月黑風高夜,殺人放火天。
四更天,夜色濃重。田野間的蛙鳴聲從遠處傳來,輕風拂動了樹葉,細微的搖曳聲,如同夏夜裏的伴奏。
夜深人靜時,客棧不遠處迎來一群陌生男子,一共六人。
其中那個身材消瘦、麵貌普通、眼眶凹陷的男子,似乎是這群人的頭領,其餘五人圍繞在他身邊,以他馬首是瞻。
仿佛是下意識的動作,男子摸了摸腰間,結果半天也沒摸到他想要的東西。
他一低頭,看著空****的腰帶,不由咒罵出聲:“他娘的,老子什麽時候淪落到這個地步了!”
身邊的馬仔弓著腰,低頭討好道:“當家的,等做完這一票就給您買隻新的煙杆,您消消氣。”
“是啊,當家的,那小娘子身上揣著八百兩,再加上客棧裏的銀錢,夠我們花銷上一陣了。”另一個馬仔說道。
消瘦男子麵色依舊難看至極。
八百兩,換做前幾個月他何須在意這點錢。
要不是孫同知和謝喻舟的錯,他會重操舊業?
刀口舔血的日子,哪有做賭坊老板來得愜意。
沒錯,謝喻舟他們猜的不錯,這一行人正是從武昌逃脫秦威等人。
秦威此人報複心及重,孫同知還深陷牢獄,他能報複的隻有謝喻舟。他知道謝喻舟一行人歸途的方向,便早早埋伏在堵上準備伏擊。
誰知先讓脫逃的小丫頭遇上了謝喻舟一行人。
秦威開了幾年賭坊,自詡早已脫胎換骨,已經不是當年那個有勇無謀的山匪,於是他製定了一石二鳥的計策。要把客棧那群人一網打盡。
那小丫頭不是把謝喻舟他們當做了恩人嗎,他倒要看看當小丫頭看到那群人死在自己手中,會是怎麽樣的表情。
因為她錯誤的決定,親自把恩人送到了自己的手上,那表情一定很精彩吧。
那姓戚的小丫頭也好好折磨一番,不然難消他心頭之恨。
秦威冷笑,眼底露出一絲瘋狂。
身邊的馬仔見此,有點心驚肉跳,馬上拍馬屁道:“不愧是當家的,計謀就是高!有那小丫頭做內應,不費吹灰之力就能把人擒了。高!實在高啊!”
另一個馬仔也附和道:“那是當然了,我們當家的是誰!堂堂秦掌櫃,腦子要是不好,能把賭坊做大嗎?”
秦威一聽賭坊,表情變得十分猙獰:“閉嘴!”
還敢提賭坊!一想到自己被查抄的產業,他的心就開始滴血。
猙獰的表情就像要吃人一樣。
他一直以為新上任的知府是個軟蛋,沒想到踢到了鐵板,他倒是小看對方。
馬屁拍到了馬腿上,馬仔表情訕訕。
“當家的,等做完這一票我們是不是要避避風頭?”有個馬仔問。
秦威深深吸了口氣,點頭:“老二好像混得不錯,做完這一票先去他那邊看看。”
當年做山匪的時候,他有不少弟兄,這些年聽說老二混得不錯,也隻有投靠他了。要不是逼不得已,秦威並不想去投靠老二,跟著別人做事,哪有自己當老大好。
“二當家啊,我聽說……”
馬仔的話還沒有說話,黑夜中就有一個身影靠近。
“當家的。”身影靠近後喊道。
如果戚映歡在這裏的話,大概能認出這人是誰。
那是秦威身邊的一號打手——豹子。
“豹子,怎麽樣了?”秦威迫不及待問道。
豹子點了一下頭:“我看到小丫頭留下的記號了,事情應該妥了。”
秦威給小丫頭的迷藥不會馬上發作,隻會讓人越來越覺得困,半個時辰後會進入深度睡眠,入睡之後雷打不醒。
這迷藥,當初可是花了大價錢買的,不虧,不虧!
秦威露出一絲陰笑,揮了手道:“走!幹一票大的去!”
“好嘞,當家的。”馬仔應聲。
黑夜中,他們摸索著前進。
未免有漏網之魚,前行中他們沒發出一點聲音。
迎來客棧門口,用籬笆圍了個院子。
晚上的時候,院門被銷上,豹子用匕首挑開院門。
幾人躡手躡腳地走進院子。
突然。
前頭的馬仔大叫了一聲:“我類個去!”
“怎麽了?”秦威心中一驚,馬上問道。
“當家的,我踩到狗屎了!”馬仔欲哭無淚道。
“……”
還以為出了什麽事,隻不過是狗屎而已。
“不就是狗屎嗎!咋咋呼呼幹什麽!”秦威不悅地大喝,給了馬仔一腳。
這是該大驚小怪的時候嗎!
馬仔捂著屁股哭哭啼啼。
“不對!”秦威突然凝神問:“這家客棧養狗嗎?”
馬仔麵麵相窺:“可能養了吧。”
“飯桶!”秦威:“這點消息都打聽不清楚。”
馬仔訕訕:“當家的,我們人都不怕,還怕什麽狗啊!而且到現在都沒聽到狗叫,我猜那狗也被我們藥倒了。”
有道理。
秦威恢複了表情,暗罵自己想多了。
這時馬仔突然又大喊一聲:“當家的!”
“又怎麽了!”
“當、當家的,好多狗啊!”馬仔異口同聲:“就在我們身後呢!”
馬仔雙腿戰栗,不斷抖動。
秦威屏息回頭。
綠色、黃褐色的瞳孔在黑夜中猶如攝人的幽魂。
有四條大小不一的猛犬,不知從哪裏鑽了出來,喉嚨裏發出陣陣嗚咽,雪白的獠牙暴露在黑夜中,口水順著獠牙滴落在地上。
四條猛犬猝然向秦威等人撲去。
“汪!汪!汪!”
“救命啊!”馬仔大喊。
幾人也顧不得秦威,在院子裏飛奔起來,想要逃離猛犬的追擊。
馬仔一邊跑一邊喊:“當家的,我想起來了!今天入住的客棧的人裏,可能有個狗販子!我就說呢,他馬車裏怎麽裝著那麽多的籠子!”
另一個馬仔也四處亂竄:“一定是狗販子睡死過去後,狗都逃出來了!”
馬後炮!秦威咬牙。
“當家的!豹子哥!救命啊!”兩個馬仔被兩隻黑色的大狗撲倒在地。
“閉嘴!”秦威也被追得滿院子跑,不耐煩地吼道。
他手下的這群人一個個的都是飯桶,這點小事也做不好!當初就不應該帶他們逃出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