丫鬟在外麵喊:“小姐,戚小姐,夫人來了。”

戚映歡表情一變,馬上道:“夕兒姐姐,快把妝卸了!”

“為什麽啊?”趙夕兒困惑地說:“歡歡你好不容易把我畫得那麽漂亮,我正好給娘看一看。”

“現在要是看了,出嫁那天就沒那麽驚豔了!”戚映歡一板一眼,語氣認真地說:“第一次亮相叫驚豔,第二次就隻剩好看,再好的東西看習慣了也就那麽回事。”

“好像有道理。”趙夕兒若有所思地點頭:“好吧。小雲,幫我來把妝容卸了。”

“是,小姐。”

“那我呢?”知夏著急地看向眾人。

“噗。”戚映歡看著知夏的臉沒忍住笑了出來,她掩唇道:“你等一等,我還要和小雲總結一下哪裏不對。”

知夏欲哭無淚。

太醜了,居然還不能卸,她懷疑小姐是故意整她,但她沒證據。

等到趙夕兒卸完妝,把趙夫人請進來後,趙夫人第一眼就被知夏吸引了目光。

小丫頭把腦袋垂得很低,但太刻意的姿態讓人無法忽視。

等她抬起頭後,趙夫人的肩膀抖了一下。

趙夫人沒笑出來,輕咳了一下忍笑問:“這丫頭怎麽了?”

“娘,那是小雲在練手,等歡歡把她教會了,我以後的妝便由小雲負責。”趙夕兒解釋道。

這下趙夫人深深地擰了眉頭,她上下打量了知夏許久。

知夏差點沒臊得找個地縫鑽進去。

趙夫人對趙夕兒欲言又止,最終拉著趙夕兒的手道:“閨女啊,還是換個人給你化吧,就小雲這技術,我怕顧家不讓你過門……”

“……”

房間裏陷入前所未有的沉默。

哦豁,居然和她思考到一起去了,戚映歡暗香。

趙夕兒蹙眉,似乎在考慮這件事會不會發生。

小雲臉上燒的厲害,連脖子根都紅了。

丟人,太丟人了。

最後趙夕兒道:“那我和小雲一起學吧,萬一她不行,我就自己上手。”

小雲做了那麽多年的貼身丫鬟,此刻前所未有的挫敗。

不行,不就是一個妝麵嗎,她就不信完不成。

小雲轉頭,用灼熱的目光看向知夏,她一定會練好的!

知夏下意識抖了抖身體!

她好像惹到了什麽不得了的東西!應該不會吧,中元節都過去大半個月了,她抱了抱自己可憐、無助、弱小的身子。

整個一下午,小雲都在戚映歡的指導下苦苦掙紮。

知夏哀莫大於心死,隨便吧,隻要她看不見就不會心痛!逃避可恥但是有用!

趙夕兒笑眯眯地看著這個場景,若幹年後等她想起此情此景大概還能會心一笑。

小雲沒想到戚映歡平時看上去和善,但教訓起人來特別有一套。

“小雲我是讓你塗口紅,不是讓你畫小醜!”

“這是眼線不是蚯蚓!”

“猴子屁股都沒知夏的臉紅!”

小雲的剛建立起來的雄心壯誌又再次被摧毀。

太難了!她太難了!

戚小姐太嚴格了。

所以……小醜是什麽?京劇戲裏的醜旦嗎?小雲憋著沒問。

趙夕兒看了一會兒戲後,終於忍不住打斷道:“好啦,好啦,先休息一會兒吧。我讓人去買了德慶樓的點心,歡歡你一定沒吃過吧。”

小雲和知夏紛紛向趙夕兒露出了感激的微笑。

女菩薩啊!

晚飯的時候,戚映歡總算見到了趙士揚,作為武昌的知府,他可是大忙人。

“戚丫頭,上次秦威的事,你們幫了我大忙。”趙士揚高高興興地把戚映歡誇了一通。

“幹爹,我們也是湊巧。”戚映歡謙虛。

戚映歡認了趙夫人做幹娘,趙士揚自然是她幹爹,不過在人多的場合戚映歡隻會稱他為趙大人,今晚是家宴,她才改了稱呼。

“幹爹,聽說四王爺帶兵去攻打黑水,已經啟程了?”

今天到武昌的時候街上的百姓都在議論這件事。她和周昂也算是舊識,便隨口問了一句。

“確有其事,聽說這次的副將是宣武侯世子。”趙士揚道。

陸敏?

戚映歡還想問些什麽,卻被趙夫人打斷:“哎呀,你們啊,吃個飯還要討論朝廷的事,不嫌累嗎?歡歡,你可不能和你幹爹學。”

戚映歡淺笑了下,馬上稱是。

於是幾人的話題又拐到了趙夕兒的婚事。

趙夫人對趙士揚道:“嫁妝已經都裝箱了,一共八十八台,回頭你讓人抬到前院去。”

古代女子嫁妝的多少,直接決定了出嫁後在男方家的地位。

大戶人家女兒出嫁的時候,一般都會選擇二十四抬或者四十八抬的嫁妝,可見東西非常多,即使是一般人家也會有十六抬左右。

朝中高官嫁女兒大多是六十四到一百二十八台。

當年太子大婚,是一百五十台。

趙夕兒的八十八台,已經是以趙士揚身份的最高規格,可見兩人對這個女兒的看中。

“會不會太早了?”趙士揚問。

“怎麽早了?你們男人懂什麽,這叫曬嫁妝。”趙夫人道。

要嫁女兒的人家,前三天就會把嫁妝停在前院,讓人觀看,也稱看嫁資、曬嫁妝,也代表了家裏的看中。

“我知道了。”趙士揚點頭。

戚映歡心道:趙大人不管做了多大的官,遇到趙夫人總是馬上敗下陣來。真是鹵水點豆腐,一物降一物。

夫妻一言一語,反倒把趙夕兒弄得臉紅不已。

趙夕兒扒拉了兩口飯,就說自己吃飽了,離開了飯桌。

晚上的時候,戚映歡和趙夕兒睡在一張**。

趙夕兒蓋著被子道:“我還是第一次和朋友睡在同一張**。”

“夕兒姐姐可要珍惜,以後這樣的機會就少了。”戚映歡調侃道。

“是是是。”麵對戚映歡的調笑,趙夕兒早就習慣了。不久後,她轉過頭來,看向戚映歡:“歡歡,你成婚前害怕嗎?”

“嗯?”

“你說婆婆和公公會喜歡我嗎?”趙夕兒臉上露出忐忑之色:“去了金陵後,也不知道什麽時候再能見到娘和爹。若是我哪裏做的不好……”

戚映歡恍然明白了趙夕兒的心理。

對於嫁人,還是遠嫁的恐慌。

古代車馬不便,遠嫁後回娘家的機會屈指可數。告別了熟悉的親人、朋友、故鄉,一別可能就是大半輩子。

顧照熙是高門子弟,也不知道家裏人好不好相處,麵對陌生環境,趙夕兒不知自己應不應付得過來。

濃濃的擔憂爬上心頭,戚映歡臉上卻沒有顯現。

她的語氣變得十分沉穩,耐心地安慰道:“別怕,夕兒姐姐,你要相信顧公子,你們好歹成親前見過,他是什麽樣的人,你還不清楚嗎?顧大人和幹爹是舊識,如果顧大人不好相處的話,幹爹不會同意這門親事,你且放寬心做你的新嫁娘。”

“再者說了,以幹爹這個升官速度,沒準過幾年就要去金陵任職,到時候不就一家團員了嗎?”

在戚映歡打趣的安慰聲中,趙夕兒漸漸放鬆。

黑暗中,她笑了下:“謝謝你,歡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