早上六點五十。

朱躍海猛然間醒來。

熟悉的床，熟悉的枕頭，身邊人熟悉的體溫。

他就在家裏，哪也沒去，房間裏也沒有半點違和的感覺。

……

【我在慌些什麽？】

過年的時候朱越海一家都去了釧城朱越海他爹家，去蕭薇她爹家拜完年之後兩口子就先回車城了，而朱日東還要在老家多玩幾天。

沒問題啊。

但他總是能感覺到有一種急迫的危機感正在逼近？壯大？

……

蘇醒？！

蕭薇搭在朱躍海胸口的手，五指收攏了一下。

手腕用力，手臂抬起到一定角度，使手掌能貼合朱躍海的胸肌。

“啪啪。”拍了兩下。

摩挲摩挲，戳，戳戳戳。

手掌向下，攀上一個小山包，摸到一團軟肉。

稍微有點厚的脂肪下，是依舊還存在的腹肌塊。

捏捏捏捏捏……

蕭薇的呼吸和心跳都恢複到了平常的水平，她醒過來了。

朱躍海，也醒過來了！

是一種類似於"創傷後應激障礙"的感覺，朱躍海每每想起回到車城後這兩天的情況，馬上就覺得昨晚的八小時是白睡了，膝蓋還是軟的，腰還是酸的。

“哈~”蕭薇在朱躍海脖子上哈了一口氣。

【我忍。】

蕭薇去啃咬朱躍海的鎖骨。

【我再忍！】

但因為過度警覺，受到“驚嚇”，朱躍海的腹肌立馬就突破了脂肪的掩飾顯現出猙獰的麵貌。

蕭薇滿意地刮了兩下腹肌與腹肌之間的溝，然後，她的手動了。

向下。

“不……別，君子動口不動手。”

“不要”這個詞是絕對不能說出口的！

“哦？~”蕭薇微微吐出舌頭，舔嘴唇，繞著圈舔嘴唇。“真的嗎？~”

“嘿！”蕭薇乘朱躍海失神的一刹那，看準了破綻，抓住了朱躍海的“把柄”。

她一伸腿，右手肘一撐，一扭身。

“唔！”朱躍海的脊背肌肉群立刻收緊了。

“將軍，你已經被我包圍了，又人困馬乏，彈盡糧絕，已然束手無策。你此刻，作何感想啊。”

【包！包圍？！包圍這個詞用得好啊……不對！你他娘的這是玩的什麽蛇皮！】

……

早上七點半。

朱躍海在浴室，滾燙的熱水衝擊著他的胸口，卻無法幫他驅散那股使他氣短乏力的寒意。

蕭薇披著浴袍在廚房哼著一曲草圖君的《妄越》，磨豆漿和做早餐。

那是朱躍海很喜歡的一首歌，草圖君是演唱，作詞作曲和製作都是獨立音樂人代鑫。

【到底是哪裏出了什麽問題？】

一個威武雄壯的四十來歲一百八十斤而且還是光頭的漢子，他從“妖精哪裏走”到“娘子饒命啊”的心路曆程裏一定盡是心酸。

關水，擦幹，穿上運動服。

走進廚房，蕭薇很自然地把豆漿拿給他，自己依舊在哼著歌烙華夫餅。

“我跑步去了。”朱躍海把空杯子衝洗幹淨掛在杯架上，轉身走。

“快一點啊，我們要早點去展館，晚了人太多進館就難受了。”

“好！”

朱躍海跑在空無一人的街道上，藍牙耳機裏也放著那首《妄越》

我想陪你去看如黛青山

桃花滿溪

可馬不能

越千裏

人類喜歡追憶一些事一些人，那些事那些人往往很重要，又常常因為種種原因已經無法再見麵。於是隻能多想想，那樣就好像他們還在你的世界裏，一切都是美好的樣子。

而每每想到這些美好之後，就有動力繼續往前走了呢。

朱越海，已經四十好幾快五十了，就算走，又還能走多遠呢？

朱越海的老板張寶，就是大約這個年紀正式“創辦”的正鋼集團，結果現在卻落得這麽個局麵。財名兩空，如今他自己更是已經失蹤了。

雖然朱越海作為諦聽是知道張寶其實是去了P6的一個秘密地點，但那和失蹤又有什麽區別呢？

物傷其類，心裏拔涼拔涼的。

年前，朱日東和朱慧文出了點事，說是車禍，但朱越海自然能知道真相。

或者說他根本就是從頭到尾一直看下來的。

如今這個社會真的到處都充滿了問題，朱越海是真的不知道要怎樣才能將自己這一家人盤活到走完這人身路。

什麽都不做倒是可以的，反正朱越海現在有房有車有存款，兒子馬上就比自己還高了。

小屁孩還談了個女朋友，人又有主見，完全不用擔心他的未來……

【就當真是這樣吧。】

這次朱日東和朱慧文去釧城他爺爺那裏過年，就是帶著那個微微胖的女孩子一起去的。

……

但不是很甘心啊。

雖然到了他這個年紀不存在上不上進的問題，但如果真的混吃等死的話，還是會不甘心啊。

他作為諦聽已經退卻過一次，那是真正的死心了，TNW徹底變成了他不認識的模樣。

那難道作為朱越海還要再退一次嗎？

正鋼集團成在和林瑾豪還有P6走得近，但敗也敗在和林瑾豪走得太近。關鍵時刻，老家夥居然掉了鏈子不敢出頭。

雖然裙帶關係啥的很讓人不齒，但你的敵人那麽多下三濫的手段都使了，你還矜持個麵子有個屁用。

真是越來越沒意思。

……

【我不該變成林瑾豪那樣的老家夥的。】

朱越海打定主意了，等下去博覽中心參加模具展的時候，幹脆買台焊接機器人回來好了。等過完年把車庫隔出來改建一下，能做不少事呢。

“哇……”倪澤仁很努力地抬頭，才看到麵前這台焊接機器人到底有多高。

模具展展館因為要展示3D打印機啊數控機床啥的，這些玩意的尺寸又千奇百怪，所以展館都設計得很大很大很大，是博覽中心裏“容積”最大的那個。

倪澤仁麵前這台焊接機器人，高十七米。是展館展開了一塊頂，機器臂有一部分是直接伸出去了的。

“這是幹什麽用的啊。”倪澤仁問。

“造汽車的。”徐亞傑則看著那台機器人的“等比例縮小模型”。

“這模型做得真好，嘖嘖嘖這線材的質感……”

“先生，你麵前這個不是模型哦，這也是真的機器人哦，會動的哦。”一個工作人員見縫插針地湊上來。

……

徐亞傑伸展大拇指和食指，去比那台機器人，真·巴掌大。

“而且這還是電子束焊機器人哦。”工作人員又說。

“你當我沒見過電子束焊嗎？”

“所以我才用這種自豪的語氣說這句話啊，你看，是這麽小的電子束焊機哦，而且還是機器人哦。”

“你厲害。”

“而且這台大家夥，也還不是我們最大的哦，這隻是因為這個展館隻能裝得下這麽大的我們才把它選來送到這裏展示的哦。”

……

工作人員在滔滔不絕地介紹他公司的產品。

徐亞傑環顧一下四周，雖然時間還早，但已經陸陸續續有人進場了。

【那這個工作人員，為什麽還是死死地跟著自己呢？】

“你很閑嗎？怎麽對我們這麽熱情？”

……

工作人員的臉終於繃不住了，他一臉慌張地問：“你們是P6對不對？你們為什麽會出現在這裏啊？！難道這裏等下要出事嗎？！你們是什麽等級的專員啊？！異能力又是等級幾啊？！你們能不能保護這裏的安全啊！？他麽勞資好方啊！你們為什麽要出現在我麵前！”

……

倪澤仁和徐亞傑對視一下，尷尬地別開頭，不去看工作人員的臉。

上班時間開小差直接被抓到，而且好像還闖禍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