朱振信不能發作,他向魯大娘投去一個暗示。

可魯大娘哪裏敢說話,戚映歡的幫手一個是兵部侍郎,一個是太醫院梁禦醫,兩人一根手指就能捏碎她!魯大娘心中罵街,她娘的李掌櫃,之前說好的事可不是這樣啊。

這時的魯大娘完全沒了之前的囂張,她知道她踢到鐵板了。

朱振信眼睛都要眨抽筋了,都沒見魯大娘有反應。

見此,戚映歡掩嘴冷笑:“朱大人的眼睛是抽筋了嗎?怎麽一直擠眉弄眼呢?”

“需要我幫朱大人看一下嗎?”梁安成假模假樣地問。

黃方恒隨口道:“指不定是長針眼了吧。”

朱振信差點嘔出一口老血:“胡說什麽!隻不過是有灰進了本官眼中,現下已經無礙。”

“既然朱大人沒事,還請大人速速讓梁禦醫檢查麻姑的屍體,也好早日還我百草堂一個清白。”戚映歡已經不想和朱振信扯皮,還是盡早解決正事為妙。

劉淑也跟著戚映歡道:“請大人早日還百草堂清白!”

朱振信被戚映歡弄得騎虎難下,這裏麵的貓膩他難道還不知道嗎?

朱振信不說話,但梁安成的動作很快,他已經捋起袖子走到麻姑的身體旁邊。

剛要掀起白布,朱振信就坐不住了,他和魯大娘同時一起大喊:“不可!”

梁安成當即露出一個意味深長的笑容:“朱大人和這位魯大娘是怎麽了?”

戚映歡露出一抹微笑:“兩位倒是有默契。”

朱振信有那一秒的尷尬,立刻把屁股挪回了椅子上,借口道:“本官剛剛才想起麻姑雖然已死,但到底是個未出閣的小姑娘,讓梁禦醫當堂檢驗,怕是不妥吧?”

“對,朱大人所言正是!”魯大娘好像找到了主心骨,連忙撲倒在麻姑的屍體上:“我家麻姑還是個黃花大閨女,怎可讓一個大男人動手動腳?”

不是魯大娘突然變得大膽,而是她知道不能讓這群人拆穿麻姑的死因,不然她就是誣告,她這是上了賊船,隻能一條道走到底。

“在醫者眼中並沒有男女之分。”梁安成看著魯大娘不配合的動作,皺眉道:“況且我也隻需要查看麻姑的眼耳口鼻。”

魯大娘慌張地揮舞手臂,阻止梁安成的靠近:“不行,我不準你碰麻姑!”

劉淑道:“魯大娘你如此抗拒梁禦醫的檢查,是心虛了嗎?”

“我心虛什麽?”魯大娘眼珠子亂飄,睜眼說瞎話道:“我家麻姑已經死得那麽慘了,我怎麽忍心讓別人羞辱她?”

戚映歡不動聲色地靠近魯大娘:“聽大娘的話,倒是一位愛女心切的良母。”

“那是當然。”魯大娘想也不想的回答。

話語落下,戚映歡突然毫無征兆地指著魯大娘,大聲斥問道:“可是你愛女枉死,難道就不想查明她真正的死因嗎?已死之人的閨譽,難道比死去的原因還重要?我看大娘並不是愛女心切,因為在大娘眼中,世人的看法與大娘的麵子比女兒更為重要!”

戚映歡當然知道魯大娘不是在乎麻姑的閨譽,她這番斥問的行為完全是為了調動大家的情緒。

下一秒,戚映歡轉身看向衙門口的百姓。

她眼神清澈,正氣凜然,語氣慷慨陳詞:“各位叔叔嬸嬸,冒昧問一句,假設你們之中有人的女兒枉死,唯一了解死因的辦法,就是需要仵作或者大夫檢驗。你們會因為男女有別就放棄了追查死因嗎?你們就願意讓愛女死得不明不白嗎?”

百姓愣了下,這種假設當然十分晦氣,但很快還是有人道:“當然不願意,孩子都是爹娘的心頭肉,怎麽能讓她死得不明不白。”

戚映歡眼神中閃過一絲得逞笑意,然後朝大家行了一禮,告罪道:“多謝各位叔叔嬸嬸,之前那番話是小女子冒犯,還請各位叔叔嬸嬸不要放在心上,之後我會讓女夥計給大家送一張百草堂的打折券,同時也祝所有人身體康健。”

有了這番話,覺得自己被冒犯的百姓心中瞬間妥帖了不少。這位謝夫人不虧是當東家的人,就是會說話。

柳樹下,謝喻舟眉目輕盈了起來。小姑娘真是太狡猾了,看來裏麵的兩人要招教不住了。

吳若愚鬆了口氣,太好了,少爺總算不冷著臉了。

老七眼中凝著光:師傅就是師傅,厲害啊。

梁安成、黃方恒:不愧是謝夫人,煽動人心這招用得心應手。

朱振信麵色陰沉地能滴出墨水。

戚映歡看向魯大娘:“大娘,你自以為你的行為是為了麻姑好,實則是害了麻姑!”

戚映歡用蠱惑的語氣道:“你仔細想一想,若幹年後,等你再次見到麻姑,本是母女團圓的大好日子,但等麻姑問你,她是怎麽死的,你卻答不出來,到時候,你又有什麽顏麵麵對麻姑呢?”

魯大娘心中暗罵:去你娘的,老娘才不要和那倒黴丫頭在見麵呢!慢著,這人是在咒她早死吧!她娘的,這些大家小姐和夫人,損起人來連髒字都不帶!差點著了道!

黃方恒大笑一聲:“弟妹說的好!”他也不能輸給戚映歡了。

說完,黃方恒徑直走向魯大娘:“弟妹都說到這個程度了,魯大娘你再不識抬舉,休怪我黃某人手下不留情!”

“你想幹什麽!?”魯大娘大喊。

“還不快去阻止他!”朱振信大喊。

眼見黃方恒挽起袖子,他一把扯過魯大娘,往邊上一扔,滿臉橫肉的魯大娘在他的手裏仿佛就像是一塊抹布一樣,瞬間就被丟了出去。前幾個月在梁州,他可沒少和施明搬磚,這一身肌肉杠杠的。

準備去阻止黃方恒的官衙役看到他那孔武有力的肌肉,默默地退後了兩步。這位黃大人真的是文官嗎?還是說兵部的官員都比較猛?

黃方恒咧著嘴,得意地朝梁安成喊:“梁禦醫,還不過來查看屍體?”

“這就來!”梁安成看著黃方恒的笑臉,嘴角一抽:“黃大人,我能多說一句嗎?”

“什麽?”

黃方恒真高興呢,就聽了梁安成道:“您能別笑嗎,您一笑就更凶神惡煞了!”

黃方恒的笑容當即凝固在臉上。

戚映歡掩嘴一笑。遠處的謝喻舟也用拳頭抵住嘴角。

有黃方恒在一旁虎視眈眈,衙役們根本不敢上前阻止。

朱振信和魯大娘就眼睜睜地看著梁安成查看起麻姑的屍體。

朱振信氣憤地拍著桌子喊:“黃方恒你藐視公堂!我、我一定要到皇上麵前告你一狀!”

“行啊。”黃方恒朝他笑了下:“到時候誰告誰還說不定呢!”

朱振信頓時說不出話來,心裏更是把李掌櫃罵了一百遍。

氣氛安靜了下來。

戚映歡看向地上年幼姑娘的屍體,心中實在不忍。地上的小姑娘無疑是這場陰謀中的犧牲者,希望等事情完結之後,能早早讓她入土為難。

因為沒有了白布的遮掩,麻姑的屍體暴露在空氣中,她身上的衣物十分不合身,手腳處短了一大截。

手腕和腳踝**的肌膚上,均有明顯的淤青。

那是棍棒的毆打下的產物。

應該是麻姑在死前不久還在遭受魯大娘的毆打。

戚映歡忍著怒氣,看向魯大娘。還真虧得她能說出愛女心切的話。

那張滿臉橫肉的臉,真真讓她作嘔。也許是心切不佳,戚映歡感覺有些反胃,忍不住幹嘔了一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