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呀,不燙了。”小姑娘驚喜地說道。

不燙了嗎?他怎麽感覺全身都在發燙?

大抵是他的錯覺吧,周昂怔忡了下,然後回神。

下意識摸摸自己的額頭。嗯,退熱了。

靜默了一會兒,周昂問她:“你剛剛問我什麽?”

“聽陸敏說你們也是去找法慧禪師?”戚映歡隨口說道,她想通過聊天分散下自己的注意力。

“嗯。”周昂心平氣和下來:“我長兄最近身體不太好,我找法慧禪師替他看病。”

周昂的長兄比他大了十八歲,兩人不是同母所出,但兄長一直看著他長大,在父親忙得沒空見他的歲月裏,便是由長兄管教他長大,他自然對兄長抱有孺慕之情。

可惜征戰的那些年長兄受了重傷,自此後他便患上了體虛之症。

這些年來長兄的身體越發不好,尤其是今年隆冬,他幾乎在**躺了整個冬天,父親手下養的那群廢物根本就看不好長兄的病。

周昂想到了法慧禪師,當年長兄重傷,便是由法慧禪師救治成功。

法慧禪師的醫術一定比那群酒囊飯袋厲害。

戚映歡見周昂把目光投向遠方,眼神也溫柔了不少。

家人啊,果然是人類最柔軟的地方。怪不得對方拚著傷口裂開,都要趕來此地,料想是他那位長兄目前的身體狀況真的不太好。

戚映歡不由自主詢問道:“四公子與兄長的關係一定很好吧?”

“那是自然。”周昂露出理所當然的表情,神情中帶著幾分倨傲:“我們家活下來的兄弟就隻有六個,我從小由長兄教導,與長兄的關係一直很好。”

嗯?什麽叫活下來?

是指沒夭折的意思嗎?

戚映歡不動聲色。

他突然歎了一口氣,隱隱有些抱怨的意思:“雖然三年前長兄喜得貴子,現下與我單獨相處的機會少了些許,但也不妨礙我們的感情。”

兄控?戚映歡心中冒出一個詞。

“不過前麵兩位兄長嘛。”周昂看著自己左手臂上的傷,冷哼了一聲。

這幾年長兄身體不好,二兄的野心越發滋長,隱隱想要取而代之,拉攏了不少人。

近年的局勢也越漸混亂。

不知為何,父親竟然也沒有阻止的意思。

前些日子長兄遇刺,他當時也在場,手臂上的傷便是為長兄擋刀留下。

長兄沒有受傷,可病情惡化了。

周昂第一時間懷疑的就是二兄。

戚映歡見他眼神露出幾分陰鷙,心頭猛地一驚。

難道這就是高門大院裏的權勢之爭?

她還是不要多問比較好,知道太多會有麻煩。

戚映歡假笑著安慰他道:“法慧禪師醫術高超,一定能治愈你長兄。”

周昂平複了表情:“承你吉言。”

他也不知道為何會對戚映歡說這些,大概是這些話他無法對身邊的人說。

現在想想自己似乎說多了。

無妨,反正她也不知道自己是誰,更不知道自己的長兄是誰。

周昂忽然笑了一聲,要是她知道了自己的身份一定會嚇死吧,哪裏敢聽自己說這些話。

正午的陽光十分溫暖,藍天白雲,碧空如洗。

戚映歡轉移了話題:“對了,聽說法慧禪師早就宣布不見外人,前幾日荊州知州來拜訪,也被拒絕了。雖說你兄長與禪師有舊,但真的沒問題嗎?別白跑了一趟。”

戚映歡好心的提醒道。

這周四公子為了趕到此地,把傷口崩裂不說,還遇到了滑坡,要是見不到人還怪可憐的。

然而法慧禪師也不是有權有勢就能見到,人家聲名在外不吃這一套。

周昂一愣。

她怎麽知道長兄與法慧禪師有舊?周昂心中方冉起幾分懷疑,就想到了陸敏。

一定是那小子露了底,周昂恨恨的咬了咬牙,兩人從小一起長大,也不知從何時起,他就長歪了,要是生在尋常人家,陸敏估計早被人敲悶棍打死了。周昂覺得陸敏以後要是早逝,一定是死在女人手裏。

見周昂的臉色忽青忽白,戚映歡還以為他是擔心見不到法慧禪師。

思及,戚映歡安慰道:“你也不用太擔心,我帶了一件東西,有八成把握能見到法慧禪師。萬一你被拒之門外,我便與他說說你的事。我想出家人慈悲為懷,看在你二人兄弟情義的份上,理當不會坐視不管。”

他被拒之門外?怎麽可能?這小姑娘是在講胡話嗎?

不過看她鄭重其事的模樣,周昂嘲笑的話半天也說不出來,心中有種奇妙的感覺在滋生。

他這是被人同情了嗎?

他眉毛上揚,勉強接受了她的好意,開口問:“哦?你帶了什麽東西?”

“畫……”戚映歡剛張嘴,徒然又把話咽了下去:“這你就不用管了。”

萬一他找人去仿一幅,那謝喻舟給她的畫,就不再是獨一無二,到時候法慧禪師不見她怎麽辦。戚映歡留了個心眼。

周昂的耳力很好,已經聽到了戚映歡的第一個字。

見她突然賣關子,不由輕哼了一聲:“不就是畫嗎?說得那麽含糊幹什麽?我還能偷了你的畫不成?”

戚映歡聽他把話說得輕飄飄的,有些不樂意:“什麽叫不就是畫嗎?那是我夫君費了好長時間才畫出來的畫。”

其實也沒多久。戚映歡在心中補充。

戚聽吳若愚說,也就花了一個半時辰。然而她不想讓別人把謝喻舟的畫看輕,那是他的一番心意,戚映歡是個護短的人。

“你、夫君?”

周昂差點咬了舌頭。這時他才想起小姑娘似乎已經成了親。

她看上去連十五都不滿吧?

既然已經成親了,怎麽還敢扒他的衣服!不知道廉恥!周昂冷哼了一聲。

“是啊。”戚映歡想起謝喻舟時,表情柔軟了不少。

“哦。”周昂哦了一聲,突然就沒了和她聊天欲望。

戚映歡見此,也不打算拿熱臉去貼冷屁股,也就閉上了嘴巴。

兩人又安安靜靜地等了半個時辰。

看天空中的白雲飄過來,飄過去。

倏然,還在閉目養神的周昂把眼睛睜開,他突兀了開口:“來了!”

“什麽?”戚映歡下意識問道。

還沒等到周昂的回答,戚映歡便聽遠處傳來的呼喚聲。

“主子!”

“四公子!”

“戚娘子!”

聲音悠遠而至。

他們終於尋來了!

戚映歡忍不住撐起身體,大喊道:“這裏,在這裏!”

周昂的反應比她要冷靜,也沒移動身體的意思。

很快,李盟陸敏幾人帶著穿著僧衣的和尚,出現在上麵一層小斜坡上。

鍾瑞山大喜之下,直接跳下了斜坡,三兩步單膝跪在周昂麵前。

他驚喜的喊了一聲:“王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