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堂的另一角。

毛成達和戚映歡也察覺到了謝喻舟的視線。

兩人順勢望去,便看到了與人碰杯的假書生。

隻是大堂裏蛇龍混雜,根本聽不清那邊說了什麽。

戚映歡收回目光。旁邊毛成達一臉怒不可斥的樣子,讓戚映歡心中多了幾分猜測。

她小聲問謝喻舟:“剛剛坐下的是下午賣假畫的人?”

謝喻舟點了點頭。

並對毛成達道:“毛大哥稍安勿躁。”

假書生身邊坐著一群人,看上去都是當地的地痞無賴。強龍壓不過地頭蛇,誰也不知道他們背後是什麽人。

毛成達深吸了一口氣,壓下心中的怒火。

他當然知道謝喻舟的意思,就算現在他帶著手下去算賬,人家也會抵賴說不認識自己,沒憑沒據的,說再多也沒意思。

多一事不如少一事。

萬一起了爭執被那群人勒索,也不是不肯能的事。

毛成達氣得喝了口悶酒,放下酒杯的時動作帶著火氣,‘咚’的一聲惹得所有人下意識看來。

假書生也扭頭望了過來,然後他眼睛一亮,認出了毛成達和謝喻舟。

就這一眼讓戚映歡隱約有種不好的預感。

假書生的眼珠子賊眉鼠眼地轉了一圈,不知道在打什麽鬼主意。

隨後,他和旁邊的人說了些什麽,那些人便時不時回頭望向毛成達和謝喻舟這一桌。

大概一盞茶後,那群人才散夥離開。

謝喻舟和毛成達的表情都不太好。

本想息事寧人,卻不想對方把他們當做了肥羊。赤丨裸丨裸的眼神裏滿是貪婪的目光。

旁邊吃酒的商人好心提醒道:“毛兄,謝小兄弟,你們可能被盯上了,今晚小心些。”

“多謝兄台提醒。”毛成達抱了抱拳。

“我倒要看看他們有沒有這個膽子!”毛成達沉聲道:“謝兄弟,待會兒我派幾個手下給你們守夜,這事本來就是我惹出來的,你們隻管安心睡覺準備明天出發去金陵。”

謝喻舟沒有拒絕:“多謝毛大哥。”

為了保險起見,謝喻舟讓掌櫃的幫他們換了間房,原本的房間讓毛成達的手下住下,戚映歡和謝喻舟搬到了隔壁。

深夜,新月高懸。

戚映歡睡不著覺,在**翻來覆去許久。

黑夜中,謝喻舟摟了摟戚映歡安慰道:“別擔心,李盟和若愚也在隔壁,不會有事的。你睡吧,有什麽動靜我喊你起來。”

戚映歡把謝喻舟推開:“你想多了,我隻是下午睡太飽,現在睡不著覺而已。”

“……”謝太傅的一腔柔情被堵在了喉嚨口,黑暗中他沉默了幾秒,才找回自己的聲音問:“睡不著的話,要我陪你說會兒話嗎?”

黑暗中,小姑娘好像笑了一下,不,十六歲的戚映歡應該是大姑娘了。不過在謝太傅心底她永遠是那個淚眼汪汪問他‘你是不是討厭我’的小姑娘。

戚映歡貼了過來,月光之下,她的眉眼被染上一層柔霧。

她道:“謝喻舟,你說要是這次會試沒中怎麽辦?”

這個選項顯然不在謝喻舟的答案之內。

還不等謝喻舟作答,戚映歡便道:“如果沒考中,不如讓蘇爺爺這個便宜老師出點力,讓你去國子監就讀。”

國子監為推薦製度,每個州府的品學兼優者推薦入學,謝喻舟乃鄉試案首,再加上蘇青源的關係,他想入學並不是難事。

不過謝喻舟一眼就看穿了戚映歡的目的:“你想留在金陵?”

“亂講。”戚映歡矢口否認。

可惜她言不由心,的確有這樣的心思,一國之都肯定比城縣來的繁榮,商業也更為鼎盛,她倘若想幹一番大事業,金陵肯定是必爭之地。

不過戚映歡不會在謝喻舟麵前承認。

“我明明是為你打算。”戚映歡惡人先告狀:“不識好人心。”

她的小心思逃不過謝喻舟的法眼,他故意說:“戚姑娘的如意算盤怕是不成了,萬一我考中後被外放,你待如何?”

聞言。戚映歡懵了,她還沒想過這茬。

對啊,要是外放,她也不能留在金陵啊,說好的大展拳腳呢!戚映歡皺著臉。

謝喻舟憋住了笑。

少頃,傳來小姑娘的歎氣聲,小姑娘用額頭抵住他的肩膀說:“常言道嫁雞隨雞嫁狗隨狗,隻能跟著你跑了,唉。”

雖然語氣裏多有無奈,謝喻舟還是被她哄得心花怒放。

他輕笑聲低低傳來:“委屈戚姑娘了。”

戚映歡抬頭:“你知道就好,以後少欺負我。”

“知道了。”

說話間,謝喻舟伸出手捧住戚映歡的臉頰摩挲了一下,指尖傳來肌膚細嫩的觸感,謝喻舟感覺自己渾身發燙,而戚映歡的臉頰很涼。

“臉怎麽那麽冰?”他輕聲問。

“明明是你手燙!”戚映歡說著就想把對方的手拍開。

謝喻舟很不老實,這兩年動手動腳的動作越發嫻熟,戚映歡生怕哪天一個沒注意就被對方吃幹抹淨。倒也不是不願意,主要是古代沒什麽避孕手段,萬一一次中招怎麽辦!她還沒做好生孩子的準備。

謝喻舟躲開了戚映歡手說:“我給你捂一下臉。”

“我不要!你拿開!”總覺得對方不懷好意。

“很快就好。”

“都說不要了。”

兩人在**鬧了一陣,最後氣得戚映歡踹他:“你離我遠點。”

貼得那麽近,戚映歡怎麽會察覺不到對方身上灼熱的氣息,真要命!

謝喻舟隻好放棄,心中頗為遺憾。

一會兒後突然喊她:“對了,戚姑娘。”

“嗯?”

“你想留在金陵也不是不可能。”

戚映歡因為他的話驟然來了精神:“怎麽說?”

謝喻舟賣了下關子:“戚姑娘,問人問題的時候要好好稱呼對方。”

呦嗬,還和她拽起來了!

戚映歡額頭上爆了根青筋,深呼吸一口氣,皮笑肉不笑:“那請問謝公子,要如何留在金陵呢?”

他仰麵在**,一本正經地蓋好被子,不看戚映歡,用如同清泠如水的聲音道:“哪裏來的謝公子?戚姑娘,你喊錯人了。”

混蛋謝喻舟,明明他就喜歡喊她戚姑娘,自己喊他謝公子哪裏錯了。

戚映歡差點沒氣死,咬牙切齒喊:“謝喻舟!你說不說?”

“又錯了!”謝喻舟搖了搖頭。

戚映歡瞪大了杏眼,不要以為這樣就能逼她就範,她是這樣的人嗎?

但是為了聽到答案。

好吧,她是。

她咬著下唇,用幾乎聽不到的聲音喊了一聲:“夫君。”

雖然聲音比蚊子聲還小,但兩人貼的那麽近,謝喻舟不肯能聽不見。

可是……

“嗯?”謝喻舟睜開眼睛,側頭看向戚映歡:“我沒聽見。”

戚映歡感覺她被對方作弄地快要爆炸,嗬嗬!

謝喻舟你有種,和她玩這招是吧!

當即冷哼了一聲,戚映歡陰惻惻地笑了:“沒事,我可以給你重複無數遍。”

“謝喻舟,你完蛋了!”

糟了,過了!

謝喻舟麵上一凜,在小姑娘將要張牙舞爪撲過來時,捂住了她的嘴。

“噓,外麵有動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