很快的,流民們依次盛到了自己的餃子。

從吃相就能看出每個人的個性。

有的人像豬八戒吃人參果,三兩口就把餃子吃完,吃完後隻能砸吧著嘴,一臉羨慕地看向沒吃完的人。

有的人就表現得十分珍視,兩口才吃完一個餃子,吃完後還要在閉上眼回味一下味道。

忽然,人群中有流民感歎道:“哎呀,不知道我兒子這個年過得怎麽樣了?他娘有沒有餃子吃?如果我能省給他娘倆就好了。”

男人許久沒有見到親人,一時感慨萬千。

這一句話成功引起了大家的共鳴。

原本蹲在空地上吃著餃子的許多人在這時陷入沉默中。

他們的親人有不少死在了那場洪澇中,剩下的人挺了過來,但如今已經回到原籍,應該正忙著重建家園吧。

思鄉的情緒與對親人的想念在人群人蔓延。

一群人默不作聲。

戚映歡和謝喻舟也被感染,不知謝母在家好不好,吳嬸和劉淑會照顧好她吧。

氣氛陷入低迷。

就在這時,人群中突然爆發出一道驚喜的聲音。

“我吃到銅幣了!”

喊叫的人是個二十出頭的年輕小夥,他咕嚕了一下嘴,把嘴裏的銅幣吐在手上,圓形方孔,上麵寫著‘元和八年製’。

果然是銅幣!

旁邊的人也不嫌髒:“給我看看,快給我看看!”

“看看可以,但是別上手啊!”年輕人握著銅幣說:“萬一你把我的喜氣全部蹭掉怎麽辦?謝夫人親手包進去的銅幣,今年我一定能撞大運!說不定還能討個好媳婦。”

年輕人做著美夢。

戚映歡很想銅幣是知州府丫鬟們包的,但看著年輕人樂不可支的表情,戚映歡決定保持沉默。真是個美好的誤會。

有了年輕人的打岔,大家低迷的情緒都被打散,紛紛加入了找銅幣的熱潮中。

“你有沒有啊?我都吃完了。”

“你別著急,我這不是在找嗎?”

有人不死心:“你說我是不是連銅幣一起咽下去了啊?”

“得了吧,這麽大一塊銅幣,你不覺得喇嗓子啊!噎不死你。”

“我嗓子眼就是大,天生的!不管,反正銅幣就在我肚子裏。”

“行行行,你就自欺欺人吧。”

“哎呦,我吃到銅幣了!發了發了!我終於也撞大運了!”

“我、我、我……”有人激動地說:“我吃到了兩枚,是不是說我能走雙倍的運氣啊?”

“什麽!”一個都沒吃到的人跳了起來:“不成,你分我一枚。”

“不幹!不幹!”幸運兒把頭搖成撥浪鼓狀。

場麵鬧哄哄的,十分熱鬧,終於有了一絲過年的氣氛。

胡老四也沒吃到銅幣,他偷偷摸摸跑來問戚映歡:“謝夫人,您一共放了多少個銅幣?”

謝喻舟等人也好奇地看向戚映歡。

戚映歡比了九:“九百九十九個,長長久久。”

聽上去挺多,但流民有二萬多個,每個壯勞力平均能吃三十多個餃子,這麽一算中獎的概率不是很大。

畢竟物以稀為貴,要是人人有份,那多沒意思。

戚映歡見胡老四垂頭喪氣地不由喊道:“素餡的餃子還有,誰沒吃飽就再來盛!還有誰要喝餃子湯?”

餃子的事主要還需感謝徐知州,他不僅幫忙采購,還借出了人手,昨天連他夫人院子裏的丫鬟都參與了包餃子的行動。

如今這個時候,徐知州應該和許夫人在吃團圓飯吧,能一家人在一起吃年夜飯真是太幸福了。

聞言,流民們眼睛蹭的亮了,沒吃到銅幣不要緊啊,再吃一輪啊!就算沒銅幣也沒關係,那可是白麵做的餃子!

“謝夫人我還要吃!”

“謝夫人麻煩你了,我想喝湯!”

流民們又哄擁而上,嘈雜的場麵直接把黃方恒和施明嚇壞了。剛剛馬不停蹄地生火攪鍋子,好不容易空下來,還以為能休息了呢,怎麽又來?

見兩人一臉苦逼,官兵們笑著道:“謝大人、黃大人、施大人、謝夫人,我們都吃好了,接下來的工作就交給我們來做吧。”

“那就拜托你們了。”黃方恒和施明就像是看到救星一樣,馬上把手中的工具遞了過去,生怕官兵反悔。

官兵們憋著笑:“應該的應該的。”

在官兵的接手下,戚映歡四人終於吃上了熱騰騰的餃子。

營地裏不知何時點燃了過後,火焰為冬天帶來的一絲暖意。

護衛為四人拿來椅子,四人圍著篝火坐下,他們一邊看著流民打鬧嬉戲,一邊吃著餃子。

四人中就屬黃方恒的胃口最好,一下子就幹掉了一碗。

他抹了抹嘴巴:“過癮!”

施明好奇地說:“黃大人您就不怕燙的嗎?”

“有啥好燙的,燙才舒服!”黃方恒道。

施明聽後若有所思,他咬了一口滾燙的餃子,結果立刻被燙的手舞足蹈。

黃大人,我信了你的邪!

別看施明一臉憨厚,居然會是個貓舌,太有反差感了,戚映歡暗自偷笑。

黃方恒不拘小節地拍著腿,大笑:“施大人,你也太不中用了。”

當初來的路上,兩人關係不好,這會兒倒是成了能互相開玩笑的存在。

世事難料。

黃方恒不由感慨萬千,那時候他萬萬沒想到事情會演變成這樣,但是好賴不壞。

黃方恒和施明的對話被謝喻舟看在眼底,他不自覺上揚了嘴角。

另一邊,戚映歡斯斯文文地把碗裏的餃子吃完後,用雙手拖住下巴看著篝火,她失望地說道:“唉,沒吃到銅幣!我就知道的我運氣一向很差。”

其實戚映歡沒報以太大的期望。從小她就沒有中獎的運氣,難得中了一次獎,還舍不得去兌換,小心翼翼地當做珍寶藏在抽屜裏,最後被還她媽當做垃圾扔掉了,你說可氣不可氣,心酸不心酸?

戚映歡早已習以為常。

謝喻舟聽到了戚映歡的歎息聲,他心思微動,斂眸道:“戚姑娘,我去解下手。”

去就去,幹嘛還和她說。

戚映歡沒好氣地揮揮手。

隔了一會兒,謝喻舟就回來了。

戚映歡不自覺道:“這麽快的嗎?”

謝喻舟感覺自己的眉心一跳。快?

戚映歡也察覺到自己說錯了話,她裝傻道:“我是說,你解手挺快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