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哈哈哈……”

“嗬。”

大笑中有一道淺笑聲,戚映歡聞聲望去,才發現謝喻舟居然醒了。

她心中一喜,跑到謝喻舟身邊摸了摸他還沒有消退的體溫,她問:“你醒了?有哪裏難受嗎?手怎麽樣了?疼嗎?要喝水嗎?”

謝喻舟張開幹澀的嘴唇,語氣有些無奈:“戚姑娘,你一下子問那麽多,我要怎麽回答你?”

聽謝喻舟這麽一說戚映歡也是找回了理智,她想了想問:“有哪裏不舒服嗎?”

“頭還有些痛。”謝喻舟的臉看上去沒什麽血色。

“手呢?”

“還能動。”謝喻舟避重就輕。

“要喝水嗎?”

“嗯。”

“那你等著。”戚映歡轉身就要去給謝喻舟倒水。

正巧柳大夫的小弟子走過來,他插嘴道:“戚姑娘,要不讓謝相公先喝藥吧?涼了就不好了。”

“哦,那好吧。”

戚映歡又折回了謝喻舟身邊,把他從**扶了起來。

謝喻舟看著小弟子手裏那碗黑色的中藥,表情苦大仇深,他問兩人:“裏麵放什麽了?”

見他一幅如臨大敵的模樣,戚映歡不由失笑。

別看謝喻舟少年穩重,但他也有自己的弱點,比如喝藥。

之前的大病,他是實在沒辦法才乖乖喝藥,不過等到病要好時,他便開始耍心機,不是把藥倒在後院裏,就是找借口說自己已經好了不用吃藥。

後來還是謝母監督著他,才捏著鼻子認了。

戚映歡像是哄騙小孩一樣對謝喻舟道:“沒什麽就放了點甘草,甜的,你嚐嚐。”

然後不動聲色地給小弟子一個眼神。

小弟子馬上會意,不過他不太會撒謊,表情有點僵硬:“是啊,謝相公,就放了點甘草。”

謝喻舟心領神會,又怎麽看不出兩人說謊。

但一看到小姑娘鋒芒在背的目光就說不出不想喝的話來。

他用著一臉英勇就義的表情,伸過手:“拿來。”

然後皺著眉一口飲盡。

戚映歡立馬從他懷裏拿出昨天吃剩的芝麻糖,給給他掰了一小塊:“去去味。”

謝喻舟含了一下,眯了眯眼睛:“甜的。”

這句話仿佛意有所指,不過戚映歡沒聽出來。

喝完藥,他含著芝麻糖就睡著了。

他閉著眼睛的就是個純潔無暇的少年。

戚映歡看著他嘴裏的芝麻糖,很苦惱的思考了一陣。

吃糖睡覺,以後會不會有蛀牙?

唉,看在他今天累了一天還生著病的份上,就不喊他起來了。

天快要亮的時候,謝喻舟退燒了。

宋捕頭找來馬車把兩人送回了小稻村,原本趙大人應該是有話要與謝喻舟說,但這人病歪歪的,趙大人也不好讓病人操心費力,便攬下了善後事宜。

宋捕頭和戚映歡扶著謝喻舟進家門的時候,謝母一臉擔憂的迎了上來。

她上下打量著謝喻舟的臉色,眼神中閃過焦急,隻是下一秒就隱去不見。

謝母道:“歡歡啊,你們總算回來了。”

她似乎和平時沒什麽不同,語氣還帶著點埋怨:“喻舟也真是的,非要跟你去季家,天冷了也不知道多穿點衣服,這下好了吧,趕在別人家生了病,多讓人為難啊。哎呀這手怎麽了?”

“娘,我上馬車時,不小心摔了一跤。”謝喻舟道。

“唉,你這孩子。”謝母道:“宋捕頭,多謝你送他們回來。”

“謝夫人客氣。”

謝母歎了口氣對戚映歡說:“娘給你去燒點熱水擦擦手擦擦腳,歡歡你照顧了喻舟一夜應該也累了。”

“娘我不累。”

“怎麽不累,你進屋休息。”

戚映歡見謝母走遠的背影問宋捕頭:“這是怎麽回事啊?娘以為我們在季家待了一夜?”

“大概是我們老爺安排的吧?昨天我們接到謝相公的消息後,就派人來通知謝夫人,不過我也不知道老爺吩咐他們說了什麽。”

謝喻舟眸光暗了幾分,隻是看著謝母離開的身影不說話。

這時宋捕頭提出了告辭:“我差不多該回去稟報老爺了。紀長坤一案,到時候可能需要戚姑娘提供一些口供。”

戚映歡點頭:“我知道了,若是有需要,隨時恭迎。”

宋捕頭道了謝,架著馬車離去。

戚映歡把謝喻舟扶到**後,回家後一直保持沉默的謝喻舟終於開口。

“戚姑娘,麻煩你去看一下娘,我有些擔心她。”

嗯?

她雖然有些不明白謝喻舟的用意,可還是點了點頭,給他掖了掖被子,走出房門後,戚映歡猛地反應過來。

如果按照宋捕頭說的那樣,趙大人是一接到消息就派人來穩住謝母。

那派來的人根本不可能知道謝喻舟發熱生病。

謝母又是如何說出剛才的那翻話?

是看穿了她們的隱瞞,所以不想讓她們為難,才那麽說的嗎?

戚映歡莫名的有些慌張,等到走到廚房後,她聽到了謝母刻意壓低的抽泣聲。

戚映歡的心頓時又酸又漲,她此時十分自責,回想起剛剛謝母的表現,明明有幾分不自然,她居然沒察覺,要不是謝喻舟提醒她還蒙在鼓裏。

真是……

太大意了!虧謝母平時對她那麽好。戚映歡真想穿越到半個小時前把自己揍一頓。

這時她不敢進廚房,生怕謝母不知道要如何麵對自己。

既然謝母選擇當做不知道,她無論如何也不能戳破這顆慈母的良苦用心。

她隱約明白了謝喻舟的用意,所以他即便一開始就看穿了謝母的掩飾,卻沒有戳穿。

她望向天空,長長了呼吸一口,天藍得透明,雲層潔白無垢,它們慢慢聚集又漸漸散開。

好半天,謝母才的抽泣聲才止住。

戚映歡拍了拍臉,裝作若無其事地走進廚房,她撒嬌般地說:“娘,我們中午吃什麽啊?我餓了!”

她說:“您不知道,我都想了一天您的手藝了!那開元樓的大廚做菜就是不如您。”

謝母低著頭不讓戚映歡看她紅透的眼眶,等聽到戚映歡如同小女兒般的聲音後,她破涕為笑。

“你這丫頭,盡拿娘開玩笑。”謝母笑到:“那歡歡中午想吃什麽,娘給做。”

“做麵疙瘩吧。”戚映歡說:“好克化些,謝喻舟也能吃。”

“行。”謝母爽快的說道。

戚映歡又說:“娘,城裏的大夫給謝喻舟抓了藥,等等我給他熬好,娘您監督他喝,免得他又把藥給倒了。”

“我知道了,這事包在娘身上。”謝母道:“那孩子啥都好,就是怕吃苦藥,也不知像了誰。”

婆媳倆說完,相視一笑。

房中的謝喻舟聽著朦朦朧朧的笑聲,沉沉入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