陳定，1-1守序善良，就是傳說中那種萬裏挑一的好人。
綽號和尚、法海、強禿驢。
異能力等級四，氣屬。
是P6的B級專員。
任務編號B07133，協助武警部隊將“公主”孫玉華押送至車城外十八公裏處長鳴雲山山脈深處的長鳴監獄。
他很喜歡警察局的，按理來說他作為1-1守序善良也會優先把警察選作職業。
隻能說，緣，妙不可言。
但沒事他還是喜歡到警察局周圍感受一下那個氣氛，置身其中，他甚至覺得晚飯能多吃兩碗。
此時此刻的警察局的氣氛卻讓他覺得晚飯的時候自己可能把虹鱒當做三文魚吃了。
“確保連線，隨時注意安全，一切以保護自己為前提。我跟你說，選你純粹隻是因為你不容易死，所以不要要辜負大家對你的期望。”
“你們出城後的那十八公裏，我敢保證絕對會出事。出事也不要緊，往回跑就可以了。如果能捎上幾個警察就捎上，不能的話保住你自己就可以了，千萬不要勉強……”
此時的秘書宛如一個老媽子。
法海臉色僵硬，光溜溜的頭皮上已經滲出了閃亮亮的細密汗珠。
【這特麽是能在送別的時候說的話？而且我隻要走十八公裏而已！你說得怎麽感覺我是要踏上黃泉路啊！】
老媽子，不，秘書的聲音稍微大了點，大到那些經過專業訓練的武警們已經不斷低頭看衝鋒槍的保險了，確保自己沒有在無意識中打開了保險並完成了瞄準還把手指頭按在了扳機上再手抖一下。
“明早上弄點嫩茶葉回來啊！最近天氣好長鳴茶場應該有新貨的！”秘書還對著法海揮手告別。
結果法海剛剛一上車呢，他就擺回了那張死人臉。
他回頭看了看玻璃幕牆裏麵的看守室，裏麵徐亞傑在做仰臥起坐，倪澤仁抱著一把椅子在睡覺。
對，抱著一把椅子，四肢在椅子裏扭成一個怎麽看怎麽不舒服的姿勢。
這兩位的“罪名”，是襲警。
當然不可能真落到實處，但按照程序，他們今晚上是得在看守所過夜了。
“你辭職了？”秘書遞給旁邊那位警察局長一支煙。
“你怎麽知道？”
“你發的郵件碧螺春看到了。”
……
警察局長實在無法習慣P6的人用那種正常得離譜的語氣去稱呼一個……軟件。
那態度，好像是在談及一個能換著洗發水用的老友。
“我敢說，明天一早，你的申請就會被駁回。”
“為什麽？”
“今晚會出事，還是人命關天的大事，明天你上頭要找人背鍋。你自己去照照鏡子，看看你這樣子長短高矮胖瘦是不是正合適，剛剛好夠扣一口鍋的。”
警察局長被秘書三番五次的嘲諷也有了火氣。
“你怎麽就知道今天一定會出事，你既然擔心會出事，那為什麽又沒有什麽動作，隻會說些風涼話有意思嗎？”
“你對我們的意見怎麽就這麽大呢？簡直莫名其妙！”
秘書隻是淡定地看著局長，既不生氣也不打斷他，雙眼沒有聚焦，在走神。
任由兩指之間的香煙慢慢地燒。
感覺到手上的熱度，秘書皺眉看了一眼，把煙屁股扔到地上，踩滅。
局長的眉毛已經抖成調音用的節拍器了。
【在警察局門口抽煙，還隨地亂扔煙屁股……】
“你的轄區，莫名其妙少了四十多個人，而你先前還根本毫無察覺，這滋味是不是很難受？”
……
警察局長紅了眼眶。
“知道我們P6為什麽會出現嗎？反正我們和你們幹的活都是一樣的，那為什麽不直接在一起呢？事半功倍，你一定也這麽想過吧。”
“知道我們為什麽不願意和警察合作嗎？”
局長轉頭去看秘書。
秘書朝他笑一笑：“來說點你不知道的事吧……或者說你不願意去知道的事。”
“九宮格法日漸成熟之後，雖然沒有明麵上的說明，但能成為警察的人，最好都是1-1守序善良，這已經是一個潛規則了。”
“但這個看起來挺不錯的潛規則，施行了這麽十來年之後，帶來的結果是什麽呢？”
“如果我沒記錯的話，局長你就是差不多十年前當上警察局長的吧。”
“你在警校的那些同學們現在都混得怎麽樣啊？有沒有經常聯係呢？”
……
秘書看局長低著頭在那裏。
“我就直接說結論了，隻要是1-1的警察，哪怕能力再出眾，事情做得再好，口碑多優秀……他們升到警察局局長，就到頭了。”
“哪怕廳長，十多年來，從普通警員升上去的，是1-1守序善良陣營的，一個都沒有。”
“一個，都沒有。”
秘書又點了一支煙。
他深吸了一口，對著夜空張開懷抱，吐出一個個完美的眼圈。
“嘶……哎呀哎呀哎呀，這是為什麽呢？”
王立海路過，斜了秘書一眼。
“你治下‘失蹤’了幾個人，你很生氣，你很著急，你很害怕，你把自己關在密不透風的屋子裏聽自己的心跳聲像是在擂鼓，你難受得想蹲下像個娘們那樣嚎咆大哭。”
“但是你撐住了。”
“後來有個混球跑到你場子裏鬧了一通，還指著你的鼻子罵，你忍了，因為那個混球能幫上你。”
“再後來那個混球告訴你，你治下的那些人不是失蹤，而是沒命了；而且也不是幾個人，而是光知道名字的就有足足四十二個。”
“當時我們在的那個會議室是在多少樓來著？反正挺高的對吧。你站在落地窗前麵，是不是有點什麽衝動呢？”
“最後那個混球幫你把所有事情都解決了，你鬆了一大口氣。你做完了自己該做的事，你覺得自己還是可以的；你心裏有愧，所以你遞交了辭呈，這樣做能讓你舒服一點……”
“嘶……呼……”
“但混球，我，就很不舒服了。”
“所以我要來告訴你一點事，也要讓你不舒服。”
“殺了四十二個人的凶手，抓住它的話，是大功勞。”
“這個凶手身份特殊，它做下的這些案件又很典型，關於料理它的過程可以作為一個教材和先例，甚至可能會因此多上幾條法律。”
“而在普通人和覺醒者的關係不斷惡化的當下，它，又是一個好貴好貴的籌碼。”
“所以有些人要不顧路途中的變數，不顧押送人員的人身安全，不顧犯人背後的真相究竟如何……”
“要抓住那個機會。”
“他們隻看到了他們能從‘公主’身上得到的東西。”
“對了，這就是我把孫玉華叫作‘公主’的原因。”
“所以至於我，我們，我們是混球嘛，混球當然是要踢到一邊去的啊。”
“而至於你。”秘書朝局長咧嘴一笑。
“你的良知，你的責任心，你的榮耀，你的正義，他們根本想都沒想過。”
“其它更多東西，那當然是更加微不足道了。”
“比如武警們要擔負的危險。”
“比如犯人身上會發生的變故。”
“又比如……那區區，四十二條人命……”
警察局長奮起！大力揮拳！揮空！摔倒在地，居然還滾了兩圈……
“不要再說了！”他依舊中氣十足地朝蔣葉茂大吼。
秘書蹲在了局長麵前。
“你看，我是懂你的。”
笑得像個拉皮條的。
“我是想幫你，你信不信。”
……
“你說，怎麽辦。”
“首先，把那裏麵鎖著的那坨肉放了。”秘書指了指徐亞傑。“隻要他過去，至少，不會有人再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