都是些尋常話題,她答的也自如。

她也仔細地留意了秋老夫人的神情。除了看她的目光沒有看秋池熱烈外,眼前的秋老夫人真真是一個慈愛無比的婆婆。

心中不覺微微訝然。

難道秋池真的那般有魔力,他一回來,所有的問題都一下子解決了?

明思從來不相信神話。

這世上沒有無緣無故的恨,也不會有無緣無故的愛。

在秋老夫人同秋池對話間隙,她將目光投向了站在秋老夫人身後的田媽媽。

田媽媽剛剛替秋老夫人布了菜,直起身子一抬眼便收到了明思的視線。先是一愣,很快地,就似笑非笑朝明思掀了掀唇角。

瘦削的黃臉上除了這一閃而過的似笑非笑,便是那略微朝下耷拉的眼中透出的眼神……

明思定定看了一眼,便平靜地收回了目光。

平靜的淺笑下,心裏卻是驚濤駭浪!

雖隻一眼,但明思看得清清楚楚——那雙眼中有蔑視、有厭惡、甚至是憎恨!

方才明明看到了她的目光,田媽媽卻根本沒有絲毫想掩飾的意圖,甚至說她是故意想讓自己看到的。

她根本不怕自己知道。

再看一眼秋老夫人,秋老夫人看到她,和藹地一笑,順手夾了一塊魚肉擱在她碗中,“你身子也瘦,別學著這大京那些個風氣。這女人啊,還是要圓潤些才能多些福氣。”

看著碗中的魚肉,明思隻覺如鯁在喉,平複了下,抬首微微一笑,“謝謝娘。”

秋池又笑著在一旁又夾了塊牛肉過來,“多吃些牛肉,這個長力氣。”

輕輕抿唇一笑,明思垂下眼瞼,將碗中兩塊肉慢慢吃了。

用完膳,三人移步到正房飲茶。

秋老夫人囑咐青衣,“給少爺和少夫人都泡那雲霧香茶,”轉回頭,唇角噙笑望著明思,“池兒說你愛喝茶,我這兒也無甚好茶。就隻得這雲霧香茶還上得些台麵。在蒼郡不比大京,北地人都講實惠,故而一應風俗也無大京這般精致。”

明思微笑,“多謝娘了。這茶下午就嚐過了,真正清冽醇香。我在大京這些年,也頭一回喝到這般香濃的茶。大京雖是講精致,不過好茶也不是想喝就能喝到的。但凡這些稀罕物也是帶了些靈氣的,明思今日也是托了娘的福才能沾光。”

聽著明思這一通略帶了些嬌憨的帶笑軟語,秋老夫人微愣了一瞬,很快便笑道,“你們喜歡便好,這人年紀大了,就愛看到後輩們高興。如今你既是喜歡,待會兒把這剩下也帶回去。”

明思趕緊搖首,“不用了。”又笑,“俗話說,這東西是少好吃——物以稀為貴,若是娘都給了我,指不定我還不覺著香了呢。娘還是自己留著吧。”

秋池一直沒說話,隻捧著茶盞輕輕抿著,眉目一片清朗,唇角一直笑意未止。

秋老夫人一怔,笑了笑,端起茶盞**了**,飲了一口。將茶盞放回茶案,又抬首含笑看向明思,“今日的事兒,你都知道了吧?”

明思稍愣,很快明白過來,遂點了點頭。

“原本按我的意思是斷不能容這個孩子留下的,可池兒說你已經同意了,那這樣也好——”秋老夫人目光溫和的看明思,“也難得你大度。我已經同池兒說了,既然要留下,那也得費些心思。趁如今這幾月我正好在府裏,這丹紅的事兒我就來搭把手。你如今剛剛大病得愈,還是自個兒的身子要緊。把身子調養好了,早些為咱們秋家開枝散葉才是正經。等孩子生了,我便帶回蒼郡去,那丹紅你們要如何處置都是你們的事兒。你看這般可好?”

明思沒有說話,轉首看了秋池一眼,卻見秋池眼中的隱隱希翼。

輕輕在心裏歎了口氣,明思抬首看著秋老夫人,輕輕一笑,“一切全憑娘做主就是。”

秋老夫人“嗬嗬”一笑,眸光愈加柔和,“早間寒氣重,日後這請安就免了吧。下午暖和,你若是得空,歇了午覺再過來陪我說說話。”

秋池心中卻是甚喜,王老禦醫也是囑咐過的,明思此症不宜早起。聞聽母親如是說,不待明思回答,便笑看明思一眼,“多謝娘了。”

秋老夫人輕笑搖首,語帶嗔怪道,“娘幾時要討你的謝了?”

明思垂眸片刻,抬眼微微一笑,“娘若不嫌明思不會說話,那明思定然會來叨擾娘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