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部 婚前婚後 第十二章 岑家母老虎

相家丁也是七品官,這高力士跟前的人又該如何?怎士也是一名手握兵權的實權派,門口站崗的自然不會是普通的兵丁。

王奮也絕對不是一個普通的兵丁,即便不能跟隨在高力士身邊做親衛,他也是這兒排的上號的人物,王宮裏當差的身份絕不一般,而像他這樣平民出身的則是需要機遇和實力並存才能走到這一步,這是一個階級嚴格的社會,像他這樣的人千千萬萬,可是,能走到他這一步的絕不多,要知道,這樣的待遇是他用命換來的,身上的累累傷痕可以為證。

正因為經曆了太多的危險,所以,他的直覺非常的敏銳,他的觀察也要比身邊這些出身比他高的人更仔細,更全麵一些,他可以看見眼前這個女子眼中除了怒火以外,竟然清澈見底,並沒有眾人所想象中的那種瘋狂。

事實上,敢到高力士門前來叫罵的人不是沒有,高力士所做的事出生社會底層的他有很多時候不太認同,每次看見這樣的人,就讓他覺得心中微微的酸來的人無不是處於半瘋癲狀態,或是被人逼到絕路,便是來求人生最後痛快一罵。

在岑子吟眼中,他看不見這些,反而看見勃勃生機,她來這兒絕不是為了死,而是為了生

“高力士你明知我是王未過門的兒媳,竟然讓人闖入我閨房,你意欲何為?”

“高力士你明知我府中盡數大唐機要,半點外泄不得,竟然派一名武將強行搜索,你意欲何為?”

“高力士你明知我身負皇命,竟然派人暗殺我,意欲何為?”

……

暗殺王奮的眼睛眯了起來,若是有人注意到的話,可以明顯的看出他的眼雖然眯成了一條縫,卻綻放出驚人的光彩

陰謀。最見不得地便是陽光。一旦攤開在陽光下暴曬以後。一切就變得簡單明了起來。

在有些地方呆地久了。從許多事情地蛛絲馬跡上都可以嗅出味道來。若是這府上地大老爺真個派人去暗殺眼前這個。嗯。勉強算得上手無縛雞之力地女子。說實話。真地很難把一個罵街地潑婦和手無縛雞之力聯係起來。雖然岑子吟罵地非常地文雅。

這會兒在王奮地眼中卻是戰鬥力十足。這與那些罵街地潑婦完完全全不在一個檔次上。半個髒字沒有。卻是一句一句地將高力士推到懸崖邊上。不管之前高力士是不是想殺她。之後高力士地打算怕是要改變一下了。

要知道。即便高力士再怎麽位高權重。對於皇家人來說。他永遠擺脫不了地一個身份便是奴才

岑子吟上門來罵他。看似魯莽。卻絕不是暴怒下地衝動之舉

王奮可以打賭。絕對是眼前這個女子深思熟慮之後做下地決定。

王未過門的兒媳婦這個身份決定了她是有資格指著高力士的鼻子破口大罵的。

眾侍衛皆是望著王奮,王奮卻是一直沒有動,隻是像是非常不悅一般的眯著眼看著岑子吟,眾人正不知該如何是好地時候,大門出吱呀的聲音,被打開了一條縫。

“誰在門口吵吵嚷嚷,不想活了麽?你們都在幹什麽?還不趕快把人給我打出去”

一個管事模樣地男子橫眉豎眼的在那兒喝道。

“周管家,你要打誰呢?”岑子吟昂問道。

那周管家在門內已是聽地真切,知道是岑家的那位三娘子,不過,王十五子是什麽東西?連個爵位都沒有,即便是王公大臣來了這兒還不是一樣地低眉順眼,何況,眼前這位沒根沒底的,還沒過門能,就能上門來叫罵了

聞聲冷笑道,“我道是誰?原來是長安城聞名遐邇的岑家三娘子,您不在家中備嫁,怎麽跑到高將軍門前來學潑婦了?也不怕惹了人笑話”

岑子吟瞠目喝道,“你是什麽東西?我的事豈容你來指手畫腳,給我滾一邊兒去”

周管家聞言不由得氣的臉色通紅,在高將軍府上,皇親國戚宰相見了他也要和善的叫一聲周管家,她個岑子吟是什麽東西?竟然敢這麽跟他說話

“你們在幹什麽?還不趕緊把她給我抓起來任由她在高將軍府門前叫囂,想挨板子了麽?”

王奮聞言淡淡的看了這周管家一眼,同在高府當差,有事自然不會是他一個人的事,三步並作兩步走到周管家身邊,低聲道,“周管家,這人咱們動不得”

周管事癟癟嘴道,“不過是個罵街的潑婦罷了,有什麽動不得的高將軍府上也敢亂來”

王奮湊到周管事耳邊低聲道,“還記得王十五子麽?”

周管事聞言翻翻白眼,“你就怕他?難不成他還敢來高將軍府上折騰不成?”

王奮搖了搖頭,“周管事,您想想,這岑氏三娘若是背後沒有依仗,為何要來咱們府上鬧事?依我瞧,隻要咱們動了她,說法可就大了她是王府上定下來的人,卻不是王府裏的人,她鬧出了大事,王府上不必擔任何責任,她要出了事,便該有人來找咱們麻煩了”

周管事聞言皺了皺眉,王奮接著道,“咱們將軍即便再受皇上的寵,畢竟是內監。她雖然沒過門卻也是王府上定下來的人了,若論身份實是有資格來罵的,就是難看了點兒而已。加上皇上一向對王格外的寬厚,真鬧出了事,咱們將軍的確不會有事,咱們下麵的這些人……”

周管事嗯了一聲,眉頭皺的更緊了,這還真是個麻煩事,“那咱們該怎麽辦?這麽鬧騰著總不是個辦法”

看看門外,雖然有岑家的管家攔著不讓人靠近,可長安城的百姓八卦的熱情可不小,對麵的樹上牆上都露著頭,而岑家管家人牆之外也站滿了看熱鬧的百姓。岑子吟方才的叫罵聲顯然已經傳入諸位的耳中了,人人皆是一臉好奇地看著高將軍府,而岑子吟則是滿臉高傲地瞧著他,就像是瞧著一個瀕死的人一般。

好險周管事額頭上冒出點點冷汗,若是他真讓人動手了的話,沒準就成

害自家主子的把柄,到時候對方肯定要將他置之死:不會有人出麵保他

感激地看了王奮一眼,王奮笑了笑道,“這位三娘子既是王家人,聽說與咱們夫人也是有些交情的,你去稟報咱們夫人,夫人自然有決斷,咱們也不必擔了這個責任。”

周管事聞言點了點頭,連忙將門關上,扭身向內院跑去。

門口的岑子吟扯著嘴角冷眼看著眼前地一切,心中暗自嘲笑自己,往日她來這兒,要求見高夫人還要等上半天,這兒的下人還時不時拿些白眼與她看,即便給足了好處也一樣。反倒是今兒個啥好處都不給,冷著一張臉怒罵,倒是讓人畏懼了。

這世道呀,便是窮人怕富人,富人怕橫人,橫人怕不要命的,不要命的則是怕不要臉地

岑子吟摸了摸懷中帶來的東西,本以為能用得上的,這玩意兒恐怕要成為她為大唐科技做的最後一個貢獻,沒想到眼前的這些人竟然怕了

眯起眼,岑子吟看著那個將周管事勸回去的侍衛,外表粗狂,卻是有一雙靈動地眼,這人和外表明顯的不一樣呀

若是他剛才動手,岑子吟勾勾嘴角,眼前這些人即便不死也該是重傷

岑子吟眼中閃過地那抹光彩讓王奮不由自主的緊張起來,明明是個手無縛雞之力地女子,怎麽會讓他有如此危險的感覺?

時間一秒一秒地過去,像是經曆了一輩子那麽長久,大門再次吱呀一聲打開了,一身便服的高夫人笑吟吟的走出來,對岑子吟笑道,“三娘子怎的不進來坐坐?過門便是客,即便有什麽誤會,也該好言好語的說說才是”

高夫人是個中年端莊的婦人,才智敏捷,一顆慧心,與高力士有極深的感情,否則也不會在與高力士重逢以後,高力士成了閹人也毫不猶豫的嫁給他。

打從心底裏,岑子吟對高夫人是很尊敬的,“高夫人,擾了您的清淨,子吟在這兒與夫人賠不是了”輕輕的施了一禮,岑子吟昂起頭冷聲道,

“不過今兒個我是來找高大人的,高大人若不與我個滿意的答複,子吟不知該如何與夫人敘舊。”

高夫人聞言笑道,“外子這會兒不在,我已是請人去請他回來了,三娘子不妨到屋裏坐著等他?”

岑子吟聞言望著高夫人,露出好笑的表情,“高將軍派人來暗殺我,我怎麽知道進了這道門還能不能出來?”

高夫人挑了挑眉,“三娘子既然有膽色隻帶一群管家來清場,獨自站在門口叫罵,怎麽會沒膽子進這道大門?竊以為,以三娘子的心智,必然不會做沒把握的事即便沒有把握,既然來了,便做好了最壞的打算,最少也應該足以讓外子焦頭爛額。”

岑子吟聞言笑了,“高夫人這是激將麽?”

高夫人聞言突然壓低聲音道,“三娘子真不進去麽?”

岑子吟怎麽會不想進去?她今兒個來,做出這樣的氣勢,為的是什麽?不就是增加自己和高力士談判時候的籌碼麽?

她的籌碼少的可憐,一個王府,僅僅隻有一個王府,僅僅隻有一個隨時可能為了家族利益隨時可以拋棄她的王府

剩下的便是像一把雙刃劍的時代的認知了,既然所有的人都知道她有能耐,那她就要讓這些人知道,平日裏的不計較不過是因為她懶得計較而已,一旦激怒了她的後果,將會相當的可怕

她的性命,隻有讓所有的人都又敬又畏的高度,才能保得住自己的周全

若是做不到,那她那把雙刃劍割傷的就不僅僅是別人了

與其像鴕鳥遇到危險一般老是把頭埋入沙子裏,她更願意直麵危險,反正,她如今已是退無可退了

陰謀詭計她比不過這些生活在這個時代的人,唯一的辦法便是以力破局,將生死置之度外。

她能表現出來的破壞力到底能有多大?能否讓這些人怕了她?從此不敢再輕易的招惹她?這一切,岑子吟都不清楚,她隻知道,她若是再被動的挨打,便遲早會死在某個不知名的角落,也許就跟李柔兒一樣,成為別人記憶中地黑點。

人到絕路地時候所迸出來的光芒是無限的,岑子吟大笑道,“好,我便與夫人進去”

人群中齊齊的出一陣抽氣地聲音,已有人開始暗暗的搖頭了,這麽進去,這位三娘子的未來便可想而知了。本以為還可以多瞧一會兒熱鬧,沒想到這位岑家三娘子就這麽跟著高夫人進了大門,到底還能不能出來,所有人都是搖搖頭。

岑家地管家一待岑子吟進了高府,便紛紛散了去,人群這會兒雖是還有些依依不舍,卻是三三兩兩的也散開了,口中不無歎息,“這三娘子倒是個能耐人,怎麽會跑到那兒去罵高將軍,這不是壽星公上吊,活膩了麽?”

旁人也是低歎,“到底是個沒眼力的,沒聽說那位又是闖閨房,又是要暗殺她麽?怕是瞧上了三娘子家哪樣東西,好賴都是個死,還不如痛痛快快的罵上一場這尋常人家地閨女哪兒能嫁給王公貴族?身邊一個奴才都能輕輕一個手段就能讓你怎麽死的都不知道。真真是可惜了”

旁人聞言便呸了一聲,“誰稀罕什麽王公貴族若是正牌的還罷了,便是那個敗家的貨,三娘子也是白瞎了眼才能瞧上那位”

外麵的議論紛紛岑子吟並不知情,她隻是知道,今兒個自己在高府門前一罵,絕對達到了自己要求的目地了,她要的不過是那些人不敢輕易地動她罷了,自古以來,連皇家都要顧及,而不敢輕易動的人,隻有一種,便是在仕人學子中呼聲極高,朝臣中威望極高地那種人。

岑子吟現在還不是,所以,她隻有將自己變成百官的焦點,讓這長安城所有人地目光都放在她身上,怒罵高力士,這件許多人敢想不敢做的事,絕對可以讓她成為長安城這一刻最閃耀的人物。

岑子吟已經夠出名了,自然不需要讓自己變成明星,她所需要的

那些一直瞧著高力士不順眼的人的,給他造成點已。

而這一切,又正是後來最關鍵的東西,若想不被人玩弄於鼓掌之間,那她唯有將自己變成與那個人更重要的人物

剩下的,就全靠自己了

岑子吟知道自己在做什麽,她正在試圖布局,操控一個自己所未曾涉及位麵的東西,可是,她十分的有信心,即便是未曾涉及的領域,一向唯唯諾諾,一向隻會點兒奇技**巧的她爆出來的光芒也不是普通人能承受的了的。

高夫人注意到岑子吟眼中的光芒,那是一個人若非有十成的勝算絕不會有的眼光,就是這種眼光,讓她暗自心驚,一直以為這是一個略有幾分小聰明的女人,便是靠著自己那幾分小聰明,靠上了王府,又到她麵前來討好賣乖,想要從社會最底層掙紮出來。

這樣的人,她看的多了,不會厭惡,也不會喜歡,這一刻,她卻是現自己一直都看錯了,眼前這個女孩子絕不是一個想要攀附權貴的人物,因為她根本就沒把這些人放在眼裏

不由得,她有些好奇起來,眼前這個女孩子到底想要的是什麽呢?突然想到高力士偶爾提及的東西,高夫人的眼睛眯了起來。

若是那樣,殺她的理由便足夠了

吩咐人上茶,高夫人有些懷眼前這個女子到底哪兒來的自信,若是那樣,高力士即便背上渾身罵名,也會不惜代價的殺了她

突然想起在門口的時候,岑子吟的手不經意的撫過的地方,高夫人將眼光放在岑子吟那件寬鬆的衣服上,裏麵像是藏了什麽東西的樣子

注意到高夫人的眼光,岑子吟端起精致的茶杯輕輕喝了一口,笑著道,“好茶作為謝禮,我也該送夫人一樣東西。”

高夫人挑了挑眉,岑子吟從衣服裏拿出一個油紙包裹出來,包裹並不大,隻有拳頭大小的樣子,高夫人身邊的丫頭正要上去拿過來,岑子吟擺擺手道,“高夫人的用度非凡,這世間的東西怕是都見識過了,尋常的東西怎麽能入地了夫人地法眼?我送這東西,卻不是用來玩的”

高夫人聞言笑道,“三娘子客氣了,你自來出手必然不凡,送出手的東西從來都是別無分號。想必今兒個我又要大開眼界了。”

岑子吟笑笑,“還請夫人替我找個開闊無人的地方。”

高夫人道,“咱們府裏後麵有片空地,平日裏都是家中侍衛習武地地方,還算開闊。”

……

高力士進門的時候便聽見遠處一聲悶雷,不由得抬起頭來看了看天空,身邊一個小太監看著萬裏無雲的天空,那太陽明晃晃地照的人眼花,嘟囔道,“大晴天的打雷,這還真怪了”

高力士抿著嘴沒有說話,陰沉的臉色讓那小太監不禁捂住自己地嘴巴,暗自罵自己幹嘛多話,高將軍大人平日裏是個好說話的,可今兒個一聽見王十五子那個未過門的媳婦兒上門來罵街,便黑著一張臉回來了,這會兒怕是正在火頭上呢

依他說,王未過門那兒媳婦也真是不是一家人不進一家門,一家上下都是不要臉的,一大姑娘呢,怎麽就專學人的潑婦樣?惹的高將軍雖然沒火,卻是一張臉比火還要嚇人。

自然,這也說明事情比較嚴重了,否則依照高將軍地性格,該是一擺手,讓人攆出去了便罷。這會兒竟然匆匆的趕回來,讓那小太監不禁有些好奇,到底是怎樣地一個人物,竟然讓一向穩重的高將軍如此急切地匆匆回府

內院突然傳出一陣尖叫聲,高力士臉色大變的一馬當先向內院衝過去,身體輕盈地讓人瞧不出他平日裏泰山崩於眼前也不眨眼的平靜

小太監突然驚呼道,“不好夫人”

來不及細想到底是怎麽回事,也隨著高力士向內院衝去,後方跟著的是一群拿著武器的侍衛,紛紛拔劍準備一戰

一群管事和侍衛或是拿著棍棒,或是拿著刀劍圍著練武場一臉的呆滯,隻留給眾人一個緊繃的背影,待急切的眾人在管家身後衝到後院練武場的時候,瞧見的便是這副場景。

高力士心下一緊,一腳踹開當在自己身前的人,那人也不見反抗,便倒了下去,正要說什麽的時候,突然瞧見踹開自己的人一身戎裝,不由得緊緊的閉上了自己的嘴巴,連滾帶爬的站起來。

高力士已是喝道,“你們圍在這兒做什麽?夫人呢?”

“你回來了?”一道溫柔的女聲響起,便在高力士身邊的一棟樓上,高力士抬起頭,瞧見自己的夫人和岑子吟並肩站在樓上,岑子吟微微含笑示意,高力士沒有理會,隻是關切的望著高夫人,隨即注意到高夫人以及高夫人身後的一幹侍女都是一張吃驚到無可言喻的表情。

有些,還有些呆滯,像是被什麽震傻了一般,連眼珠子都不會轉了,就這麽直直的瞪著練武場,像是看見了什麽怪物一般。

高力士一個眼色,那小太監便知道要做什麽,招呼眾人趕緊讓開,高力士沒有回頭,高夫人輕輕點頭對他笑了笑,示意自己沒事,伸手指了指練武場,高力士這才扭過頭去看了一眼。

高力士愣住了,隻消一眼便愣住了。

平平整整的練武場,用每塊重達數噸的從山上采集的石料而鋪就成,為了讓那群莽夫練武的時候別弄壞了地麵,這練武場的每一塊石頭都是用硬度極佳的石頭,即便是城牆的石頭也未必比得過這裏,這在高力士看來還不錯,至少那群武夫在這兒練了這般久,除了石頭上弄出了少許的痕跡以外,遠遠的瞧過來還是平整如初

可是,誰能告訴他,這會兒在地上的那個大坑是怎麽來的?

高力士突然想到之前進門時候聽見的那聲悶雷,那悶響聲石破天驚,震的人心都開始顫了,便像是九天之上的雷神震怒一般,可是,這竟然是出自人的手筆高力士不得不懷自己的眼睛看錯了,甚至,這也許

個障眼法,他不由自主的走上去,伸手去摸地上那個陣刺痛從指尖傳來,那是因為石頭破裂後的棱角造成地,高力士收回手,猛然起身。

絕不可能出自人地手筆

抬頭再看樓上那個隻有十餘歲的女子的時候,高力士的眼神變了,再不是看那個隻有點小心機小手段卻讓他稍稍有些頭疼地小女孩,眼前這個笑的一臉天真無邪的女子絕對是一個足以讓他顫抖地強敵

因為她,已經不僅僅是知道一點點皇室機密這種小事了,而是一個掌握了足以毀滅大唐力量的禍害

妖孽

高力士心中突然冒出這樣一個古怪的念頭。

岑子吟緩緩的開口了,“高將軍我問你,你憑什麽讓人闖入我地閨房?還讓人暗殺我不給我一個說法的話,這事沒完”

高力士突然露出一個古怪的神色,眼前這個女子竟然是為了這個找上門來的?

“到我房說話”高力士突然扔下一句話轉身便走了,留下呆滯的眾人繼續呆滯,而他,需要好好冷靜一下,在這種被人震撼的心態下與人談判會讓他失去了引以為傲地判斷力。

岑子吟被高夫人身邊的丫頭親自送到房,丫鬟們送上茶點地時候根本不敢看她,即便是平日裏趾高氣昂的大管家也是陪著笑臉,就是不知道他們為地是岑子吟的手段,還是為了高力士地一句話。

這會兒高府中的下人才喘過氣來,紛紛私下議論著,“這岑家三娘子到底有怎樣的神通?怎麽會伸手扔出個小小的黃色紙包便能造成如此大的響動?”

便有能耐的要顯擺自己的學識,“合該是她使的什麽道法?據說這位三娘子精通各種奇技**巧,便是知道些其他的旁門左道也未必”

馬上便有人反駁道,“旁門左道?什麽旁門左道能有如此大的威力?那聲音震的我這會兒還耳朵嗡嗡作響,便是雷母下凡怕也隻能做到如此,你們說說,天上的雷公劈下來的雷,能把地砸這麽大個坑不?我見過的大不了就是劈壞了一顆千年老樹罷了”

兩方人馬各說各有理,從前麵的議論岑子吟的能耐,到最後的妖魔鬼怪神仙的猜測,險些個便要大打出手。

外麵的紛紛擾擾岑子吟不知道,她隻是安靜的呆在高力士的房裏,欣賞著牆壁上掛著的畫,心中犯著嘀咕,為毛人家一筆出來便是一顆樹,她一筆出來連一橫都劃不端正。

想了半天也不明白,隻覺得肚子有些餓了,高力士還不過來,今兒個先是在刑場折騰,又在家裏亂哄哄的鬧騰了一圈,後來再來高府,半日時光費力又費神,這會兒已是午時,該用飯的時候了。

岑子吟端起茶杯喝了一口,拈著盤子裏精致的點心旁若無人的吃了起來。

高力士進門的時候恰巧看見的便是這一幕,他在院子裏走了一會兒,讓思緒沉澱下來,好容易理清了思路,過來便瞧見岑子吟舒適的如同在自己家中的表現,露出笑容走過來道,“三娘子久候了,方才我已是問過下麵,確實是追捕一名逃犯,才誤打誤撞的闖入三娘子的家中,誰讓三娘子家中恰好有濃煙呢”

岑子吟聞言將手中的點心放下,細細的咀嚼了口中的點心,用一口茶衝了下去,又使手絹擦去嘴角的渣滓,這才道,“明人麵前不說暗話,高將軍既然派人來殺我,何必再為這點兒小事做遮掩?”

高力士聞言低聲笑了起來,並不做回答,他在等,等岑子吟說話,看岑子吟有什麽打算,冒冒失失闖入他府中的這個女子,他決不信她是無備而來的。

自然,他可以抓了岑子吟來審問,可是,當有人這麽建議的時候,他猶豫了,到底眼前這個女子還有多少手段是沒有使出來的?誰也不知道,她就像是無所不能一般,上天入地,每每讓人驚奇。

岑子吟拍拍手道,“今兒個我來,倒不是為了罵你我隻是來提醒你一句,你若是需要殺我的理由的話,我可以給你成千上萬個光明正大的理由”

高力士不由得一愣,隨即苦笑起來,“三娘子此言何出?”

岑子吟沒有回答,反而是開始絮絮叨叨的講述起自己的家來,“我有一個脾氣不太好的母親,一個性格有些偏激的大哥,一個爽朗地過頭地二哥,一個被母親拋棄自怨自艾的妹妹,一個被父母拋棄,不得不寄居在我家中的義妹,兩個性格還不分明的嫂嫂,岑氏、方氏乃至燕氏這三大族人,一個沒人照顧就照顧不好自己地未婚夫,還有一個複雜到讓人頭昏眼花的婆家。”

“我這十來年的時間都花費到那些讓你們驚訝地東西上了,可是,這會兒我要學的東西還很多,需要我照顧的家人也很多,實在沒空和你們玩那些勾心鬥角乃至暗殺的遊戲你要想殺我,我就明明白白地告訴你,範陽縣主帶給你的東西,我看過”

高力士抿著嘴唇,臉上的笑容瞬間凝固了,岑子吟像是還不放過他一般,“不光如此我還掌握著可以飛躍城牆直達皇城的工具的技術,隻要我想,隨時都可以到達任何我想去的地方我還掌握了可以毀掉整個城市地東西,隻要我想,隨時都可以讓整個城市片瓦不存包括那座皇宮”

岑子吟伸出食指指著皇城的方向,仿佛那便是她地囊中之物,高力士此刻的臉色已經黑如焦炭了,他絲毫不懷岑子吟地話,方才,岑子吟隻是用了小小一塊,便將那大石頭整個炸出一個深達半米的坑來,若是再多一點點地話……高夫人說,岑子吟說過,那些東西都極為簡單易製

若是有人懷岑子吟的話,高力士絕不會懷,因為他曾見識過岑子吟所創造的那些東西,都是極為簡單易懂材料易尋好製作的。

“你敢”

高力士的額頭上浮現了點點冷汗,岑子吟笑著端起桌上的茶杯遞給高力士,“喝口茶,高將軍。嗬嗬,我做這些幹嘛?上有名君造福百姓安居樂業

天怒人怨的事兒我可不會去幹。我說過,我有很多顧。”

高力士不知怎麽的,竟然信了岑子吟的話,伸手接過了茶杯,輕輕的喝上了一口,喉頭不由得出咯咯的聲音,他已是被岑子吟輕描淡寫的幾句話給嚇到了

岑子吟回到座位上坐下來,抬起頭看著高力士,“我一直聽十五郎說高將軍對皇上忠心耿耿,直到我見到那個殺手的時候才敢肯定,憂君之憂,樂君之樂,可謂是鞠躬盡瘁死而後已。”頓了頓又道,“其實,我並沒有那麽可怕”

岑子吟揚起一個大大的笑臉,“我不過是偶然的機會現了這樣那樣的事,這些都是秘密,我一個人的秘密,若是能公諸於世的,我便獻與了皇上,像這種不該存在於世間的東西,自然不能留著,我已是付諸一炬了。

高力士仿佛好容易才找回自己的聲音,有些艱難的道,“你說我是弄臣?”仿佛這才是他關心的問題一般。

岑子吟搖搖頭,“你是忠仆”

高力士聞言突然哈哈大笑起來,“不少人罵我奸佞,不想一個小娘子竟然能一語道破我心中所想,真真是難得往日倒是我有眼無珠,竟然沒瞧見眼前的三娘子竟然是我的知己。”頓了頓有些惋惜的道,“可惜你所掌握的東西實在是太危險了,我留不得你”

岑子吟挑眉,高力士沉色道,“你必須死否則任由你這個眼中無君無主的人掌握了這樣危險的東西在這個世界上,恐怕日後皇上都難以安寢。”

岑子吟道,“你以為我會空手而來”

高力士道,“即便你已將全城都埋下了這個東西,我也不會放你走畢竟,你能製造出來的那個東西該是有限的隨即再抓了所有與你有關聯的人,這世界便該清淨上許多了。”

好一個心狠手辣的高力士

岑子吟露出好笑的表情來,斜著眼瞅著高力士,輕輕的吐出了一句話,一句讓高力士赫然色變的話,“你不會以為我真的是無師自通?”伸出一根手指,“隻要我這樣的人,有一個活下來,你以為整個大唐要付出多大的代價?”

岑子吟偏著頭笑問,“高將軍,你敢賭嗎?”

壓垮駱駝的最後一根稻草加了上去,高力士無力的將手中的茶杯跌落到地上,麵如死灰。

他如何敢賭?

拿皇帝的性命去賭?高力士想都不敢想,他的一生最重要的人隻有兩個,是皇帝,第二便是那位青梅竹馬的高夫人

岑子吟起身扶住高力士搖搖欲墜的身體,扶著他坐到凳子上,又重新給他倒了一杯茶,不再是笑的雲淡風輕的表情,換上一副沉重的麵色,“高將軍,想必皇上在封賞我家的時候便已經將我祖上八代都查的清清楚楚的了,我岑家世代務農,倒也出過幾個生,到了這一代,子孫不肖,唯有經商糊口,可我岑家世代可曾出過半個不知天高地厚之輩?”

高力士不知道岑子吟要說什麽,在外麵的時候他以為已經消除了看見那個大坑的陰影,不想,岑子吟幾句話便直指他的內心,他便有些不知所措了,竟然拿出皇城內的皇帝來威脅他

若是其他人,他大可笑人異想天開,麵對岑子吟的時候,麵對岑子吟說的明明白白的計劃的時候,他卻是依舊覺得無力,其實,無需再有人懂得這個,隻要有一個人,乘上熱氣球,帶上足量的那個東西,便可以將整個長安毀於一旦。

而這一切,對於岑子吟來說再容易不過了。

高力士沒有動,岑子吟也不管他到底聽進自己的話沒有,又從懷裏摸出了一包輕輕的放在桌上吩咐道,“輕拿輕放,不要放在高溫的地方,也能放在潮濕的地方,高將軍不妨找個人研究研究其中的成分,日後攻城略寨的時候,也好為我大唐虎將添些助力”

高力士聞言不敢置信的抬起頭望著岑子吟,岑子吟苦笑道,“這事兒是瞞不住了,自然要拿出個說法來,誰也不願意與一個國家為敵的。何況,當今的皇上還是十五郎的叔父,若是在民間,我過了門,便該喚他一生叔公。”

王高力士的眼中射出一抹精光

岑子吟搖搖頭,“他們不知道,何況,那位若真是有心,何必將一幹兒女都養成了廢物”

高力士聞言點了點頭,王之心再也沒有比他看的更明白的了,一直伴在君側,王有才卻是苦苦壓抑,隻做當今聖上的好哥哥,皇上投桃報李,對王府上下寬厚到讓眾多不明就裏的朝臣快要忍不住了。

若是岑子吟嫁入其他人家,皇帝也許就要再次大義滅親,王麽,高力士搖了搖頭,伸手拿過那個包裹,湊到鼻子旁邊聞了聞,一股爆竹裏麵填充的藥味兒竄入鼻中,高力士不解的望著岑子吟。

岑子吟道,“便是改變了爆竹的配方,人人隻拿那東西來做耍,卻不知道那東西實有殺人放火的大用場。”

高力士點了點頭,沉聲問道,“你想要什麽?”

岑子吟笑,“家宅平安,母慈子孝,夫君健康,兒孫滿堂。”

高力士聞言片刻之間便做下了決定,“成交還有沒有?”

岑子吟道,“自然是岑氏母老虎威,高將軍門下小將倒黴。”

高力士聞言噗的一聲將喝到一半的茶噴了出來,目瞪口呆的看著岑子吟,鸚鵡學舌,“岑家母老虎?”

寫了一天才寫夠一萬字,把昨兒個欠下的補上了,不容易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