趙夕兒這一身驚豔了來湊熱鬧的婦人小姐們。
不少人打聽起是何人畫的妝容。
喜娘盯著戚映歡若有所思。
這小姑娘居然還真有一套,可比她見過的妝娘厲害多了,她也不是沒見過漂亮的新娘,但是能把人畫成仙女一樣,還是頭一回。
來湊熱鬧的婦人們圍著趙夫人溜須拍馬道:“趙夫人,趙小姐國色天香,我要是有這麽一個女兒一定舍不得嫁出去。”
趙夫人半喜半憂:“我也舍不得,但女兒長大了總是要嫁人的,我總不能一直留她,俗話說女大不中留,留來留去留出仇。”
趙夫人的話引起了在場婦人們的共鳴,她們哪一個沒有女兒,有已經嫁了女兒的,也有即將嫁女兒的。趙夫人的情緒,她們多多少少都懂得。
大伯母拍了拍趙夫人的背道:“二弟妹,大好的日子憋哭啊!”
“憋哭了。”三嬸嬸也安慰道。
兩人一插嘴,什麽悲傷的情緒都被一掃而空。
婦人小姐們大門不出二門不邁,聽著大伯母和三嬸嬸的口音覺得十分新鮮。
不由學著她們的話說:“是啊趙夫人,憋哭了,憋哭了。”
她們一邊學,一邊被自己逗笑。
在場的氣氛又回升了不少,趙夫人和趙夕兒也破涕為笑。
唯有大伯母和三嬸嬸丈二和尚摸不著頭腦,咋都笑成這樣了呢?這裏的老娘們咋那麽奇怪?
迎親定下的時間是巳時三刻,離現在還有一個時辰。
小雲扶著趙夕兒去拜了父母,幾人不知道在屋子裏說了什麽。
等趙夕兒出來的時候,戚映歡看到母女兩人的眼眶全紅了。
最感性的居然是趙士揚。
這位平時嚴肅律己的趙大人,哭得一把鼻涕一把淚:“夕兒啊,爹爹舍不得你啊。”
“爹,女兒以後不能侍奉在您左右,您自己保重身體,公事在忙也不要忘記吃飯。”趙夕兒差點也跟著掉眼淚。
趙夫人哽咽著,抽了趙士揚一下:“你哭什麽呀,我好不容易忍住,結果你個大老爺們哭成這樣,丟不丟人?”
“是,是我的不是。”趙士揚抹了眼淚道:“夕兒也別哭了。”
三人好不容易收斂了情緒,結果輪到一旁的小男孩‘哇’的一聲,哭了出來:“姐姐,你能不嫁人嗎?”
大哭的是趙夕兒的弟弟,年方八歲的趙沐陽。
趙士揚對兒子管教甚嚴,趙沐陽平時很少出現在後宅,不過姐弟倆的感情一向不錯。
“胡說什麽?夕兒不嫁人難道你養嗎?”趙夫人甚覺心累,一個大的一個小的都不讓人省心。
趙沐陽攥著趙夕兒的袖子說:“那就別嫁人了,我能養姐姐一輩子。”
“爹也能養你一輩子。”趙士揚情緒一上頭,平日裏的嚴父形象猛然崩塌。
趙夕兒沒想到自己的爹爹居然還有這樣一麵,麵露驚訝。
趙夫人握緊了拳頭,給了這對父子一人一個毛栗子。
“你們再胡說,信不信我不讓你們送夕兒出門?”
這對父子倆把眼睛瞪得老大,仿佛趙夫人是什麽惡魔一樣。
不愧是父子,表情都如出一轍。
趙夕兒看著一家人溫馨的互動,不由笑了下,溫柔地摸了摸趙沐陽的頭:“沐陽乖,你已經是大人了,不能這麽任性,你要是想我了就來金陵找我。”
趙沐陽抽搭抽搭地點了點頭:“那我過年就去。”
拜過了父母,戚映歡給趙夕兒重新補了妝。
閨房內。
趙夕兒切切地看著戚映歡道:“等我在金陵安頓下來就寫信給你。”
“好。”戚映歡點頭,輕笑:“夕兒姐姐無需傷心,沒準過兩年我百草堂的生意就能做到金陵,到時候我便來看你。”
趙夕兒嫣然一笑:“你這野心倒是大。”
“可不是嗎?心有多大舞台就有多大。”戚映歡俏皮地回答。
趙夕兒啐了一句:“就你嘴貧。”
說話間,妝已經補完。
這時外麵傳來一聲鞭炮聲。
有人大喊:“夫人,老爺,小姐,迎親的儀仗到了!”
趙夕兒與戚映歡對視一眼,戚映歡在她眼神中看到了不舍與迷茫。
她微微一笑,握著趙夕兒的手:“夕兒姐姐,顧公子來接你了。”
被戚映歡這麽一說,趙夕兒臉上多了幾分不好意思。
伴隨著鞭炮聲,外麵傳來熱鬧的鑼鼓聲與嬉鬧聲。
小雲急急忙忙地跑了進來:“小姐,門外停著八抬花轎,還有人在舞獅,可熱鬧了。”
說完,她匆忙跑了出去。
沒一會兒,小雲又跑了回來:“小姐,顧公子到了,正在拜見夫人和老爺。”
報告完畢,小雲又想跑出去,結果被趙夕兒拉住:“小雲,你別跑來跑去了,跑的我頭暈。”
而且聽了小雲回報消息,趙夕兒心中更為緊張。
“是,小姐。”小雲隻好規規矩矩地陪在趙夕兒身邊。
少頃,外麵突然有人喊了一聲:“姑爺來催妝了!”
趙夕兒緊張地快要忘記呼吸。
外麵一陣吵鬧。
她很快聽攔在院子外的婦人們喊:“顧公子,要想接走新娘子,還得過我們這一關,催妝詩準備了嗎?”
房間內,戚映歡小聲問趙夕兒:“顧公子會作詩嗎?”
這下把趙夕兒問倒了,顧照熙擅武,但是舞文弄墨嗎,好像沒見過。
看到趙夕兒略帶擔憂的表情,小雲不由笑了:“小姐你就放心吧,顧公子肯定早有準備。”
院子外,顧照熙的聲音傳來:“那我就獻醜了。”
“顧公子作詩嘍!”有人喊道。
顧照熙抑揚頓挫地念道:“昔年將去玉京遊,第一仙人許狀頭。今日幸為秦晉會,早教鸞鳳下妝樓。”[注1]
大抵意思是:往年我們兩個人相許,互定終身,今天終於要成婚,趕快化妝,早早下樓來和我成親吧。
詩意直白無比,把趙夕兒弄得麵露臊意。
女人們哄笑道:“顧公子也太著急了,哪有那麽容易就讓新娘子出來!”
“再來一首!再來一首!”
顧照熙隻好又道:“嚴妝應在繡閨中,似鬥春芳拆曉風。試問夭桃臨碧沼,何如豔質對青銅。”[注2]
詩詞大意為:畫了妝等在閨閣之中,好似和春色鬥豔。桃花映在碧綠的池水,怎麽比得上你的美貌映在銅鏡中?
是誇讚趙夕兒的美貌。
趙夕兒被誇得滿臉通紅。
門外的女人們大呼:“好!好!我們新娘子當得上花容月貌!”
不等眾人催促,顧照熙的第三首催妝詩便到了:“傳聞燭下調紅粉,明鏡台前別作春。不須麵上渾妝卻,留著雙眉待畫人。”[注3]
新娘坐在花燭前麵,對著明鏡梳發化妝。你不需要扮上整套妝容,留著眉毛,會有人來為你畫。
顧照熙迫不及待地心情,傳達給了在場的每一個人。
眾人露出了姨母般的微笑,大多數都是過來人,她們當然都懂,小夫妻間的情趣嘛!
這時人群中有人喊道:“門開了,門開了!”
“新娘子出來了!”
趙夕兒穿著紅色嫁衣,頭上蓋著紅蓋頭,在小雲和戚映歡的攙扶下走出了出來。
再不出來,還不知道顧照熙要做什麽羞人的詩,趙夕兒心中嬌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