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050章 轉折
電話那頭卻是沉默了許久沒說話。董小葵就站在冷風肆虐的街邊,連圍巾也沒有理好,任憑冷風一陣陣地吹過來,將熱量一點點帶走。
這樣沉默片刻,董小葵終於故作鎮定地輕笑一聲,用雲淡風輕的一句“怎麽了”打破這沉默。
許二並沒有回答她的話,反而說了一句風馬牛不相及的話,他問:“你還在外麵?”
董小葵一愣,還是輕鬆的語氣回答說:“是啊。剛剛去吃火鍋,正在往住處走。”
“天氣寒了,吃火鍋總是好的。我都有好些年冬天沒吃過了。”許二倒是有些閑話家常一樣。
“你是大忙人,工作的時候沒時間,閑暇了,應酬更多。自然沒時間了。”董小葵也是盡量將語氣調整到輕鬆。
“也不隻是因為忙。如果真想吃,一頓飯的時間而已。隻是總覺得吃火鍋不比吃西餐。吃火鍋總得是要有一堆對的人一起,才夠淋漓盡致。這些年,好朋友各忙各的,一頓火鍋的時間總是少的。我可是羨慕你了。”許二緩緩地說,語氣十分沉靜。
“嗬嗬,那倒是。我的生活畢竟簡單許多。”董小葵還是雲淡風輕的口氣。心裏卻是苦澀暗語:許仲霖,你不知今晚是我一個人去火鍋店吃的火鍋,多麽的形隻影單。
“所以,很多時候,羨慕你,羨慕很多簡單生活的人。”許二低聲說。
“是檸檬就是熱愛自己的酸,是糖水就喜歡自己的甜。許少是明白人,我倒是多嘴了。”董小葵一副輕鬆的語氣。
“你說得對。可羨慕別人卻是人的原始劣根性了。我不過是俗人,偶爾也做這種傻事。”許二也是輕笑,有些自嘲的語氣。
“那倒是。能領悟是一回事,能做到是另一回事。”董小葵低語。
“你那邊也很冷了吧?今年的天氣很異常,京城都下了大雪了。”許二轉了話題。
“嗯,寒潮一**的,比往年都來得早。”董小葵回答,慢慢地往住處走。小區門口的餃子鋪還冒著騰騰的熱氣。老板和老板娘在臨街的灶台後忙碌。
“那你快回去,我一會兒再給你打。”許二說。
董小葵原本想說“無妨,就快到了”,但終究沒說。因為她想或許許二是有什麽要說,隻是有些難以說出口,所以之前才扯這麽多沒用的,既然他還需要時間,那麽她又怎麽拂逆他的意呢?所以。她說:“好,我到家給你短信。”
“好。快回去,暖暖手,你的手就是夏天也那麽冰,小心護著,今年太冷,不要生凍瘡。”許二催促。
“嗯。”董小葵回答,立馬掛了電話,眼淚一下子湧出來。因為想起暑假在寧園,她在三樓客廳沙發上看書。不知怎麽的就睡著了,等醒來,卻發現許二在一旁看書,虎翼在腳邊趴著睡覺。許二一手拿著書的,一手卻握著她的手。她要將手抽出來。他卻是放下書,將她一雙手都握在手中,說:“你說,大熱天的,這裏空調也沒開,你的手卻這樣冷。冬天。你怎麽受的了?”
“那才沒有驟冷驟熱,好著呢。”董小葵使勁地抽出手,十分慌亂地起身往洗漱間去。
“定然是陰虛,得要開個方子調理一下。待到秋冬進補時,那時,我得要好好監督你的膳食。”許二朗聲說。
董小葵關了洗漱室的門,心怦怦亂跳,暗想:這一場還能到冬天寒冷時麽?
如今,他也還是記得那一天吧?隻是記得又如何。後天就是他跟歐陽薇正式訂婚了。董小葵伸手擦幹眼淚,裹緊大衣大步向前走。
回到住處,開了燈,室內太濕冷。她愣了片刻,給他發了一條短信,告知已經回到住處。坐在沙發上等了兩分鍾,見他沒有回短信過來。董小葵係了圍裙,起身去燒了熱水泡腳。
泡完腳,許二依舊沒有消息。董小葵又洗完澡,摸上床去。她不喜歡電熱毯,所以,**很冷,她裹緊被子,蜷縮著身子。其實全無睡意,隻是靜靜地等他的電話。
手機就放在枕邊,卻一直沒有想起。也不知是過了多久,她有些恍然,手機才忽然想起,唱的正是那一首《eversleeping》。她立刻從被子裏伸出手摸過來接聽。
這一次是許二先說話,他說:“對不起,剛剛有些事要處理,所以讓你等了。”
許仲霖哪裏是會向人道歉的人,聽到他說“對不起”,董小葵倒是一愣,本能地說:“沒事。我料想你有事的,許少一向一言九鼎的,向來不會食言。”
“董小葵,你真這樣看我的麽?”許二忽然問,語氣十分的鄭重其事。
董小葵停頓了一下,到底覺出他問這句的嚴重性,回答得倒是越發雲淡風輕,她挪了身子,側身拿著電話,輕笑著說:“許少在京城的名號,大家都是知道的。”
“我隻問你。”許二有些咄咄逼人的。
“目前我看到的許少就是這樣的。”董小葵還是故作雲淡風輕。
許二沒立刻說話,隻是低歎一聲,然後說:“但願你真是這樣信任才好。”
“你倒是懷疑起來了。還說是朋友。”董小葵嘟囔,有些責怪的語氣。
“小葵——”許二喊了一聲。
“嗯。”董小葵回答,直覺許二的呼吸都有些亂,她屏住呼吸,靜靜地等待他將今天的電話切入主題。
兩人之間又是大片的沉默,卻都沒有掛電話。良久,他才慢慢地說:“小葵,我要訂婚了。”
“恭喜。”董小葵脫口而出,說得歡天喜地真誠祝福的。是的,她自從知道他要訂婚以來,就練習過這兩個字很久。
“小葵。”許二喊了一聲。
“嗯?怎麽了?我不該說恭喜嗎?你這麽一隻大馬猴終於被人綁了,可喜可賀的事。”董小葵幾乎是打著哈哈調侃,然後也不給許二開口的機會,繼續問:“什麽時候訂婚?什麽時候結婚呢?”
她問了這個問題,就緊緊地咬著牙關,努力屏住呼吸,不讓自己泄露半點的情緒。
許二沉默了許久。才回答:“後天。”
“你真是的,這麽緊迫,讓我哪裏去找適合的禮物啊。這可是你的不對了。下次,你結婚。得提早些通知我,知道嗎?”董小葵朗聲說,聲音倒是秋水長天的清明淡然。
“隻是初步訂婚,還沒有儀式。賓客也隻限於雙方家人。所以,沒通知別人。”許二解釋。
董小葵有些納悶。這權貴之家還真是奇怪,訂婚就訂婚,還有初步訂婚的。不過,她也懶得去過問人家的事。隻是問了一句:“那還有正式訂婚?”
“嗯,這次初步訂婚就是雙方商量訂婚儀式的。”許二回答。
“那訂婚儀式的日子還沒有定?”董小葵問,忽然又覺得自己不應該問這句話的,語氣居然還有些期待。
“後天商議。”許二言簡意賅。
“那好,你定了,告訴我一聲,我好準備禮物了。”董小葵笑著。又說了一遍“恭喜”。
“好。”許二回答,然後又補充一句:“夜深了,你早些休息,這幾天還有寒潮襲擊錦城,你多注意些。”
“嗯。”董小葵回答。
一掛上電話,她就徹底蜷縮起來,雙手捂著臉,很壓抑地哭起來,熱淚從指縫間滾滾而出。她以為自己從李斂楓那裏聽到許二訂婚的消息已經夠難過了,她以為這段日子她都調整到平靜如水。不會因為這事而太過傷心。可是,當聽到他說他要訂婚了,卻還是這樣難過,心如刀割一樣。
董小葵放任自己盡情地哭。像是要將這許久的壓抑與委屈,還有掙紮一並哭出來。哭了好久,她有些累了,被子裏終究還是因為她自己的體溫有了溫暖。她慢慢地側身躺好。對自己說:董小葵,這下子,你真的可以過平淡生活了。
第二天。她醒來,發現頭腦暈暈的,洗了臉,想是昨天沒注意,感冒了。她吃了兩片感冒藥,強撐著去上班,結果終於在吃過午飯後支撐不住。秦敏見她那模樣怪嚇人的,親自開車送她去醫院掛瓶。
秦敏交了錢,領了藥過來。她躺在病**,甕聲甕氣地說“謝謝”,秦敏擺擺手,說:“這半年,你對我的幫助其實很大的。再說了,都是在外麵打拚的,互相照顧一下是應該的。”
董小葵扯出一個笑,秦敏卻是說:“我看你病得很重,要不給你放幾天假,反正這幾天也沒什麽事。就是聖誕節和元旦節雙節合並的晚會,林總會來出席。到時候,表彰獎,可是有你的。你得考慮一下那天。”
董小葵接過他遞過來的熱水,對他說謝謝。
“你若沒那能力,就是任何人舉薦你也是枉然的。所以,還是自己的功勞。”秦敏說,然後電話響了,他走出病房去接電話。
董小葵覺得他這句話有些奇怪,但礙於他在接電話,也沒好問。等他回來,他卻是搶先說:“公司那邊有些事要處理,他得趕回去,下午再來看她。”
“秦經理,你忙。我一會兒打電話給我同學就是了。”董小葵立馬說。
“那好。我放你兩天假好了,把身體養好,咱們企劃部,就你瘦骨嶙峋的。”秦敏一邊往外走,一邊說,走到門口還不忘回過頭來說一句:“不扣工資與獎金的。”
董小葵一聽,倒是笑了,甕聲甕氣地說:“多謝秦經理。”
秦敏卻風風火火的,早已走出去。董小葵在病**躺著,鼻子不通,病房裏開了暖氣反而並不是好受。不過,唯一好的就是她終於不用再聞消毒水的氣味。
沉沉是睡了一覺,董小葵被來換吊瓶的護士弄醒。她睡眼惺忪瞧著護士。那護士說:“你的電話響了幾次了。”
董小葵這才從兜裏摸出電話來看,是電台領導打來的。她連忙回過去,那領導一聽她聲音,立刻問:“病了?”
“嗯,有些感冒,剛剛在輸液,沒聽到電話響。”董小葵回答,還咳嗽了兩聲。
“那——,有個節目本來說去跑一下的,你這樣——”領導有些為難。這人不算是台裏的最高執權者,但是董小葵的直接領導,為人務實,資格也老,在交通台裏說話也有分量。他一直都比較欣賞夏可可和董小葵。夏可可離開,他也表示十分遺憾的,於是想了很多辦法讓董小葵留下。
“我沒事,已經掛完瓶了。”董小葵立馬說。她也清楚,開年就必須在雲帆實業連鎖和錦城交通台之間選一個。而她比較偏向於交通台,畢竟做策劃真得會將人做得瘋掉的。所以,對於這位老者給予她的賞識與幫助,她一點都不懈怠。
“這可是要去外地,你這身體真的可以?”
“沒問題的。請問這次要去哪裏?”董小葵問,看了看剛剛換上的輸液瓶。
“這次也沒出省,不過地點有點偏。你知道上次台裏有做一個係列的貧困留守兒童的活動,在阿壩州那邊,那邊最近有遭受冰凍,似乎損失也不少。”領導也不由得歎息一聲。
“我是山裏長大的,也是熟悉山裏生活的,我不礙事,可以去的。”董小葵回答,覺得明天去看那些淳樸的山裏孩子也好,省的閑下來難受。
“那你今天晚上收拾收拾,多穿一些,山裏寒。還有,我們可能要多呆幾天,你要帶夠衣物和必要的用品。”領導又叮囑一番。
董小葵連連稱是,這才掛了電話。在醫院掛瓶完後,回到家,叫了幾個清淡的菜吃了晚飯,早早上床休息。
第二天早上起來,董小葵發現感冒已經全好了。於是收拾了衣物與藥品與電台的車一起去阿壩州的偏遠山區。因為霜凍嚴重,所以選擇的是比較安全一些的道路,這條路自然比從成灌高速過去,從都江堰繞進去要遠得多,加上雨天霜滑,於是車隊到達小鎮,已經是下午三點。一行人走山路往半山去,走到落腳地,那個山村的村長家裏,安頓好一切,已經入夜了。
她掏出電話來一瞧,倒是沒有信號。她又換了幾個地方,依舊沒有信號。村長擺擺手,說:“這裏隻有座機了,都是年前才安上的,手機信號倒是有的,要轉過前麵的山頭。”
村長說著,指了指前麵的霧氣籠罩的山頭,又說:“雨天路滑的,你有啥急事,就用座機吧。”
董小葵笑了笑,說:“沒啥事,就是想給家裏打個電話。”
“那用座機打了,放心,我不會偷聽小姑娘講悄悄話的。”村長哈哈一笑,引了董小葵去他的客廳。
董小葵原本隻是看看有沒有信號,村長如此熱情。她隻得給媽媽打了個電話,說了一些家常,媽媽也比以前平和許多,都互相叮囑禦寒的事。
晚上在萬籟俱靜的山裏睡,同行的小妹,人長得淑女,可是打鼾聲此起彼伏的。董小葵原本有心事,這下更睡不著,索性起身坐在窗口看外麵。
山嵐隱隱,在夜色中。村長大約怕人起來會摔倒,一直開著燈。木房子的廊簷下,黃暈的燈照出夜的清冷,半夜竟然飄起雪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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