隻是過了一個年而已,年前的林瑾豪和如今的林瑾豪,簡直就是兩個人。

並不是胖若兩人。

開春,氣溫回升,林瑾豪脫掉那些過冬的衣物後,林玲玲看著自己的老爹覺得心頭都是一抽一抽的。

那脫下來的好像根本不是衣物,是直接將林瑾豪的精氣神統統從他身上扒了一層下來。

如今的林瑾豪,幹癟,瘦骨嶙峋,眼窩深陷,雙目無神,頭發已經掉光了,皮膚鬆弛,膚色一天天變得又黃又暗,漸漸看不出血色,眼眶附近大片大片的老人斑密密麻麻地出現,讓他好像是戴了個眼罩一樣。

每個老人都會這樣的,但問題是,林瑾豪可是連六十歲都還不到啊。

這是異能力的反噬,林瑾豪年輕時太過拚命了,透支了太多。本來這也不是什麽大問題,畢竟連腎透支了都能補起來,林瑾豪從一線戰場退下來之後好好調養一番,身體絕對能恢複的。

但這一退,就退出問題來了。

林家大多是神屬異能力,神屬異能力是和一個人的思想、心態、靈魂掛鉤的。最近幾年,在安逸的生活環境中,林瑾豪精神上一懈怠,哦豁,完蛋。他的身體以為這個人已經進入了混吃等死的狀態,於是先一步衰老了。

“叔叔,您平常應該多注意身體才是。”一個年輕人坐在林瑾豪對麵。

是P6的新話事人,袁竹木。

並不是每個人都有倪澤仁那種待遇的。

“小侄這裏給您準備了一些補品,很有效的,叔叔可以試一試。”

那是一排針劑,淡金色的**在玻璃品中,好像是在緩緩流動和微微發光。

並不是錯覺。

“免了,這種補品,我用了怕是反而會折壽。”林瑾豪微笑著拒絕了袁竹木。

冷冷地微笑。

……

雨一直下,氣氛不算融洽。

“原來叔叔,是這麽看待這些補品的嗎?那不知道,是隻有叔叔你自己這麽認為,還是車城林家這麽認為,或者是所有的人都這麽認為呢?”

“我,就是代表我們林家。至於其他人怎麽看,我不知道,你想知道的話大可以直接去問他們。”

袁竹木如果敢的話,他早就去問了,而不會試圖正麵攻打林瑾豪這種公開表明過自己意見的“代表”。

“哈哈哈哈,叔叔說笑了。小侄初來乍到這車城,哪能直接去問那些前輩呢?一來這不合規矩,二來,我們家裏,可就隻和叔叔您親近一點。”

“不敢當。”

……

雨還在下,氣氛還是很尷尬。

“叔叔,今年才五十七吧。叔叔二十多歲出山,為建設車城鞠躬盡瘁,最後終於自立一脈。如今家已成業已立,該是享受這親手掙來的一起的時候。”

“但,這些話本不該小侄來說的,但叔叔您的身體……”

袁竹木推了推那盒針劑。

“這是我們TNW研究了幾十年的技術,工藝已經非常成熟完善,效果顯著,安全性更是完全沒有問題。叔叔您,真的不願意試試嗎?”

“就算叔叔您覺得自己還春秋鼎盛,那您也要為您當初的戰友、夥伴們想一想啊。前輩們這麽多年都不容易啊,如今正是要享福的時候,如果身體不爭氣,那該多可惜啊?”

“您和他們都是英雄,這都是您們應得的。”

林玲玲用托盤端了兩碗茶上來,剛剛放下,林瑾豪就將一碗茶端在手裏,卻並不喝,隻是用大拇指盤著,然後雙眼含笑地看著袁竹木。

這是端茶送客。

於是袁竹木識趣地整理了一下自己的那對袖扣,起身說:“唉,不知不覺都已經這麽晚了。小侄工作上還有一點小事要去處理,隻能就此告辭了。小侄希望,叔叔能再考慮一下小侄的建議,這可是多方受益的大好事呢。”

說完就要走。

“等一等,你的東西忘拿了。”林瑾豪叫住了袁竹木。

“啊哈哈哈哈,叔叔說笑了,那個是小侄的一點心意,還希望叔叔一定要收下,不然朋友們該笑話我,送禮都舍不得下本錢,不能讓叔叔滿意了,”

袁竹木微微收了一點表情,目光灼灼地看著林瑾豪,“那樣小侄在江湖上,可還怎麽立足啊。”

……

“小侄,先回去了。”

袁竹木走了,林瑾豪雙眼沒有聚焦,右手拿著茶碗蓋一下一下地扣著茶碗,發出點點響聲。

林玲玲伸手想去拿那些針劑。

“嗯?”林瑾豪瞪了女兒一眼。

林玲玲朝林瑾豪吐吐舌頭。

……

“爸,你既然不喜歡這個,為什麽還要收下呢?我們根本不用怕他啊。”

“我們?”林瑾豪微微抬頭,後背貼合椅背。“們是誰啊?有沒有們啊?”

“不會吧,鍾家丁家他們應該不會這麽……”

林玲玲說不下去了,隻能聳聳肩。

丁家隻想著讓她嫁過去好拓寬自己家的路,鍾家的鍾科峰現在每隔一段時間都還會在車城西郊的鍾家宅邸辦“宴會。平常還好說,不平常的時候,那應該就不好說了。

沒有永遠的朋友。

林瑾豪將目光對準那些針劑。

袁竹木將它們留在這裏的目的很明顯——他就是在明明白白地告訴林瑾豪,他賭林瑾豪忍受不了那個**。

林瑾豪確實有點控製不住自己,所以他連碰都不敢去碰它們。

長生不老,永葆青春。

當然這是誇張了一點的說法,實際效果是要打個折扣的。但這種東西隻要有效果,那就絕對有市場。

這就是問題棘手的地方,如果是些阿貓阿狗要入主車城P6,Boss張德保早就拿他們的骨灰拌飯了。但TNW不同,他們有實力,他們手裏還有一些東西,這些東西使他們不論到哪裏都會有一些“天然的盟友”。

更要命的是,車城也不可能真的鋼板一塊。

林瑾豪抿了一口茶。

林瑾豪再抿了一口茶。

他的眼睛就這麽死死盯著那盒針劑。

“噠。”林瑾豪將茶碗放在桌上。

林瑾豪聽到這個聲音,低頭一看,自己的桌子是花崗岩的,而且是特種花崗岩。

“玲玲啊,你哥哥不是收集了一些石頭嗎?叫管家去搬兩塊好看一點的來。還有,把我的電氣焊槍也拿過來,今天我突然想在這桌子上擺個花瓶什麽的,先焊個台子上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