長長的街道被百姓圍了個水泄不通。

戚映歡從未見過謝喻舟穿紅色的衣服,哪怕是成親的時候,他也隻是病歪歪地躺在**。戚映歡以前從不覺得謝喻舟會適合濃重的色彩,少年猶如青竹,猶如佩蘭,隻給人以一種高冷清泠的感覺。

然而今天見到的一切推翻了她的想法。

遠處的少年騎著紅鬃馬,唇紅齒白,要不是他還掛著從容自若的表情,她差點以為謝喻舟被人掉包了。

榜眼與探花跟在其後,狄尚文的表情也是冷冷的,唯獨裴杉一臉微笑向街道上的人招了招手。

街上傳來歡呼聲。

“謝狀元!”

“狀元爺看這裏啊!”

謝喻舟的形象顯然很合大家的胃口,年輕有為冰清玉潤,不正是戲文裏的才子嗎。不多時他便被果子、鮮花砸了個滿懷。

這讓戚映歡想起一個詞‘擲果盈車’。

都說古人含蓄,這就是含蓄?戚映歡輕哼了一聲。

隻見對麵二樓的窗戶邊有個姑娘,姑娘激動得連身上的香囊都扔了下去,見香囊砸中謝喻舟,姑娘一臉興奮且臉紅心跳。

紅鬃馬上的謝喻舟蹙了蹙眉。

戚映歡看得氣急,果子和鮮花就算了,怎麽連貼身物品都扔下去了!

都不知道‘矜持’二字怎麽寫嗎!

知夏一看戚映歡臉色,暗道不好,忙道:“小姐,您別擔心,姑爺不是什麽都沒接嗎?”

他要是敢接,就準備跪榴蓮吧。

戚映歡氣得咬了咬牙。

不行,她得做點什麽警告謝喻舟,都已經是有婦之夫了,就別沾花撚草了。

戚映歡黑白分明的雙眼一轉,目光掃視四周,目光定格在桌上的酒杯上,嗯,大小合適!她抄起桌上的酒杯往樓下扔去。

隻是酒杯才脫手,戚映歡隱隱有些後悔,真要砸傷謝喻舟怎麽辦?

還來不及提醒,謝喻舟已經騎著馬行至酒樓前。

謝喻舟忽聞一陣強風,他順勢抬頭,便見一個小巧的黑點向他投擲而來。

他下意識想要閃避,然而餘光卻瞥見了窗台中熟悉的身影。

謝喻舟不自覺停住了閃避的閃避的身形,穩穩得接住了黑點。

原來是個小酒杯。

他扯著韁繩停下馬,遊街的隊伍頓時停滯不前。

謝喻舟抬頭望著二樓窗台的位置。

隔著一層樓的距離,兩人對視一眼。

戚映歡雖然看不清謝喻舟具體的表情,但她總覺得謝喻舟笑了。戚映歡的心跳露了半拍。

見狀元爺停下,舉著‘肅靜’牌子的禮官馬上來到謝喻舟旁邊。

“狀元爺,怎麽停了?”

謝喻舟卻沒分給他一個眼神,直勾勾地看著二樓。謝喻舟道:“樓上似乎有人想請我喝酒。”

“什麽?”禮官問。

謝喻舟這時才收回目光,把玩了一下手中的青瓷酒杯,他有些不舍地把酒杯交到禮官手中:“幫我把酒杯還給二樓那位夫人,就說酒等我回去再喝。”

禮官看著酒杯,嘴裏嘟囔道:“怎麽連酒杯都扔下來了?多危險啊,要是傷到狀元爺怎麽向皇上交代。”

謝喻舟語氣裏帶著笑意:“無妨,約莫是那位夫人喝多了。”

禮官把酒杯交還給酒樓的掌櫃,心裏還道:這位謝狀元脾氣還挺好,差點被人砸了也沒生氣。

等轉交酒杯的時候,他才想起謝喻舟交代他的話。

狀元爺要約二樓的夫人喝酒?

這位新科狀元看著挺正經,沒想到還挺風流的!也不知道是哪家夫人被看中了。

嘖嘖嘖,人心不古,人心不古。

遊街隊伍再次前行。

看著謝喻舟慢慢走遠,戚映歡鬆了口氣,還好沒惹出什麽亂子來,她怎麽就被熱血衝昏了頭腦呢,回去得好好反省。

掌櫃拿著酒杯上了樓,他麵色古怪地對戚映歡道:“這位夫人,狀元爺說等有空約您喝酒。”

嗯?謝喻舟居然要和她喝酒,興致這麽好嗎?

一開始她還沒察覺出掌櫃微妙的眼神,但隨著周圍的人把目光投視在她身上,戚映歡後知後覺感覺到了不對。

那眼神有點露骨又意味深長。

若用一句詩形容,便是——一枝紅杏出牆來。

咳!戚映歡被自己的口水嗆到。

她忙解釋道:“掌櫃的,你誤會了,我與他是夫妻!”

不是你們想得那樣啊!戚映歡狀況。

這要是不及時澄清,恐怕不到半日全金陵就要流傳出新科狀元的風流韻事。

雖然解釋後,好像也沒好到哪裏去。

掌櫃的一臉恍然大悟,語氣頗為耐人尋味:“狀元爺和夫人真是伉儷情深。”

潛在意思:你們也太會玩了!

周圍已婚的婦人也露出了然的竊笑。

戚映歡差點想找個洞把自己埋了。丟死個人了,早知道就不扔東西下樓了。謝喻舟也真是的,要喝酒不會回來說嗎,非要讓人傳什麽話。

這下好了,全二樓的人都盯著她看,這飯還能吃吧。

“多謝掌櫃的。”戚映歡強作鎮定。

等掌櫃的離開後,她迅速結了賬離開酒樓。

回了客棧後,戚映歡才堪堪鬆了口氣。

遊街過後,謝喻舟隨大家去參加了瓊林宴,回來的時候身上一股子酒味。

熏得戚映歡一臉嫌棄,差點要提出分房睡。

謝喻舟心道:他又是哪裏得罪小姑娘了?白天不還好好的嗎。

第二天一早,兩人去拜會了蘇青源。

蘇青源雖然沒在語言上表現出來,但表情上的得意顯而易見。戚映歡讀懂了,大抵意思是:看吧,新科狀元是我的弟子!你們這些愚蠢的凡人羨慕不來!

得意過後,蘇青源端著架子對謝喻舟告誡道:“行之,切莫自得,你不過才一隻腳踏進官場,以後的路還長著,伴君如伴虎,莫要行差踏錯半步。”

這種時候,戚映歡才覺得蘇青源有些為人師表的樣子。

“是,老師。”

聊了一會兒後,蘇青源對管教道:“蘇懷,去幫我把書房裏那個匣子拿來。”

“是,老爺。”

不過一會兒,管家便捧著一個匣子來到幾人麵前,管家把匣子恭恭敬敬地遞給蘇青源。蘇青源摸著胡子把匣子推到謝喻舟麵前。

“行之,別說我這個做老師的沒表示。”蘇青源一臉淡然道:“這是我送你的登科禮,莫要嫌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