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關於對異能力的規範使用管理法案》第一百零七條——通過異能力得出的結論以及通過異能力驗證的猜想，不能作為單一的、決定性的證據。
所以朱越海早上六點半出門跑步時能對王立海打招呼說“嗨，王警官，這麽巧啊。”而沒有被王立海摁在地上。
所以朱越海還能在早上七點半準時把他老婆送到琴行。
所以朱越海還能在早上七點四十五分準時坐在了辦公室裏，開始發呆……不，上班。
“不能檢測到他有使用異能力的反應。”
P6的工作人員就趴在朱越海頭上的房間裏。
“繼續監控。”秘書說完，切換了頻道。
“一號請通報。”
“嫌疑目標一號正在吃早餐。”
“吃的什麽？”
“糯米饅頭、豆漿……沒了。”
“幾個糯米饅頭。”
“一個……不，她隻吃了半個就沒有再吃了，豆漿也隻喝了兩口。她所在早餐店的生意很火爆，不像是難吃的樣子。”
“隨時匯報。”秘書又切換了頻道。
“二號請通報。”
“嫌疑目標二號還沒起床，OVER。”
“三號。”
“嫌疑目標三號已經到家了，正在處理個人衛生。”
“四號。”
“嫌疑目標四號進入了車間，我現在正通過紅外設備繼續更進。”
……
秘書把十七個嫌疑目標的狀況都聽了一遍，然後轉頭朝一個警察催促：“還沒好嗎？”
那位被他催促的警察麵無表情，看都不看秘書一眼。
一分多鍾後，他才拍拍手，說：“好了。”
那位警察先生摘掉眼鏡，戴上耳機。
“喂喂，這裏是技術參謀，已經設置完畢，現在進行智慧型AI‘碧螺春’在限製模式下對數據庫的訪問，各單位注意，三、二、一，接入。”
整個公安局的所有燈光都閃爍了一下。
【哇擦！】朱越海極力躲閃，目送那個巨大的數據流和自己擦肩而過。
像在小溪裏躲過一頭藍鯨。
【這個就是傳說中的碧螺春吧，這個數據世界裏的真身，還真是不可愛呢。】
朱越海從秘書麵前的電腦裏把自己“拔”出來。
真·順著網線過來打你！
雖然現在這個狀態下的朱越海完全沒有攻擊能力，也不能被人所看見。
人。
窗外一隻年輕的狗子路過，若有所覺，透過玻璃往房間裏張望，什麽也看不到，於是用兩個前爪在玻璃上扒拉。
這就是朱越海的異能力。
人的精力、時間、熱情，都是有限的。
朱越海能具備“徒手造高達”級別的技能，自然也不是什麽簡單的“努力”兩個字就能概括。
朱越海能夠“靈魂出竅”，能把自己的叫什麽都無所謂姑且稱作靈魂的東西，分成最多三份，保留一份在身體裏，其它兩份能放出體外。
這三份靈魂共用一個思想，但也能做到些像打麻將這樣簡單的事。
三倍的時間，三倍的精力，三倍的熱情，才鑄就了朱越海的一身本事。
才讓朱越海能夠獨立構想、設計、製造出，自己的一具“身體”。
孫玉華麵前，那堆灰黑色的粉塵慢慢站起，凝成了一個人形。
“通報！朱越海身上有異能力反應！確認強度為等級四！確認類型為神屬！”
【哦呦，已經摸到我身邊了嗎？】
辦公室裏的朱越海拉開抽屜，拿出茶葉，開始泡茶。
“他有動作了！重複！朱越海開始……呃……”
“怎麽了？”秘書摁住耳麥問。
“他在泡茶……”
“異能力反應呢？”
“反應沒有消失，在持續。”
“各單位！通報狀況！”秘書下令。
於是朱越海就把秘書口中“各單位”所在位置、身負的任務、以及監視的目標光明正大地了解了個一清二楚。
孫玉華麵前的黑影“睜”開了“眼睛”，一行行描述一個計劃的文字被投射在地板上。
最後。
“注意安全。”
……
孫玉華走上前去，把手伸進了黑影裏。
那感覺，像是洗衣機裏放滿了細沙再開啟漂洗模式。
“你為什麽要幫我？”
孫玉華在黑影的身體裏晃動手臂，像是在撥弄一條河流。
“你圖的什麽呢？”
黑影沒有回答。
漂浮在秘書麵前的朱越海，在沒人看見的地方皺了皺眉，歎了口氣。
“你……會放棄我嗎？”孫玉華作出抱住了黑影的動作。
黑影把一串文字投影在地板上。
“我不會回頭去看的，有種，你就親口對我說啊。”
……
“沙啦啦啦……”黑影在孫玉華懷裏崩塌。
朱越海鑽進了秘書的電腦裏。
投影在幕布上的圖像上，朱越海吹一吹杯裏縹緲的霧氣，呷一口茶，再試著喝一口。
伸一個懶腰。
“報告，朱越海身上的異能力反應……消失了。”
……
“各單位注意，各單位請注意，提高警戒。”
“嗶！”碧螺春專用的提醒音效，是給指揮官的。
秘書點開。
“通報，倪澤仁離開了學校，他又逃課了。”
“通報，專員C11663倪澤仁請求歸隊。”
……
“給我接通他。”秘書說。
“啊喂？哪位？”
“專員C11663倪澤仁你好，我是P6的‘秘書’蔣葉茂，現在是‘公主’項目的負責人和指揮官。請你解釋一下，現在是上課時間，你以你目前身份在現今時間段的所做所為是什麽意思？”
“呃……”倪澤仁站在了原地。
【WTF！什麽情況！P6的二號人物親自過問我逃課的事？！管得是不是有點寬啊！不對！這個情況下我該怎麽說？】
“專員C11663倪澤仁，請記住你的身份，作為學生也好，作為一個普通公民也好，作為P6的幹員也好，都應該對自己的身份負責。”
“所以，請你，馬上！給我滾回去上課！”
……
“回答呢？”
“是！”
【敲！這什麽情況？！有沒有搞錯！還有這些台詞！怎麽那麽像十九世紀的香港電影啊！】
倪澤仁站在馬路邊上，後麵是監牢，前方是自由。
但選了自由之後很可能會被懟得生活不能自理。
【嗯？】
倪澤仁眯眯眼。
現在是上課時間，所以學校門口的馬路上自然沒什麽人。
於是倪澤仁一眼看見，從自由之路上走來了，一朵火紅的玫瑰花。
像血一樣紅。
微風帶來了玫瑰的氣味。
也像血一樣腥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