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天,謝家三人一大早就顯得忙忙碌碌。

吃過早飯後,幫忙搬家的三輛馬車到齊,領頭的人是李盟,自從三年前他成了戚映歡的車夫,到現在也沒卸任過。村裏來了許多人,裏長精神抖擻地指揮著他們搬這搬那。

謝母不好意思地說:“不用,不用,我們能行。”

“那哪兒成啊,謝夫人別客氣,應該的應該的,謝家這幾年為村子做的事,我們都記在心裏,這個時候,幫把手算得了什麽。”裏長道。

盛情難卻,謝母也沒辦法再推辭。

用了半個多時辰,所有的行禮終於裝車完畢。

春鈴依依不舍地拉著戚映歡。

戚映歡摸摸小姑娘的臉道:“又不是一去不回,家裏的地和工坊都在呢,我會時常回來的。”

“說好了,要回來看我。”春鈴的小眼神可憐巴巴的。

戚映歡重重的點了點頭,她才不舍的鬆口手。

謝家的族長駐著拐棍敲了敲地麵:“行之啊,學業別耽誤了,今年要去院試了吧,有什麽需要的就和族長說。”

謝喻舟向老族長一禮:“族長放心,等過了院試,行之便帶家人回來祭祖。”

“好好好。”老族長連說了三個好字。

王嬸也十分舍不得謝母:“謝夫人,有空了就回來看看。要是新鄰居處不攏,就搬回來,我們隨時歡迎你們。”

裏長沒好氣地瞪王嬸一眼:“婦道人家胡說什麽呢!謝夫人那麽好的人怎麽會和人處不攏。”

王嬸被瞪後,也發覺自己的話有問題,訕訕一笑:“是我胡說八道,謝夫人別介意。”

謝母拍了拍她的手,表示並不在意。

戚映歡對人群中的胡大夫道:“胡爺爺,你年紀也大了,提水撿柴的事就叫附近的小孩幫個忙,免得自己扭到了腰,還有天涼記得添衣服……”

“行了,行了。小小年紀囉裏囉嗦的。”胡大夫哼哼唧唧,別過頭去,不願意聽戚映歡的囑咐,不過別過頭去的瞬間他的眼眶微微泛紅。

王富貴說:“沒事,弟妹,胡大夫我們會照看著。你別擔心。”

“那就拜托表姐夫了。”戚映歡點頭。

車夫已經開始在催促:“東家,時間差不多了。”

“好。”

三人上了車,駿馬嘶鳴,馬蹄聲響起。

車窗外的人事物,不斷遠去。

戚映歡看著越發渺小直至不見的人群,心中多了幾分感傷。

謝母比她更甚,她隻住了三年就十分不舍,更別提住了幾十年的謝母。

強打氣精神,戚映歡安慰謝母道:“娘,這次買的院子比家裏還大一些,可有您忙活了。”

“是嗎?”聽戚映歡一說,謝母被轉移了注意力,她說:“歡歡,你找人打掃過了嗎?哎呀,我應該提前去規整一下的,瞧我這記性。”

謝母懊惱地拍著頭。

謝喻舟道:“娘,沒事,我已經找人打掃過。保證您住進去的時候幹幹淨淨的。”

“這樣啊。”謝母鬆了口氣。

見此,戚映歡和謝喻舟對視了一眼,都放心下來。

馬車晃晃悠悠來到武陵縣東城的福祿街,一百五十七號。

院落的大門用漆重新漆過,看上去嶄新一片,門口掛著兩個大紅燈籠恭祝主人喬遷之喜。中門大開,露出刻著福字的影壁。

門口有人喊著:“來了,來了。”

“東家來了。”

小女孩雀躍的聲音和女人穩重的聲音響起。

小女孩是今年剛滿十一的季心語,她旁邊站著的是劉淑。在謝氏衣坊做了三年的掌櫃,現在劉淑頗有獨立女性的味道,做事風格無一不透著爽利,唯獨對著李盟的時候,劉淑才會露出溫柔的一麵。

順便一提,在去年的時候李盟終於承認了和劉淑的母子關係,隔三差五地,李盟也會在劉淑家住上幾日。此次戚映歡舉家搬遷,李盟也搬到了縣城與劉淑同住。

謝喻舟先下了馬車後,再把謝母和戚映歡攙扶下馬車。

季心語第一個迎了上來,三月末春寒料峭,她的小臉被吹得通紅。

戚映歡心疼的點了點她的鼻子:“怎麽不在裏麵等著?”

“主人家都沒到,我這個做客人的怎麽能先進去坐著呢。”季心語揚起一個古靈精怪的笑臉,十一歲的小女孩臉上還保留著幾分稚嫩,但隱隱已經有了幾分少女的味道。

謝母被她逗笑:“心語啊,你怎麽能算客人呢?你不是一直喊著歡歡姐姐嗎?”

季心語被謝母的話弄得小臉一呆,是啊,說客人什麽的不是把她和歡歡姐姐的關係擠遠了嗎。

她吐吐舌頭,眼珠子靈活地一轉,反手勾住戚映歡胳膊,俏生生地說:“作為妹妹,我怎麽也應該來迎迎姐姐吧!謝嬸嬸,你說我說的合理吧?”

謝母又哈哈一笑:“合理合理,走,別在門口吹風了,我們進去吧。”

“好嘞。”

劉淑對戚映歡點了一下頭,然後對自己的兒子招招手:“一路辛苦了。”

車夫們開始卸行禮。

戚映歡買的是個二進門的院落。全宅由內外兩組院落組成,大門和二門之間稱為前院或外院,前院的南側有一排倒座。二門又名垂花門,二門內稱為內院。過去大戶人家的閨女,有句話叫做‘大門不出,二門’不邁就是指不出垂花門外。

由外院通過二門進入方闊的內院,即全宅的主院。

才進得前院,戚映歡一行人就聽到‘啪嗒啪嗒’的腳步聲傳來。

中年男子喊著:“若愚啊,少爺少夫人,和夫人回家咯,快點來見禮。”

“來了。”

未見其人先聞其聲,就在謝母詫異的當口,年約四十左右的中年男人匆匆忙忙走了出來,他對謝母行了拜見禮:“見過夫人。”

再拜了拜謝喻舟:“見過少爺。”

最後再拜了拜戚映歡:“見過少夫人。”

身後那個十七八歲的少年人也是跟著自己的父親拜了三拜。

戚映歡對著兩人喊出了聲:“吳近德?吳若愚?”

這兩人怎麽在這裏?還喊她少夫人。

吳近德恭敬道:“我是少爺雇的管家,以後若愚這小子就給少爺當跟班。”

怪不得謝喻舟說新家的歸置交給他辦,原來是手下有人啊。兩人還喊他少爺?謝喻舟就不別扭嗎。戚映歡麵色古怪地想著。

謝母頭一遭遇到這事,有些不知所措地看向謝喻舟:“這……”

“娘,您放心,近德叔他們都是信得過的人。”謝喻舟道:“八月的時候我要去府裏考院試,讓你們單獨在家,我不放心。”

聽謝喻舟這麽一說,謝母總算是接受了。

吳近德道:“夫人,我家婆娘還在廚房燒水,我去喊她出來伺候您。”

“不、不用了,讓她忙吧。”謝母忙擺手,她哪裏需要人伺候啊,又不是哪家貴婦太太,這也怪不習慣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