翌日,劉梅香早早的等在村口迎接女兒的到來。
劉梅香嘚瑟了一整天,自然又不少村民看不慣她,直接跑來看個究竟。
劉梅香也不趕人,正想借著這個機會好好炫耀一番。
一想到女兒,她十分得意,等待了三年多,終於逆風翻盤,她家月柔就是爭氣。
自從戚映歡出嫁後,戚家的運勢就飛流直下,錢沒撈著,還惹得一身騷,弄得全村人都不待見。
戚老三更是對她采取無視的態度,戚老三也不想想,她當初是對戚映歡不好,但他這個爹不也沒管嗎,現在把火氣全部撒她身上,做戲給誰看呢。
她家月柔還差點被老太太嫁給了戚東,就那蠢貨怎麽配得上月柔,幸好老天有眼,給了一樁好姻緣。
繼室怎麽了!她女婿是秀才!能和謝喻舟平起平坐的人!一點也不輸給謝家!
冬風刺骨,擋不住劉梅香內心的火熱。
看著村口接近的馬車,她感覺積壓在胸口三年的鬱氣終於吐了出來。
馬車來到村口。
“娘,您怎麽來村口了?”戚月柔叫停了馬車。
“嶽母。”馬車裏的江秀才跟著喊了一句,隻不過他眼底並沒有對劉梅香的尊重。
“誒。”劉梅香看不出來,馬上高高興興的應了一聲。然後她瞄著馬車的眼珠子一轉,說道:“這馬車可真氣派啊!”
不比謝家那輛差!她得意地昂首,用餘光瞥向周圍看熱鬧的村民。
眼底滿是‘怎麽樣,我女兒嫁的也不比戚映歡那丫頭差吧!’。
戚月柔沒瞧出劉梅香的意思,微笑瞥江秀才一眼,麵露羞怯道:“夫君體諒我,特意租來的馬車代步。”
租的?劉梅香表情一滯。
旁邊的村民差點笑出豬叫。你看,這不就打臉了嗎。租的能和自家的比嗎?
不過有秀才公在,他們不敢真的笑出聲來。
劉梅香感覺有些丟臉,但女婿還在麵前,沒辦法發脾氣。
戚月柔和江秀才下了馬車,戚月柔扶住劉梅香:“娘,我好久沒回來了,這次和夫君帶了不少過年禮,家裏人都好嗎?”
過年禮?劉梅香一聽,剛剛暗淡的臉色馬上又明亮了起來。
“都好都好,你人回來就好了,怎麽還帶東西?娘又不缺什麽。”嘴上這樣說著,劉梅香卻忍不住問道:“都帶了什麽啊?”
一旁的江秀才嘴角抽搐了一下,覺得嶽母的舉動著實丟人,哪有人一上來就問送了什麽,這還在村口呢。
戚月柔讀懂了劉梅香的想法,她眼神巡視過四周支著耳朵的村民,得意地說:“爺爺最近不是牙口不好嗎,我帶來了十斤白麵,都給爺爺蒸饅頭吃。還有一隻雞,五尺布,上好的棉布正好給娘和弟弟做一身衣服。”
白麵比白米的價格便宜一些,八文錢一斤。雞七十文。
布是棉布,四十文一尺。本來戚月柔還有些舍不得,一樣是布,粗布比棉布一尺能便宜上十文呢,但想到這是自己是嫁人後第一次走親戚,麵子比較重要,咬了咬牙就買了棉布。
一共花了三百五十文,可心疼死她了。家裏的老太太不讓她管家,生怕她對繼子繼女不好,這幾百文存了好幾個月才存出來,結果一下子就沒了。
不過有舍有得,戚月柔得意地看向周圍的村民。
怎麽樣?這樣的過年禮可是村子裏獨一份吧!
戚月柔覺得自己長這麽大,一共就有過兩次高光時刻,第一次是成親的時候,第二次便是現在。
她下意識瞥劉梅香一眼,誰知劉梅香隻對她僵笑了下,周圍的村民也沒有她想象中的羨慕。
怎麽回事?換做以前的話,戚月柔的盤算倒是不錯,可現在大家的眼光都高了,尤其是今年。
邊上有村民道:“還以為送了什麽好東西呢,前幾天戚丫頭給手下的女工發年終福利,每人領的東西加起來就價值一兩多了,戚丫頭還請我們喝了湯,那味道好啊。”
另一人道:“可不是嗎,光肉就發了五斤,月柔啊,你這一隻雞有三斤嗎?戚家那麽多人也不知夠不夠吃。”
戚月柔臉色一下子鐵青,又是戚映歡!她怎麽老是和自己過不去,難道是八字犯衝!
戚月柔不敢答村裏人的話,她這隻雞才堪堪兩斤出頭,攤子上最瘦的一隻。
劉梅香瞪了說話的人一眼,想拉著女兒女婿走開,雖然比不上,但也是女兒的心意。
誰知女婿的表情猛地一變,原本臉上的不耐煩變成了激動。
江秀才的語氣帶著一絲興奮:“老丈,您說的戚娘子是謝兄的夫人嗎?謝兄也回村過年了嗎?”
聽到江秀才的詢問,戚月柔內心咯噔了一下,整個人都晃了一下。
“謝兄?”老丈愣了一會兒才反應過來:“哦,你是說謝相公吧?可不是回來過年了嗎。”
“太好了!”江秀才和剛才仿佛判若兩人,他拉著戚月柔說:“事不宜遲,我們這就去拜訪行之。”
聞言,戚月柔的臉色由青轉白,臉上幾乎變得沒有任何血色。
劉梅香還沒看出問題,不樂意地問:“去謝家幹什麽?女婿,你和月柔不是一起來走親戚的嗎?”
“行之的夫人不正是月柔的妹妹嗎?”江秀才道:“行之是我連襟,我自然要去親近親近。”
聽了江秀才的話,劉梅香感覺了一絲不對。
江秀才難道不知道自己家和謝家不對付嗎?她下意識看向戚月柔。
隻見戚月柔死死咬著下唇,臉色慘白,一臉驚恐的表情,好像是發生了什麽不好的事。
劉梅香心中湧出不好的預感。
難道戚月柔隱瞞了江秀才?
知女莫若母。
戚月柔的確是瞞了好些事,不然以她的身份怎麽可能嫁給江秀才,這樁姻緣之所以能促成,多少和謝喻舟戚映歡有點關係。
江秀才和謝喻舟是同一場考中的秀才,吃酒那天他也去赴宴了,但是後來大家去賭坊要人,他沒跟去。
他到了最後才知道謝喻舟的夫人是知府的義女,得知消息後,江秀才腸子都悔青了,他要是去了的話,說不定就能和知府搭上關係,最不濟也能和謝家保持友好往來,像他這種沒有跟腳的學子,誰不想抱個大腿。
他不知謝喻舟在武陵縣的住址,但老家地址卻是從同窗口中聽聞過。
打聽到謝喻舟回村祭祖的消息,江秀才一拍大腿來了小稻村,準備和謝喻舟來個偶遇攀攀關係。
結果一打聽才知道他來晚了,人家昨天就回去了,江秀才大呼時不待我。
就在這當口,他遇上了戚月柔。
彼時,戚月柔正害怕裏長找她麻煩,家裏戚老太又打著把她嫁給戚東的想法。
看到江秀才後,戚月柔計上心頭。
鎮裏的秀才,這不是最好的夫君人選嗎。
戚月柔還是有點小心機的,弄清了江秀才的目的,她便自稱戚映歡的姐姐,好撒謊說兩姐妹關係好的跟一個人似的。
江秀才聽後眼睛放光,他不正愁怎麽搭上關係嗎,還有比連襟更好的關係嗎?
兩人都算計著對方,一來二去的就勾搭上了。
戚月柔知道謊言早晚有一天會被揭穿,可隻要她不犯什麽錯,江秀才為了名聲也不敢休她。
但謊言能拖多久就多久。
之前戚映歡去了武昌,她便借口說人不在武陵,來不了婚禮。
成婚後,江秀才說要去拜訪,戚月柔便借口說人還沒回來,不急。
年前時,她又找借口道太子大喪不好去串門,謝家規矩大,很講究這些。
隻是沒想到瞞了那麽久,最終自己卻送上了門。
早知道就不回家走親戚了,要不是想炫耀一下自己的好日子,她又怎麽會想起回村。
戚月柔再沒有借口攔住江秀。
劉梅香勸不動女婿,隻好先獨自回了戚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