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兩百九十七章 引君入甕(一更)

見明思沒有再反抗,他心中一喜,猶如絕境中看到光明著明思喜聲道,“明思,這一生,必將不負你。”

這時,外間傳來了叩門聲,緊接著,是藍彩的聲音,“小姐,藥熬好了。”

雖然藍彩竭力平靜,但相近如明思,還是聽出了她語聲中的一絲緊張。

心中霎時一喜。

藍彩果然明白她,沒有直接衝進來。這般,卻是上策。

秋池怔了怔,似乎清醒了些,“你生病了”

明思在他懷中垂眸,“也無甚,隻是晚上睡不好,總是噩夢。”

這並非推脫,這十來日,她又開始間中地重複那個灰霧茫茫的夢境。

帽兒說她晚上還有囈語,隻是聽不清。

藍彩於是用之前那安神的方子給她熬藥服用,不過都是晚上睡前才喝。

聽明思一說,秋池才細看,果然在明思眼下尋到了淡淡青影,隻不過被色料掩蓋,不細看便忽略。

明思抬首起來,輕聲,“我沒有騙你,真的有些累。”說著,輕輕蹙起眉尖,用手按了按太陽穴,“這裏也有些疼。”

明思這一抬首便與秋池鼻翼相對,秋池這才發現,明思的眉宇間是淡淡的倦色,隱隱透著淡藍的眼白部位也是紅絲縷縷。

他的理智瞬間清晰,心房立時一縮,霎時幾分羞愧——自己這是做什麽?

縱然母親說的時候,自己是心動過但心底卻從未想過要強逼她,怎方才就失了理智?

藍彩的聲音又響起,“小姐——”

秋池抬首向外,沉聲道,“拿進來!”

明思頓時鬆了口氣。

藍彩推門而入,從帽兒手中接過托盤進來,目光一掃,頓了一刻,便邁步過來。

秋池定定地看了她一眼藍彩隻垂眸平靜。看了藍彩一眼後,秋池站起身,從托盤上端過藥碗,到床邊坐下,明思接過藥碗,飲盡。

眉頭也未皺一分。

秋池看著明思喝藥的模樣,心中又是憐,又是愧疚。

帽兒端著漱口的水過來,秋池從明思手中接過藥碗放到藍彩手中的托盤上,又取了帽兒手中的漱口水過去。

帽兒端了銅盂過來明思漱了口,將水吐在銅盂中後,微微蹙了蹙眉,手撐著朝後靠了靠,斜斜靠在床頭。

藍彩將托盤放在桌上,取了靠枕回到床邊,替明思墊在身後,又替她除去鞋襪,拉過錦被蓋住。

帽兒將銅盂放回淨房,也過來“小姐,可要歇息下?”

秋池看著藍彩和帽兒兩人來回圍著明思打轉,又看著明思那疲倦的麵容心裏是說不出的滋味。

明思沒有回答帽兒的話,隻抬眼看著他。

秋池心一軟,“既是累了,就歇息吧。”說著,長身站起。

明思沒有做聲。

秋池看著她,默然片刻,轉身走出了屏風。

待秋池走後,帽兒到外間門前看了看關了門轉身回來。

明思看著兩人淡淡一笑,放鬆身體靠在靠枕上“那藥什麽時候熬的?”

帽兒目光欽佩地看著藍彩,笑道“藍彩姐姐一回來就讓我把藥熬上了。”

看著藍彩欣然讚許的笑了笑,明思垂下了眼簾沉思。

藍彩和帽兒對視一眼,默不作聲。

良久之後,明思輕聲幽幽,“如今隻能賭了。”

藍彩和帽兒一驚,藍彩低聲道,“小姐打算走了?”

明思抬眸看著她們二人,輕輕頷了頷首,輕聲道,“如今話已道盡,再留,隻會更傷。”

藍彩默然歎氣,片刻,“小姐如何打算?”

明思按了按額頭,語聲些許疲憊,“容我想想。”

雖然也能想出法子出大門,可從大門脫身始終太冒險了些。

帽兒忽地開口,“小姐,咱們在侯府的時候不是走的後角門麽?這北將軍府這樣大,應該也有後門才對。”

明思驀地抬首,眸光一亮,這北將軍雖不若納蘭侯府大,但是占地也是極寬,這樣的府邸定然不止才一個正門。

藍彩也壓低了聲音喜色道,“咱們府中有四個後角門,這裏至少應該一兩個是有的。”

明思輕輕頷首。

帽兒看了看兩人,“那待會兒我去尋尋。”

明思垂了垂眸,抬眸輕聲,“不用,你去問問如玉。”

帽兒一拍自己腦袋,笑道,“對了,我怎麽把如玉給忘了,她應是知曉的。”

說著,一轉身就跑了。

明思看著她的背影,笑著搖了搖首。

藍彩在床邊坐下,“小姐,你打算幾時走?”

明思眸光輕輕垂了垂,抬眸看向她,“若能成,今晚就走。”

藍彩怔了怔,忽生不舍。雖然早就知道明思是要走的,可此刻乍然聽到離別就在眼前,還是呆愣住了。

明思伸手拉住藍彩的手,凝視著她,語聲微微發緊,“我也舍不得你。”

藍彩怔然片刻,忽地長長呼了口氣,“小姐,我沒事。隻要小姐過得好,其他的都沒關係。”

明思握緊她的手,隻覺鼻翼忽地有些發酸,“我若走了,你也要多保重,若是包不同待你不好,你就去邊郡尋爹娘。”

藍彩輕輕“嗯”了一聲,笑道,“小姐放心,包不同他待我很好。”頓了頓,臉微紅,“他說了,家中萬事都由我做主。”

看著藍彩眼裏的幸福感,明思真心替她歡喜,“那就好。”

說話間,推門聲響起,帽兒回來了。

快步走到床前.低聲道,“小姐,如玉說西麵和東麵各有一道角門。府中穢物皆是從東麵的角門出去,西麵的角門卻是一直沒用過。不過,鑰匙都在方管家手上。”

說完,皺眉看著明思。

鑰匙?

明思抿了抿唇,輕輕一笑,“不用鑰匙。那鎖,我能開。”

十年前.她就開過鎖了。

藍彩和帽兒雖不解,但此刻,這個問題已經不重要。

明思掀開錦被下床,穿好鞋襪後,看著藍彩,“我寫封信,到時候你將書信和那匣子一起給他。”

將白玉樓和那五十萬兩留給他,他總能念幾分情麵,應該不至於為難藍彩。

藍彩輕輕頷首。

此時已經近黃昏,明思看了看窗外的天色.深深呼了口氣,提步朝書房行去。

剛剛擺好信紙,帽兒取了墨條準備研磨,外間響起如玉的聲音,“少夫人——”

藍彩看了明思一眼,抬聲,“進來吧。”

如玉走了進來,到了跟前將一張字條遞過來,低聲道,“少夫人.這是蓮花剛剛送來的。”

明思一怔,接過字條展開,隻見上麵用眉黛寫了歪歪斜斜的十數字.“有人想害你,欲知詳情,來碧水院。”

頓時怔住,蹙眉。

藍彩見明思神情不對,湊首過來看了一眼,神色一驚,看向如玉,“蓮花可有說什麽?”

如玉頷首.神情有些猶疑.“她說那個丹紅向她發了毒誓,說是有人想加害少夫人。”頓了頓.看了明思一眼,又輕聲.“上回蓮花害了夫人,她心裏一直過意不去。”

明思從看到字條就開始腦中急轉,隱約覺得自己似乎疏漏了什麽東西。沉吟片刻,她將下午見到丹紅的場景細細回憶起來。

那個丹紅的情緒有些不穩,似乎很絕望.`....

哪裏不對呢?

忽地心弦一撥!

這個府中的主子,她最最應該害怕的是自己——她為何反而來求自己?

自己都說明白了,絕不會對她動手,她為何還那般絕望,那樣急切?

即便著急名分,如今孩子月份還早,她至少還有數月的時間,她怎會就絕望了呢?

明思眸光霎時一縮,除非——是還有其他人逼迫她!

不知為何,她突地心中猛然一“咯噔”—這個丹紅每次出現的時機未免太巧了!

秋池剛回大京,她就被人送到了麻麵坡......

秋池從未收用過同僚送的女人,卻偏偏同這個丹紅發生了關係……

而秋池巡防回來的同一日,這個女人又剛好比秋池提前一刻上了門…...

誰能有這樣大的本事?

明思的心底慢慢地升起寒意…...

看著明思好好地,忽然間就怔怔失神起來,藍彩蹙眉低聲,“小姐,怎麽辦?咱們去還是不去?”

明思回神過來,垂了垂眸,遂抬眸,堅定輕聲,“去。”

若真是如自己所想,這一切都是出自他的謀劃......如果是真的……這樣的處心積慮——那自己即便能離開北將軍府,也未必能逃開他的耳目。

無論這個丹紅是何用意,自己也不能放過這個可能獲知真相的機打定主意後,明思將紙條交給如玉,“如玉,馬上拿去燒掉。”

無論如何,這事不能讓秋池得知。

如玉頷首接過,不知為何,總覺著有些莫名的緊張感。

明思朝她安撫笑了笑,“別怕,你就當什麽都不知道。不要對任何人提起就是。”

如玉咬了咬唇,“少夫人,您也小心些。”

明思淺笑頷首,“嗯,你先下去吧。”

如玉退下後,明思從書案內側走出,“藍彩你留下,帽兒和我同去。”想了想,又囑咐了一句,“若是將軍來,就說我隨意出去走走,稍後就回。”

雖說眼下秋池應是不會來的,但也怕萬一。

藍彩沉穩,若有意外,也好應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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