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謝母的偏幫下,謝喻舟很快落敗,最後被謝母罰去洗了碗。

戚映歡十分得意地端著盤綠豆糕,站在廚房門口,看謝喻舟洗盤子。

她如同小人得誌般監督著謝喻舟,並指指點點:“謝喻舟,你刷幹淨點,晚上吃飯還要用呢!”

“碗底下沒洗到,重來!”

“誒呀,你洗好碗都不擦幹的嗎!”

“……”

饒是謝太傅對小姑娘的容忍度很高,也不由得跳了跳額角。

謝太傅麵無表情的想,這便是傳說中的恃寵而驕吧。原來如此。

他不由自主點了點頭,朝小姑娘看去。

她臉上洋溢著前所未有的歡快,嘴角邊還沾著綠豆糕的碎末,表情看起來又生動又活潑。大抵隻是待在家裏的緣故,小姑娘隻梳了兩個雙垂髻,讓小臉多了幾分俏皮,那鮮紅色的朱砂痣也越發鮮豔,似乎能燙到人心頭。

被這樣的小姑娘恃寵而驕,似乎也沒什麽不好。

謝喻舟沉思了片刻,又開始手中的工作。

戚映歡沒聽他說半句抱怨的話,久而久之反倒沒了興致,便住了嘴。

把最後一塊綠豆糕啃完,她把盤子遞給謝喻舟:“這是最後一個了啊,不許偷懶。”

“不敢。”他輕聲說了句。

戚映歡挑了挑眉,不解。

謝喻舟怎麽那麽好說話。

下一秒,謝喻舟喊她:“戚姑娘,幫我挽一下袖子。”

她順勢看去,便看到謝喻舟天青色的長襖袖子垂了下來。這件長襖是謝母一個月前給他做的,和她那件棉襖出自同一塊布。

一開始戚映歡有些別扭。

要是兩人一起穿,不就成了古代情侶裝嗎。結果穿著穿著,也就是釋然了。

戚映歡見那袖子馬上要掉到手腕,直接上手捋了上去。

掌心劃過謝喻舟小臂上的肌膚,溫熱的體溫在對方身上蔓延開來,一時無法分出你我。

肉眼可見,謝喻舟小臂上浮現出一片雞皮疙瘩。不知是因為皮膚接觸到冷空氣還是內心的異樣。

兩人皆是一愣,下意識看向對方的眼。

空氣在刹那間凝滯。

呼吸在在這個時候放緩。

不知道為什麽戚映歡根本不感用力呼氣,似乎微弱的呼吸也會打破此時的平靜。

但是此時平靜嗎?

不,她的心跳比誰都快,全身的血液向一個地方奔湧而去,她仿佛能感覺到血液在青色的血管內奔騰的速度。

她太奇怪了。

都是謝喻舟的錯。

謝太傅就看著小姑娘的臉一點點泛紅,先是脖子再是臉頰,最後眼底凝起了水霧。

他想摸一摸小姑娘的臉,揉一揉小姑娘的頭。

腦海裏有個聲音在蠱惑他,此時不做更待何時。

然而就在他想要行動前,門外的敲門聲打斷了一切。

“篤篤篤。”

戚映歡猛地抽回了手,視線轉移,竟有種慌亂被抓包的感覺。

兩人靜默幾秒後,透過廚房的窗,看向大門口。

“我去開門。”戚映歡說,她語速很快,有種想要逃離此處的錯覺。

謝喻舟頷首,表情上看不出任何情緒波動。

見戚映歡的背影消失在眼前時,他闔上眼,一手抵住額頭,長長吸了口氣。

今日刮的是西北風,寒風送入的窗戶縫隙時,會會發出‘嗚嗚’的聲音,就像是小孩的哭鬧。

戚映歡整理好錯亂的心情,一邊打開門一邊問道:“誰啊?”

門前女人熟悉的臉映入眼簾。

“李嬸?”

她詫異極了。

這個拜訪的人,她意想不到。

她試探著問:“是找我還是娘?還是為了周陽廉或者他娘來的嗎?”

戚映歡想不出,李嬸還有什麽上門拜訪的理由。

李嬸先是搖搖頭,再是點點頭。

戚映歡看不懂。

今天的李嬸似乎格外的沉默,她眼中的挑釁已不再。隻說:“能進去說嗎?”

看樣子不是來鬧事,是來找她的。戚映歡想了下,緩緩點了頭。

把人迎進廳堂,戚映歡給她倒了杯茶。

從壺嘴中倒出的茶水與茶杯內的茶葉匯流,鼻尖飄起淡淡的清香味。白色的霧氣在空氣中嫋嫋升起,很快又飄散。

戚映歡又問了李嬸一遍:“李嬸是找我有什麽事嗎?”

李嬸張了張口,卻不知道從何說起。

戚映歡也不催促,她反倒很好奇,能讓李嬸這種嘴上沒把門的人那麽猶豫的事。

手中茶杯帶來的熱度,使李嬸漸漸放鬆了心神,她看向戚映歡,第一句話猶如石破驚天。

“我懷疑李盟是我妹妹的大兒子。”

戚映歡一臉呆滯,嘴裏發出一聲:“哈?”

“等等……你不是在和我開完笑吧。”戚映歡不可置信的說:“李盟和張素?”

“他們長得不像啊!而且你妹妹的大兒子不是夭折了嗎?”

戚映歡下意識反駁。

李嬸說的話實在沒有根據,一個早十幾年就死掉的嬰兒,怎麽就和李盟聯係到了一起。

見戚映歡聽都沒聽她下麵的話就反駁,李嬸有些生氣,她一臉不悅:“我妹妹的大兒子沒有夭折!”

這句話又讓戚映歡吃了一驚,她忙問:“這是怎麽回事?”

李嬸還沒來得及回答,另一道聲音就突然插進兩人的談話中。

“她的大兒子其實是丟失了。”清冷的少年音想起:“李嬸,我說的對嗎?”

謝喻舟在兩人的視線中緩緩走入廳堂。

“你、你怎麽知道?”李嬸睜大了雙眼,露出意外又驚恐的神色。

“若非人不知除非己莫為。”謝喻舟走到桌前,翻過一個幹淨沒用過的杯子,為自己倒了一杯茶,等他抿上一小口後,他才幽幽看向李嬸。

李嬸滿眼的驚慌失措。

“十五年,張素的夫婿還在外做生意,她生了孩子回到村子裏做月子,當時便住在李嬸家,李嬸幫忙照看那個嬰兒。大概在那個嬰兒快要滿月的時候,那個孩子因為李嬸的大意丟了。”

聽著這些有些耳熟的詞語,戚映歡猛然想起了什麽。

不就是那天吳若愚和謝喻舟說的話嗎,當時斷斷續續地,沒聽清,後來戚映歡就忘記問他這件事。

她又想起了一件事。

謝喻舟似乎問過她,張素的大兒子是什麽時候出生。

張素的大兒子在三月的早春降生,老獵戶撿到李盟時是四月一日,當時快滿月的樣子。年紀似乎也對的上。

那個時候他便開始懷疑什麽了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