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駒過隙,時光荏苒。
炎熱的夏天很快過去,農田裏的莊家熟了,等到收獲的季節過去,迎來了元和二十二年的冬天。
去年的這時候,戚映歡和謝喻舟還身處梁州,所以兩人還是第一次在金陵過冬。
金陵天的冬天要無比武陵更為寒冷,十二下旬金陵迎來了第一場雪。
那時戚映歡已經懷了七個多月的身孕,行動起來十分不便。
百草堂和琉璃坊的生意已經全權交給了劉淑和陸萱。
順帶一提,劉淑把麻姑收做了副手,最近小姑娘正跟著劉淑學習,麻姑膽子有點小,不過做事倒是仔細,想來劉淑也是看中了這點。
老七的話被之前那位姑娘纏得厲害,終於在半年後鬆口收了對方做徒弟,戚映歡正式榮升做了師祖。
工坊的招募情況也十分順利,百草堂的供貨終於穩定了下來。
冬雪飄飄,寒風凜冽。
冬日的嚴寒無法阻擋小孩子們的熱情。
戚映歡午睡起來後,便發現靜秋和幾個小丫頭在院子裏打雪仗。幾人你追我跑,你進我退,好不熱鬧。
靜秋大概是第一次見到雪景,眼神亮得就像是小狗見到了臘腸。
戚映歡倚著窗,不由笑了。
知夏急急忙忙跑過來給戚映歡披上一件披風,同時戚映歡手中也被塞過一個暖手爐。
“小姐,天涼風大,您還是別看了。”
說罷,知夏把窗關了個嚴實。
戚映歡無聲歎氣,自從懷孕以來,她簡直成了家裏的太皇太後,這個不能碰那個不能做,尤其是進入孕期的第七個月。或許是聽顧夫人講了趙夕兒早產的事,知夏和謝母被嚇怕了,導致兩人每天都戰戰兢兢的。
離生產還有將近三個月,再要這樣下去,戚映歡真怕自己還沒生產,謝母和知夏就先熬不住。
“好了,好了。”戚映歡無奈道:“我沒有你說的這麽嬌貴,娘呢?”
“老夫人和顧夫人有約,今日去了寺廟參拜。”
戚映歡頷首,自從上次喝過酒後,謝母和顧夫人的交情直線攀升,不知不覺中成了錦帕之交。
“對了小姐,今日我上街的時候聽說了一件事。”知夏對戚映歡道。
“什麽事?”
“聽說安蕊郡主和方家的婚期將近,已經互換了庚帖。”知夏打量著戚映歡的神色。
戚映歡聞言,不由皺眉。
她早聽聞過安蕊與方家的婚事,沒想到這麽急,就算翻了年,安蕊也隻不過才十五歲,為何那麽急?
難道是因為最近長公主府連連被皇孫一派阻擊的關係?
聽說最近這幾個月來,長公主名下的產業已經被迫變賣了不少。也許正是這個原因安蕊的婚事才不得不提前!
也不知這件婚事是經過安蕊同意,還是長公主相逼?
自從應天府那次以來,戚映歡就再也沒見過安蕊,據小道消息說,安蕊被長公主軟禁了起來,也不知現在是個什麽情況。
本不想管這件事,但好歹安蕊之前幫了她一次。
戚映歡想來想去道:“知夏,你最近留意一下長公主府的動向。”
“是小姐。”
隔了幾天,謝府收到了一張邀請函。
內容是邀請戚映歡參加下個月安蕊郡主與方家少爺的婚宴。
隨同邀請函送來的,還有一封安蕊親筆書寫的信。
信中的大致意思是,安蕊知道戚映歡肚子大了,要是不方便的話,就不需要勉強前來。
從信上的語氣來看,安蕊居然沒有想象中的不甘願,字裏行間中反而有種對母親的失望,以及即將脫離長公主府的解脫感。
最後她還為之前長公主的行為給戚映歡道了歉,還希望戚映歡原諒她以前的行為。
戚映歡微微詫異。
想來這幾個月安蕊經曆了不少事,她長大了,也成熟了,終於不再執著於陸敏。戚映歡看完信後,把它裝進了匣子,表情變得有些唏噓。
至於安蕊決定嫁入方家的事,戚映歡不予評價。不管方家在安蕊心中,是逃脫牢籠的籌碼也好,是別無選擇也好,一切都是安蕊自己的決定。希望她今後不會後悔。
說到底,戚映歡和安蕊又不是什麽至交好友,她根本沒立場去幹預安蕊的決斷。
戚映歡寫下一張賀禮的清單交給知夏,她摸著肚子道:“婚宴我是去不了了,賀禮的話,你按照清單上的準備。”
“是,小姐。”
天氣越發寒冷。
一月,寒風瑟瑟,唯有午後的陽光能為人們帶來一絲溫暖。
街上的行人穿著鼓鼓囊囊的棉衣,街口的商販大多已不見了人影。
長公主府和方家掛上了大紅燈籠,門口張燈結彩,紅彤彤的‘囍’字點燃了冬日的氣氛。
等花轎經過大街時,鞭炮聲炸響,嗩呐、鑼鼓交相呼應。
街上的孩童紛紛跑出來湊熱鬧。
謝府,花廳。
等戚映歡聽到鞭炮聲,才想起今天是安蕊成婚的日子。
那位小郡主嫁人了啊。
在她有些發愣的時候,眼前出現了一隻骨節分明的手,白皙的手掌中拿著一枚剝好的橘子。
“上個月不就說想吃橘子了嗎?給你剝好了。”大約是即將成為父親,謝喻舟的氣場柔和了不少。
他手中這枚橘子剝得十分用心,連橘子瓤上白色的絲都被清理得一幹二淨。黃橙橙的橘瓤簇擁而生,就像是燈籠一樣,甘甜的氣息撲鼻而來。
戚映歡看向剝橘子的人,心情不由大好。
不過她沒接過謝喻舟剝好的橘子,而是鼓了鼓臉頰道:“你喂我,最近天太冷了,我不想把手從袖子裏拿出來,也不想讓我的手離開暖手爐。”
可能是因為懷孕的緣故,今年她格外地怕冷,尤其是手腳血液還不循環,每天晚上睡覺前都冰冰涼涼的。謝喻舟心疼她,時不時幫她捂手捂腳,這樣也就造成了戚映歡越來越得寸進尺。
謝喻舟無奈地看了眼越發嬌氣的小姑娘,輕歎了一口氣,剝了一瓣喂到她嘴邊。
戚映歡得意極了,一口便吞進了嘴裏。
下一秒,她整張臉都皺了起來,哭哭唧唧道:“謝喻舟你是不是故意的啊?故意剝了一個特別酸的橘子給我?”
謝喻舟不由挑眉,自己也試著嚐了一瓣。
果然很酸。
可他表情絲毫不顯,若無其事道:“我嚐過了,不酸。”
“怎麽可能?”戚映歡不可置信。
“不信你再嚐嚐?”謝喻舟不動聲色提議道。
“不要!”戚映歡下意識拒絕。
謝喻舟見她不上鉤,又剝了一掰放進嘴裏,感歎道:“非但不酸,還挺甜,這些橘子是老師今早特意差人送來府中,聽說是江西南豐運來的橘子。”
江西南豐的橘子最為出名,上個月時,戚映歡便開始念叨想吃橘子,但謝母說那時的橘子還不甜,要她再等等。
蘇青源聽謝喻舟提了一嘴,今天一大早就差人把橘子送來了。
戚映歡差點高興地原地起飛,千萬不要小看一位孕婦的吃貨之心!
戚映歡咽了下口水,她將信將疑道:“真的不酸嗎?”
“不酸。”謝喻舟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