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十章 如果血流三分之二(一)

雲照影張了張口:“是的,事實上,這件事——”

“是就可以了,反正我都是要進去的,其他的,聽那澤怎麽說好了,”莫莫一手抱著還揮著白色翅膀的寶寶,一手捏緊拳頭,朝空中揮了揮,頗有點聖母瑪利亞的感覺,不過說出來的話一點都不搭調,“救我還不告訴我,如果他沒有滿意的答複給我,我肯定饒不了他,我是他老婆,婚姻法規定我有知情權的!”

這是哪國的婚姻法?她自己定的吧!眾人滿頭黑線。

雲照影知道她在給眾人寬心,笑笑,沒有再勉強莫莫,遞給她一塊符:“那你自己進去要小心,我們就在外麵,有事就捂住那澤的眼睛,捏碎這塊照明符,血族受不了這種強光,可以爭取點時間,我們衝進去搶人還是來得及的,嗬嗬!”

莫莫接過符,攥在手中,裝作很豪爽的樣子拍拍他的肩,把寶寶遞了過去:“大恩不言謝,回頭請大家吃餃子!”

靈兒抓住她的手臂:“姐姐,我不要吃餃子,讓我跟你去吧!”

“傻丫頭!”莫莫捏捏她的臉,一邊招手讓糊糊變身,糊糊立刻變得隻有食指大小,藏在她左耳上麵,她小心的把照明符貼身放在胸前,一切準備妥當,朝三人笑笑:“我到家門口了,認得路,你們就都不用送了啦!”

話說完,莫莫揮舞著拳頭,連退幾步,也不待眾人再回答,轉身奔向城堡的前門,強作堅強的笑容早已掛不住了,她連看都不敢看一眼掙紮著向她伸出手的寶寶。

在草坪上獨自奔跑,路西菲爾哭聲和含糊不清喊媽媽的聲音斷斷續續從身後傳來,莫莫的眼淚也跟著止不住的流下來。想起那澤抱著寶寶笑得一臉幸福的場景,咬著嘴唇,莫莫不敢回頭:那澤,不管你打算幹什麽,你都不該推開我們,你知道嗎?!

穿過天鵝湖,莫莫抬起頭看著這座不遜於任何神話中美麗的城堡,站在那白天仍然緊閉著黑金色雕花門前,心髒的跳動因為奔跑而感覺更加強烈,她伸出手,輕輕去扣門上的銀環“嗒嗒嗒……”

周圍很靜,連鳥兒的叫聲似乎都聽不見,隻有門裏傳來“沙沙”的腳步聲,那一刻,她突然感覺到那澤曾在自己耳邊說要勇敢……

她會勇敢的,當一件事不可逃避,當一件事非做不可,當一件事錯過就是錯,當一件事不做比錯更可怕,勇敢,是每個人的本能!

抬頭望望被青山綠水環繞的城堡,莫莫努力展露出最優雅的笑容,雖然門裏麵沒有陽光,不是她熟悉的世界,但那裏有一直給她溫暖的丈夫。

“吱呀”一聲,門開了,全身包裹著黑色衣物的管家奧斯頓取下麵罩,優雅的彎腰鞠躬:“夫人,午安!”

“奧斯頓,請允許我回來。”莫莫微微欠身,這位老人做了梵卓家近千年的管家,是仆人更是長者。

“夫人,您不該回來,”奧斯頓的聲音毫無波瀾,仿佛在陳述一件非常平淡的事情,身體微微側了開來,抬起頭,棕色的眼睛透出歲月沉澱的睿智,“您幫不上任何忙。”

“是的,我幫不上忙,我所能做的,僅僅是回家看看我的丈夫而已,”莫莫手抵著門,輕輕攏了攏頭發,“您沒有空間異能,您必須換好衣服,從城堡穿過走廊、花圃、水池,而我剛才隻在門口站了一分鍾,我想,您在等我,不是嗎?”

“是的,我在等您,夫人,希望您為您的決定做好了準備!”

“這不是決定,”莫莫突然揚起一抹幸福的微笑,“這,是一種本能。”

“夫人,很高興您因此而回來,”奧斯頓再次鞠躬,這一次脫下自己的帽子,雖然站在門的陰影裏,但白色的頭發仍然有幾縷被風吹落,“殿下因為幫助您醫治過重的傷勢,觸犯了血族的禁忌,正在接受元老議會的處罰——”

“什麽?!元老議會?!”莫莫整個人怔住了,原本她以為那澤為了救她,或許會妥協於吉密魑族的某些條件,至於雲照影要給他傷藥,可能是怕一些意外的爭執,卻根本料到元老議會會插手這件事!元老議會,那幫老家夥都是成了精的人,呸,是成了精的鬼!

莫莫越想越驚慌,下意識的試圖越過奧斯頓往門內走去,卻被對方攔了下來:“夫人,請保持鎮定,殿下需要您。”

莫莫茫然的抬起頭,奧斯頓微微閃了閃身,她立刻明白了,奧斯頓的身後,有序的列滿了全身包裹著黑布的血族,以城堡為中心,半跪在地上,上半身貼著大地,似乎在做著某種禱告,城堡周圍隱隱透出灰暗色的煙霧,草坪、花圃,所有的植物都已經枯萎。

奧斯頓見她已經明了,便重新戴上帽子和口罩,轉過身,做了個邀請的姿勢:“夫人,請跟我來,殿下在二樓的棺殿。”

棺殿,莫莫想起了初次站在那座空曠的宮殿數蠟燭的情形,奢華而又莊嚴,詭異卻帶著生機,與眼前這副死氣沉沉的樣子截然不同,究竟發生什麽事了?

跟在奧斯頓身後,莫莫盡量保持著平穩的走姿,當走到城堡二樓的轉角,奧斯頓停了下來,第一次不顧主仆之分,和莫莫平視,誠懇而謹慎:“夫人,介於我仆人的身份,隻能送您到這裏,殿下被給予的處罰非常嚴厲,但如果反抗,元老議會對整個梵卓氏族的處罰將會更加苛刻。現在您唯一能做的,就是請在處罰時,務必讓殿下保持清醒的意識,夫人,拜托了!”

莫莫手摳進雕花窗,極力保持鎮定:“好,我知道。”

“如果殿下不能保持——”

“沒有如果,”莫莫截住他的話,“奧斯頓,沒有如果。”

奧斯頓低下頭,沒有說話,莫莫深吸一口氣,勉強笑道:“時間緊迫,我上去了,謝謝你,奧斯頓先生。”

說完,轉身沿著樓梯走上去,身後傳來奧斯頓略帶嘶啞的聲音:“外麵的人,並不是隻會趴著。”

莫莫沒有回頭,甚至連停頓都沒有,反而越走越快,原本無人駐守的棺殿,此時外圍已經跪滿了血族,每個人的動作與外麵無異,隻是由於在室內不用穿著特質的黑色衣服,他們臉上虔誠的表情一覽無遺,隻是這副虔誠的麵孔又是對誰?

棺殿門口沒有人阻攔她,門口的兩位血衣長老對著她從容的欠欠身,其中一位幫她挑起了銀紫色的門簾,似乎對於她的出現並不驚訝,莫莫轉念一想就立刻明白了,也許從她出現在草坪或者更早,他們就掌握了自己的行蹤。

莫莫沒有停頓的穿過門簾,一眼就看見了靠坐在宮殿左首寶座上的那澤,剪裁合身的紫色中古式格子外衣半敞開露出米色木耳邊的襯衫,更添了一份灑脫的氣質,原本緊閉的雙眼,在莫莫看向他的一刹那,驀的睜開,竟呆住了。

莫莫倚在門口,故作輕鬆的朝他擺擺手:“HI,帥哥!”

“莫莫,你怎麽會——”那澤想坐直身體,卻又倒了回去,臉色更加蒼白。

莫莫努力不去看那澤那鮮血淋漓的手,鼻子酸的要命,臉上卻仍然笑著:“今天太陽跟月亮賽跑,太陽輸了,飛機找不北,我就回來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