韓智三人結結巴巴,才吐出一句:“休要以小人之心度君子之腹!我們根本沒那個意思,小弟,梅兄,我們走!免得留下被這群人誤會!”

“好,大哥。”韓勇惡狠狠地瞪著連雲道:“連雲,你勾結外人汙蔑師兄弟,回去後我定要向先生稟明。”

居然還想打小報告!惡人先告狀!

是可忍孰不可忍!

戚映歡忍不住喊道:“等等!”

聽戚映歡把他們喊住,韓智懵了一下,很快又自作聰明,以為戚映歡是害怕連雲回去後被先生責罵,所以想為他求情。

他就知道,女人最容易同情心泛濫。

韓智冷笑了一聲:“看來還是小娘子有分寸,如果小娘子願意把房間讓給我們賠罪,我們也不介意在先生麵前替光清美言幾句。”

言下之意便是,如果你們肯把房間讓出來,我便放過連雲。

連雲忙喊了一聲:“戚姐姐,別聽他們的鬼話!”

魏華和宋青雲表情不大好,這幾人也太無恥。生怕戚映歡吃虧,兩人想要上前幫忙,但被謝喻舟攔住:“稍安勿躁。”

戚映歡先用過眼神微微安撫了一下連雲,才不客氣對韓智道:“你叫什麽?”

韓智一愣,下意識道:“鄙人韓智,字……”

還沒等韓智報出字號。

戚映歡就說了一句:“我看你不叫韓智,而是失了智!”

失了智!

韓智勃然大怒:“你!”

連雲雙腿打著顫,衝上把戚映歡護在身後:“韓師兄想幹什麽?”

謝喻舟見連雲這個舉動,總算覺得這小子順眼了一些。

“就就由得這小娘皮辱罵同門?”韓智反問。

還不等連雲接口,戚映歡揚聲嗬斥道:“你們算什麽同門?半道上把一個十三歲的孩子丟下,算是同門?禮義廉恥何在?”

戚映歡的音調震耳發聵,引得所有人看來。

不要以為讀書人就不八卦,他們八卦起來比女人還厲害。

三人漲紅著一張臉:“胡言亂語,分明是他自己說馬車坐久了頭暈,途中跑了!我們又不是沒找過他!”

“巧言令色!”戚映歡道:“我看你不僅失了智,還是個智障!智障都知道坐馬車比徒步要舒服多了,連雲又不傻,怎麽可能因為不想坐馬車改為步行。”

戚映歡反問:“他是圖什麽?圖來不及參加院試?還是圖半路中暑倒在地上?”

大堂中的學子,不知道戚映歡口中的‘智障’是什麽,但也能猜到是什麽意思。

有幾個好打抱不平的書生道:“不是那位小兄弟傻,而是那三人把所有人當做了傻子。”

“暈倒在路上了?”其中有一位中年男子問道。

在一眾年輕的聲音裏,這個中年男音格外明顯。眾人看去,便發現大堂中有兩個男人氣質格外不同。

他們坐在靠窗邊。

一個國字臉濃眉,布衣,一個長相儒雅,身穿儒衫。

國字臉的那人,戚映歡認識,是趙夕兒的父親,現在應該稱他為趙知府。

坐在他對麵的儒雅男子,戚映歡不認識,但她心中有個隱隱的猜測。

這個時候特意在學子多的客棧巡查,很有可能是和此次院試有關的人員,比如——省學政。

學政俗稱學台、學院、學憲,乃主持的考試的官吏,嚴格意義上說並非地方官、而是由皇帝親自委任指派的官員。

如果是不入流的小官,趙知府也沒必要在這裏陪坐。

戚映歡一進客棧就看到了趙知府,但礙於避嫌沒有過去打招呼,趙知府想必也是這麽打算,所以隻在進門時和她用眼神示意了下。。

幾人的吵鬧,引起了儒雅男子的注意。

事到如今,連雲也沒有覺得什麽好丟臉,戚映歡和魏華已經幫了他太多,他要是再鼓不起勇氣說出真相,反倒要寒了他們的心。

“回長者,正是如此。”連雲垂著頭腦,回答的小心翼翼,他很害怕人多的地方,這麽吵吵嚷嚷的環境,他還是第一回體驗。

連雲道:“三、三天前的早晨,我與幾位師兄坐著馬車在來武昌的路上,當時我下車小解,回來後就發現我的行囊被丟在了路上,師兄與馬車不翼而飛!路上隻留下了車軲轆的印子。”

“你這是栽贓嫁禍!我們沒有扔下你!”

被戳穿了謊言,韓智三人急了,瘋狂地想要上前讓連雲住嘴,最後被李盟攔住。李盟像是拎小雞仔一樣把韓智拎在手裏。

連雲把小臉都憋紅了,用盡力氣大喊一聲:“你們有沒有做,找來車夫審問一下不就知道了嗎?”

說完他像是泄了氣一樣,躲到了魏華身後,用紅彤彤的眼睛瞪著韓智三人。

三人猛地慘白了一張臉,他光想著連雲比較孬,不敢告狀,卻忘記了車夫。聰明反被聰明誤,不,這三人可不聰明。

見三人慌張的模樣,大堂中的學子都明白了什麽。

那位儒雅的中年人,拍著桌子罵了句:“不堪為人,你們也敢自稱讀書人!”

所有人都被罵聲吸引,又看了過去。

儒雅中年人,憤怒站了起來,堂中的學子這才發現之前一直被他們忽略的中年人,此刻有一種難以形容的氣勢,他麵相雖儒雅,但眼神如鷹隼。

“你算什麽,我們是不是讀書人管你什麽事!”韓智下意識反駁。

儒雅中年人深深地看韓智三人一眼:“的確與我無關。”

在眾目睽睽之下,儒雅的中年人和趙知府走到門口。

中年人對著韓智三人拂袖,不悅的情緒毫無遮攔。

反倒是麵對連雲時,他露出了一個溫和的笑容,他道:“你要好好考。”

所有人一頭霧水,視線中,中年人離開了客棧,趙知府從荷包中摸出十來個銅板遞給店小二,然後匆匆追了上去。

邊追邊喊:“孔學政!你等等我啊!”

客棧的大堂中靜寂了許久,驟然爆發出一陣愕然。

“學、學政!?”

果然如此,戚映歡露出了然的微笑,也暗歎一聲趙知府狡猾,這句話他顯然是喊給韓智三人聽的。當年為人刻板,不懂得變通的趙士揚倒變得圓滑了一點。

韓智三人當即魂不附體。

“怎會如此?”

“一定是騙子!後麵那個人肯定是故意那麽喊的!院試在即,省學政怎麽會出現在這裏!”韓智道。

“大哥說的對!”

“你才是騙子!說謊精!坑害同門之人。”店小二插著腰說:“那是我們武昌府的趙知府趙大人!你敢說趙大人是騙子!你!你!你!”

店小二可能是受過趙知府什麽恩惠,聽到韓智汙蔑趙知府,店小二氣得眉毛都飛了起來。

小二‘你你你’了半天,怎麽也想不出更難聽的罵人話。

眼見他臉色越來越紅,他的餘光突然瞥見了戚映歡,於是張口就來了句:“你他娘的大智障!”

學子一陣哄笑。

韓智三人差點氣死,然而完全沒有回嘴的想法,心神全部集中在‘趙知府’和‘學政’上。

如果那位真是趙知府,那肯定前頭的儒雅男子也一定是省學政了!

完了!完了!他們三個完了!

就算省學政沒有剝奪他們的考試名額,但是在對方心中掛了名,這還能好?

三人渾渾噩噩的溜走,找了一家破落的客棧入住下來,可能是舟車勞頓,也有可能是擔心白天的事,當天晚上就發起了熱,一連好幾日都沒退熱,完美錯過了院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