昌順酒樓,大堂。

“謝喻舟,你無恥!”

聲音有點耳熟,大家應聲望去,便看到一個小廝打扮的年輕人。

再一看,大家不由露出驚愕的表情來。

“這不是楊兄嗎?”

原來那小廝打扮的人居然是楊建中,本次院試的榜眼。

中午的時候還好好的和大家一起吃酒,怎麽一轉眼就成了酒樓的小廝。

人群中的謝喻舟臉上也有一抹意外之色,不過轉念一想,便明白了什麽。魏華也在此時露出滑稽的笑容。

謝喻舟清冷的聲音,悠然響起:“楊兄這是醒酒了?”

中午他裝醉的事,大家都沒有忘記。

聽謝喻舟提起,所有人笑道:“看來是清醒了啊。”

“謝喻舟,休得猖狂,你個卑鄙無恥之徒!”楊建中氣得胸口大喘。

“楊兄這是什麽打扮?”有學子問道。

提起這件事楊建中就大惱,他憤怒地等著謝喻舟道:“我這副樣子還不是拜謝喻舟所賜!言而無信之徒,你們也敢與之結交!”

眾人不解,看向謝喻舟。

謝喻舟搖搖頭道:“我不知楊兄在說什麽。”

楊建中扔了手中的抹布,上前怒視謝喻舟道:“中午的宴席你口口聲聲說請客做東,卻是沒有結清全部的賬單,害得我被掌櫃當做吃霸王餐的人!要不是你,我何至淪落到這個地步。”

想他堂堂一個秀才,居然淪落到在酒樓裏當跑堂抵債,氣煞人也!

雖然秀才在普通人眼裏很了不得,但是這家酒樓的東家是個舉人,根本不怵他一個窮秀才。沒錢結賬,那成,幹活抵債吧,欠債還錢天經地義,要不就上衙門理論理論。

楊建中本來就覺得丟臉,哪敢再鬧上衙門,隻好捏著鼻子認下。

本來還覺得謝喻舟他們跑去賭坊鬧事,是瘋了,絕對吃不了好果子,他好歹明哲保身,沒想到了晚上,居然又冤家聚頭。

楊建中如何不恨!

楊建中地圖炮道:“你們以為他會好心到請你們吃酒?別做夢了,小心你們和我一樣,被留下來抵債。”

學子們皺眉看向謝喻舟,雖然不太相信楊建中的話,但還是想得到一個解釋。

謝喻舟道:“楊兄此言差矣,中午的慶功宴,按照規矩本是前三名做東,行之又怎麽能大包大攬搶了楊兄的份額?”

眾人一愣,反應了過來。

對啊,本來就應該是前三名請客吃飯,怎麽在楊建中嘴裏就變成應該謝喻舟做東?

“這……”楊建中一愣,馬上道:“你夫人中了八百兩,怎麽就不能單獨請客做東!?”

他說得理所當然,差點把人氣笑。

這是什麽強盜邏輯,你錢多就該請我們吃飯?

魏華跳了出來:“弟妹被困賭坊倒沒見你前去搭救,吃酒倒是胃口不錯!”

“是啊,都喝到醉酒了。”連雲探出腦袋道:“一定喝了不少。”

他裝醉的事,大家心中門清,又哄笑了一聲。

楊建中漲紅了臉。

這要是辯解說沒喝醉隻是裝醉,那就證明他無情無義,膽小怕事不敢去搭救戚映歡。

要說真喝醉了,就是愛占便宜,臉皮厚。

裏外不是人啊!

楊建中覺得這輩子沒有比此刻更丟臉的時候了。

謝喻舟這時又開口說:“楊兄,其實一開始的酒錢我全部付清了。”

“不可能,你別說謊了!”楊建中反駁。

此時掌櫃的走了過來:“謝相公沒有說謊。楊相公欠的酒錢,都是在謝相公結賬前夕,加點的菜品。”

學子們一陣嘩然。

原來楊建中裝醉後,見謝喻舟去結賬,趁機又點了好些食物。

這簡直不要臉啊!

見自己的行為被掌櫃的點破,楊建中惱羞成怒,不想承認道:“胡言亂語,我那時都喝醉了,怎麽會又點東西!休要汙蔑我!”

掌櫃淡淡睨了楊建中一眼,開始報菜名:“魚翅響螺、紅燜鮑魚、銀耳蓮子羹,這些都是楊相公後來點的,我都記著呢。”

好家夥!光挑貴的點,怪不得付不出錢要做跑堂抵債了。

魏華道:“這幾道菜我沒有在桌上見到過,你們看見了嗎?”

大家搖頭。

所以隻可能是等大家離後再上的菜。

再不能狡辯。

楊建中感覺自己被釘在了在恥辱柱上。

“好好好!你們就是沆瀣一氣,等著我上鉤吧!”

學子不讚同的搖頭,楊建中也把人想太壞了。

心有所想,目有所見。心中有佛看什麽都是佛,而楊建中心中隻有狗屎,所以看什麽都是狗屎!

謝喻舟為側頭顱,心道:倒是被他說中了,不過不會有人承認。

楊建中看著大家的表情,感覺都在嘲笑他:“你們無非就是看不起我,覺得我窮!我也不屑與你們為伍!”

這又是哪一出?學子皺眉。

他一把攥下頭頂上小廝的帽子:“錢我明天就拿來!這個小廝我不幹了!”

一想到等下有可能要給謝喻舟他們上菜,楊建中怎麽也拉不下這個臉,直接跑了。

學子們麵露不屑,真是斯文掃地,以後不能和他來往。

掌櫃沒有攔人,楊建中好歹是個秀才,要是欠錢不還對他沒好處。

楊建中走後,掌櫃對謝喻舟等人笑著招呼道:“幾位相公,別站著了,我這就領你們入座。今晚謝相公想吃點什麽?”

當晚這場宴席主客盡歡。

等第二天,謝喻舟等人才聽聞楊建中的事,他找上了昨天中午留下的學子,要他們分攤酒錢。

那些學子也吃了東西,沒辦法推拒,隻好咬著牙付了自己那份。

楊建中又問同鄉借了些錢,才把酒錢結清,結完賬的當天,楊建中就離開了武昌。

眾人都唏噓不已。

這人啊,就不能打著占小便宜的心裏,否則丟臉的還是自己。

又過了一日,府衙傳來消息,秦威在過審前越獄逃走了,趙知府正竭盡全力搜查中。

學子們提心吊膽,生怕秦威打擊報複,陸陸續續都踏上了回鄉的路程。

和眾人告別後,又在武昌逗留了兩日,謝喻舟一行也準備離開。

臨走前謝喻舟和戚映歡去趙府告辭。

趙夕兒不舍得拉住戚映歡:“歡歡,你下個月一定要早點來,我等著你。”

“好,一言為定!”戚映歡拍了拍趙夕兒的手。

趙夫人準備了不少吃吃喝喝,把戚映歡的馬車塞得滿滿當當。

幾人在太陽升起時離開了武昌。

對於生活了幾天的城府,大家都有種不同的感情。

連雲說:“別看了,反正明年還要來。”

魏華和宋青雲一時轉不過彎來。

反而是謝喻舟眼中劃過一抹微光,他問:“光清準備參加明年的秋闈?”

秋闈又稱鄉試,在秋天的舉行,中試稱為舉人。中試之舉人原則上即獲得了選官的資格。

連雲點頭:“我奶這兩年身體不好,我若是早點考中舉人她死也能瞑目了,明年不來的話又要等上三年,我怕她等不了。”

眾人:……

雖然知道你是一片孝心,但說話能注意點嗎!還在在場的人都很了解連雲的個性,不然傳出點什麽總是不太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