謝母把戚映歡和謝喻舟送出了門。
戚映歡忍不住問謝母:“娘,要給你帶什麽回來嗎?”
“不用。”謝母拒絕道:“有什麽我會自己買,你們去玩吧,不用念著我。”
目送著兩人離開,謝母終於鬆了口氣。
還沒回房,就聽吳嬸說隔壁於夫人來找她。
謝母歡歡喜喜的迎了出去。
於夫人一見麵問:“去看熱鬧嗎?雜耍班子的草台子搭好了,今天就要開始表演了。”
武陵縣不大,消息傳得很快,最開心的莫過於於夫人這種平時沒什麽事可做的閑人。
“這……”謝母看一眼自己假傷的腳趾,萬一到時候碰到喻舟和歡歡怎麽辦。
“不去嗎?”於夫人又問。
“怎麽不去,走走走!”謝母道。
那麽多人肯定碰不上,大不了她小心躲著就是。
臨走前,謝母特地吩咐吳嬸:“要是喻舟和歡歡回來時問起我,就說……就說我去隔壁做客了,知道嗎。”
“知道了。”吳嬸點頭。
於夫人用困惑的眼神看向謝母。
謝母說:“路上和你說。”
午後長街上十分熱鬧,人聲鼎沸,男女老少幾乎傾巢出動都來觀看這場雜耍,氣氛仿佛一下子回到了過年。
有老人帶著孫子孫女、有子女帶著年長的父母、也有剛成婚的年輕夫妻。
謝喻舟和戚映歡到場的時候,已經人山人海。
空地正中央搭了個簡陋的台子,台子前麵放了幾十張長凳,一張長凳大約能坐二到三個人。
賣藝人敲著鑼鼓:“賣座啦,賣座啦!”
賣座,百姓又稱買座。顧名思義就是坐票,坐在長凳上觀看雜耍。向賣藝人付了錢後,便會有人把你領到相應的長凳前,當然,越靠前坐票就越貴。
有坐票自然也有站票,站票不需要付錢,隻能站在長凳後麵看戲,大概就是後世說的白嫖。來得早的人就能占領一個好位置,來得晚的了,大約就隻得看到前麵的人頭了。
其實說白嫖也不盡然,因為等每項表演後,就會有賣藝人拿著扁篩下來要打賞,這是賣藝人掙錢的主要來源。
表演好了,哪怕是平日裏扣扣巴巴的婦人也願意掏個一兩文出來。
戚映歡和謝喻舟來的時候座位已經賣到第三排。
謝喻舟拿出錢來,很快就有兩個小孩叫著‘公子、夫人’把兩人領到了長凳前。
好戲還沒開場,旁邊叫賣的吆喝聲此起彼伏。
“賣糖咯,龍須糖,客官買了甜甜嘴吧。”
“糖葫蘆,賣糖葫蘆了!”
“桑葚、桑葚!剛摘下來的桑葚,又便宜又好吃!”
叫賣聲一浪接著一浪,大家見怪不怪。
雜耍班子到來後,最開心的大抵就是這些小攤販,開心的時候,人們是不會吝嗇花這些小錢。
聲音有些嘈雜,謝喻舟隻好貼到戚映歡耳邊問:“要吃什麽嗎?”
戚映歡下意識就想說‘不用’,但難得有差使謝喻舟的機會,她眼珠子一轉,笑眯眯地說:“想吃冰糖葫蘆。”
謝喻舟順著她的目光望去。
好了,明白了。賣冰糖葫蘆的人,位置在最外岑,出去時需要越過兩三層人群。
小姑娘不安好心。
謝喻舟凝視了小姑娘一眼,看她笑顏如花,最終隻好認命地起身。
戚映歡在背後比了個‘V’字。
看吧,誰讓他上次撓她癢癢來著,君子報仇十年不晚!
看著謝喻舟離開的背影,戚映歡差點哼出小調來。
她東瞧瞧,西看看,把四周打量,心中有種新鮮感。
說起來,這個感覺倒是有些像約會看電影。買票啊、選座啊、讓男朋友買吃的喝的啊。上輩子沒機會嚐試,沒先到來到古代倒是體驗了一把,戚映歡失笑。
如果有可樂和爆米花就更好了。
可樂,碳酸的話估計是搞不了。
爆米花的話倒是有空可以做一些。焦糖爆米花、紅糖爆米花、奶油爆米花、巧克力爆……巧克力還是別想了,可可豆生長在赤道兩側,大齊朝境內應該是沒有的。
說起來,好久沒吃後世的垃圾食品,突然感覺好懷念,明明以前也不是很愛吃。
打斷戚映歡胡思亂想的是熟悉響亮的男聲:“三妹妹,其實舞刀的話,我比他們在行,回頭有空我表演給你看?”
是於大。
戚映歡朝著聲音的來源處望去,隻見兩人坐在第一排的最旁邊。
於大高大的身影十分顯眼,在他的襯托下,王三妹就顯得有些嬌小了。
王三妹的聲音比較輕,不知道對於大說了些什麽,於大就拍著胸脯說:“包在我身上!”
兩人坐在一條長凳上,中間隔著半條手臂的長度,想靠近卻赧然的青澀戀愛感撲麵而來。這麽坐真沒問題嗎,長凳不會失重?
看著兩人對視而笑,戚映歡似乎聞到了戀愛的酸臭味。
於大的嘴角都要咧到耳根子。嘖!笑得太傻,太辣眼了。
戚映歡撇過頭去,也沒打招呼的意思,免得打擾二人的好事。
旁邊滿是歡聲笑語,就她一人獨坐,尤其是看到於大和王三妹後,孤獨感油然而生。
她稍稍有些後悔,早知道就不讓謝喻舟跑那麽遠,雜耍都快要開場。
終於,謝喻舟在雜耍班子即將登場前,趕了回來。
出門時整理地一絲不苟的天青色長袍變得皺巴巴的,腰上的荷包也歪歪扭扭。
戚映歡能想象到他艱難地擠進人群,又艱難地擠出人群。這時她心中有種很奇異的感覺在蔓延。
謝喻舟舉著紅豔豔的冰糖葫蘆地給她:“給你。”
包裹著糖漿的紅色果實,看上去晶瑩剔透,十分喜人。
戚映歡不聲不響的接過,將最頂上的一顆塞入嘴裏,糖漿甜膩的感覺在口中擴散,她低頭說了聲:“好甜啊。”
她把第一顆糖葫蘆咬到嘴裏,把剩下的舉到謝喻舟麵前問:“你要嚐嚐看嗎?糖葫蘆很甜。”
謝喻舟的第一反應就是,小姑娘原本就不喜歡太甜膩的東西,但又不能吃一口就說不要吃了,所以想丟給自己。
可看到她猶如蒙著一層水霧的杏眼時,謝太傅表情微滯,他猜錯了。
他下意識就著小姑娘的手,學著她把一顆糖葫蘆從簽子上咬下來,還沒嚐出味道,他也跟著道了一句:“嗯,很甜。”
接著小姑娘笑了。
下一秒鑼鼓聲響起,雜耍開演,謝太傅看著小姑娘轉過頭,把目光投向前方。她時不時咬下一個糖葫蘆,把嘴巴塞得鼓鼓囊囊的,樣子可愛極了。
謝太傅覺得,台子上的表演似乎也不是那麽精彩。
等她吃完糖葫蘆後,謝太傅從懷裏拿出一個紙包問她:“還買了烏梅,要吃嗎?”
小姑娘睫毛一顫,對他說:“好啊。”
戚映歡心中暗道了一句:狡猾。
謝喻舟和她第一次來城縣時也給她買了烏梅,不過今天她可沒暈車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