謝母拍了拍於夫人的手道:“於夫人,剛剛謝謝你了。”
“沒什麽,舉手之勞而已。”於夫人笑眯眯的說:“誰家都有個糟心的親戚。”
於夫人隻用‘親戚’一詞便把事情隨口揭過,也不去追問謝母和戚映歡的事,這讓謝母對於夫人的好感度再度飆升。
謝母熱情地邀請道:“於夫人,天色還早,去我家坐坐。”
這還是謝母在鎮上交的第一個朋友,戚映歡理所當然的做了助攻:“於夫人,家裏正好買了茶點,不如進來陪我娘說會兒話。”
見謝母和戚映歡都極力邀請,於夫人便應了下來。
走到內院時,戚映歡才想起王三妹還在正堂等她。
這時,王三妹的聲音也從正堂迎了出來:“戚妹妹……”
隻喊了一聲,她便看到了謝母和於夫人。愣了一下後,她朝兩人行了個禮:“謝夫人好,於夫人好。”
謝母笑盈盈地說:“三妹也來了啊。”
王三妹不太好意思看於夫人,隻好對謝母道:“謝夫人,時間差不多了,我也該回家了。”
謝母拉住她的手:“怎麽我一回來,你就要回去。”
哪裏是謝母的關係,她是不知如何麵對心上人的母親罷了。戚映歡在心中吐槽。
由於謝母的挽留,王三妹隻好又留下來和兩位夫人聊了會兒天。
婦人家的談話大多是雞毛蒜皮的小事,不是哪家的醬油便宜,就是哪家的兒女準備談婚論嫁。
說到這個話題時,於夫人用謝母羨慕的眼光看著謝母:“謝夫人就是福氣啊,能討到那麽好的兒媳婦,我家裏那幾個大傻子年紀都一大把了,還總是不開竅,要是討不到媳婦該怎麽辦啊,愁死我了。”
謝母還沒來得及安慰。
王三妹沒管住嘴巴,開口就道:“於夫人,於大哥年紀也沒多大,他人挺好的,不愁討不到媳婦。”
說完,王三妹發現三道目光全部看向了她。
她心中咯噔了一下,她不會露出什麽馬腳了吧,又把說的話在腦子裏過了一遍,似乎講的也沒什麽不妥啊。於大哥人是挺好的。
戚映歡心中默念了一句:傻姑娘啊,於夫人連帶三個兒子一起抱怨,你單獨維護了於大,心思不就司馬昭之心路人皆知了嗎,居然還沒察覺不對來。
果不其然,於夫人的眼睛就開始發光:“三妹啊,你真覺得我家老大不錯?”
王三妹沒意識到於夫人的目光代表著什麽,傻傻地點頭。
於夫人眼睛裏的光更亮了:“你覺得哪裏不錯呢?”
王三妹想了想說:“於大哥人挺熱心腸的,早上遇見我打水,還經常幫忙我。”
“這樣啊。”於夫人意味深長地看著王三妹,她輕聲嘟囔了句:“沒想到這小子居然還有一手,白擔心了。”
“於夫人你說什麽?”王三妹沒聽清於夫人後麵說的話,不由問。
“沒什麽。”於夫人捂住嘴偷笑,然後小心翼翼的問王三妹:“三妹啊,要是你未來夫婿也像我家老大那樣,你樂意嗎?”
王三妹一愣,什麽叫也像於大一樣。
這時戚映歡對她眨了眨眼。
王三妹那根一直沒搭上弦,終於通了,她反應了過來。她剛剛都說了些什麽啊,在於夫人麵前誇於大,那不就是變相的表白嗎。
王三妹滿臉通紅。
於夫人見此,笑了下。驀然拉起王三妹的手說了句:“哎呀,是我不好,居然問一個未出閣的小姑娘這種事。三妹,你別介意啊。”
於夫人差不多已經摸清了王三妹的心思,樂嗬嗬地把她上下打量。
不錯,長得端端正正,性子也好,配她家大兒子綽綽有餘。不是於夫人自謙,自己家的事自己知道,自己三個兒子就是三個大傻子,整天舞刀弄槍,一張嘴能膈應死人,
媒婆上次帶了畫像來家裏,他們張口就是這姑娘臉那麽白是不是身體有問題,那個姑娘脖子那麽細他不會一抓就斷了吧。
媒婆來了兩趟家裏差點沒被氣死。
於夫人看著王三妹就挺好的,性子也不柔弱,幹活也麻利,唯一麻煩的就是王夫人了。
王三妹因為於夫人的目光,羞得難以自已,差點沒找個坑把自己埋起來。
看著兩人一個欣慰,一個赧然,戚映歡失笑,沒想到事情還會峰回路轉,王三妹的事也算是過了明路的吧。
這事能不能成,最後就要看於夫人給不給力了。
固然於夫人看上去溫溫柔柔的,但戚映歡發現,於家真正當家做主的便是這位於夫人。
等兩人走後,謝母笑眯眯的說:“看來我們這條街上快有喜酒喝了。”
戚映歡問:“娘似乎挺看好他們?”
“那是,你別看於大為人大大咧咧的,但你留意過他對別人的稱呼嗎?”謝母道:“他喊附近鄰居家的閨女都喊姑娘,但是他怎麽喊王三妹的?”
戚映歡回憶了一下,然後說:“王家妹子。”
這稱呼聽上去可比哪家哪家姑娘親切多了,難不成王三妹不是神女有心襄王無夢?
戚映歡笑著說:“還是娘看事真切。”
“那是。”謝母被戚映歡誇得有些得意:“畢竟娘也是這個年紀過來的。我瞧著於大盡管對王三妹不同,,可自己應該還沒察覺,不過快了。”
有於夫人助攻,害怕於大不就範。
戚映歡也想到了這些。
王三妹的事便由於家和王家自己操心了,她現在更好奇謝家的事:“娘,您說您也是這個年紀過來的,那不如講講你和爹的事吧。”
這裏的‘爹’戚映歡指的是謝父。
謝母聽後一愣,老臉一紅:“你這小丫頭,我和你爹的事有什麽好說的。”
“說嘛,說嘛。”戚映歡纏著謝母。
謝母被她纏得沒辦法,隻好和她說了點往事。
謝母和顧慧娘因戰亂來到小稻村,一開始兩人相依為命,但是兩個年輕的姑娘實在沒辦法過活,正好媒婆上門提親,她們為了活命就應了下來。
戚家選中顧慧娘,當時也就是塗不用給彩禮錢。
而當初和謝母定親的卻不是謝家,是一戶姓孔的人家,那戶人家的兒子是藥罐子,還沒等謝母嫁過去人就沒了。之後孔家人便到處說謝母克夫。
隨後一年,謝母幾乎都不敢出門,這一年她就靠顧慧娘偷偷接濟。
謝母如此忍讓,卻換來了對方更囂張的態度。終有一日,謝母的狀態達到了臨界點,抱著不再拖累顧慧娘的心思,謝母去投了河。
當時便遇見了在岸邊讀書的謝父。
謝父見她跳河,想也沒想就下水去救人,結果下了水才發現自己不會遊泳,在水中大呼救命。
這讓一心尋思的謝母看不過眼,隻好把他救了上岸。
救上岸後,謝父第一時間拉住了謝母的手:“姑娘,救命之恩無以回報,謝某隻能以身相許。”
於是這場投河的悲劇瞬間轉變成了喜劇。
即便到現在,謝母也不清楚謝父當時是為了阻止她繼續投河而向她求婚,還是確實打著以身相許的心思。
不過這些對謝母已經不重要了,對謝母而言謝父不僅是丈夫,還是漫漫人生中的救贖。
戚映歡突然明白了為何當初衝喜之時,謝母會給她反悔的機會。
一方麵是顧念顧慧娘,另一方麵是想起了曾經的自己,自己受過的苦,不願讓她這個故人之女再度體會。
戚映歡看著謝母,倏然覺得全身暖洋洋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