6的房車開到警局門口,有人開門下車,門衛大叔把上半身探出保安亭對劉將也說:“王警官找你。”
劉將也的心情是很惴惴的,當見到王立海之後,這個惴惴就變成了抽搐。
“受了傷就乖乖把拐杖拿著。”王立海先是把一個拐杖遞給劉將也。
“哦。”劉將也接過,然後反應過來。“不用不用,P6的人已經幫我治過了,我沒問題的。”
“什麽P6?”王立海注視劉將也的眼睛,看得劉將也沒由來地心裏一陣慌。
“對了,昨晚上撞你的人已經捉到了。”王立海坐回自己的座位。“我們做警察嘛,這也是常有的事,你呢,也不要太計較這點事了,得饒人處且饒人,他也不容易。”
【哈?什麽?】
“進來。”王立海朝著門口喊一聲。
“劉警官!”一個接近三百斤的彪形大漢從門框裏撲出來,對著劉將也就是一個熊抱。
“劉警官!我錯了!我真的錯了!我該死!我鬼迷心竅!我怎麽會想要撞你呢?!”
“劉警官!劉警官,我上有八十歲的老母下有八歲的小女,我不能進去,全家人都要靠我養活啊!”
“劉警官您大人不記小人過!千萬要原諒我啊!我!我昨晚上撞到您之後馬上就後悔了,真的!我一分鍾都沒耽擱就來自首了!王警官可以作證!”
“劉警官!您的醫藥費我包了!您的誤工費我賠!您的精神損失費我已經讓人處理了,十萬!不!二十萬!二十萬夠不夠!”
“劉警官你可千萬要原諒我啊劉警官!我不能進去!我真的不能進去!我一進去我一家子可就完了啊劉警官!”
王立海朝劉將也一仰頭,“你說,怎麽辦吧。”
……
“啊?”
“是放了還是扔牢裏,你說句話。這膽子也忒肥了!居然敢襲警!”
……
【蛤?什麽鬼啊!】
“問你話呢。”王立海催促劉將也。
“放!放了吧!”
王立海於是轉頭對彪形大漢說:“聽到了嗎?聽到了就趕緊滾。”
“是是是……”彪形大漢千恩萬謝地低著頭後退著出了辦公室,劉將也看得清楚,他一出辦公室,立馬就挺直了腰杆不急不緩地走了。
王立海把一張表格遞給劉將也。
“同意和解,簽字。”
【誰來告訴我這到底是什麽情況!】
“簽啊!”
“是!”
“給你一個星期的假,把傷好好養著。昨晚上在醫院花了多少錢啊?刷了社保沒有?等下拿著單據去財務報銷。”
“什……什麽單據,我昨晚上沒去醫院啊,我昨晚上去的是……”
王立海用一種“這人腦子怎麽這麽不好使”的表情瞪著劉將也。
……
劉將也,悟了。
“沒拿單子,忘記了。”
“那你自認倒黴吧,報不了。”
……
“嗬嗬嗬……”劉將也突然發出兩聲傻笑。
**年**月**日,調班做了一天交警的劉將也和一名王姓司機發生矛盾。當天晚上,王姓司機正巧在路上遇到了下班後的劉將也,因為喝了酒的關係,駕車撞擊劉將也。
事後,王姓司機後悔不已,連忙將劉將也送往醫院,自己則趕往警局自首,爭取寬大處理。
後,經警察局調解,雙方和解。王姓司機賠償劉將也警員醫療費、誤工費、精神損失費等共計三千元。
同時因為酒駕,吊銷駕照,罰款六千,拘留十五日。
王立海把這個報告交上去了。
像什麽異能力大戰,什麽P6,什麽TNW,什麽幽靈之類的,這些東西和劉將也,一丁點關係都沒得。
王立海把一個信封遞給劉將也,“給你,六千塊,人家賠償給你的。”
“回去的時候記得繞點路,不要走新樟路,昨天晚上正鋼集團有輛大卡車超載,把那段路壓壞了。而且他們的車子年久失修,刹車失靈,居然撞進了一座商場裏……嘖,麻煩啊。”
“好。”劉將也點頭應答。
說到做到,劉將也不走那條路。
隻是他也不回家。
車城郊外,火葬場。
一個高高的帥逼接待了劉將也,這讓劉將也感覺很幻滅,這樣一個帥逼會在火葬場工作?
如果張方文或倪澤仁在這的話,他們會告訴劉將也,這個帥逼其實還是個數學老師。
“這裏的屍體,如果一直沒有人認領的話會怎麽辦。”
“警察局會在一個月內開具死亡證明,然後我們就會把它們火化……程姐早啊,今天你不是休息嗎?”
那位程姐一臉一言難盡的表情,扶著腰說:“別提了,前兩天不是失蹤了一具屍體嗎?叫王銀花的那個姑娘。今天早上,環境維護局的人把她送回來了。”
……
【她為什麽能一臉平靜地說出這樣細思恐極的事?!】
大帥比好像聽得到劉將也的心聲,說:“這裏是火葬場,這裏的屍體,發生什麽都不奇怪,畢竟很多嘛。”
……
【你也是,為什麽能一臉平靜地說這種驚悚的事。】
“那如果骨灰也沒人認領呢?”
“積攢到一定數量之後,集中處理掉。”
……
怎麽個處理法,劉將也不想問。
一個生命,到底是怎樣低賤,才會受到這種待遇。
【王銀花……】
這是劉將也剛剛聽到的那個名字,那個案件他也了解過。
“等我一下。”大帥比走進一間房間,出來時端著兩個骨灰壇,遞給劉將也。
“她們還算好運。”大帥比指著一個說:“這是大的,沒有名字。”
又指著另一個說:“這個是小的,我看看……環境維護局的人說她叫……”
“尤思柳,她叫尤思柳……是個很可愛的小女孩。”
……
镸煌街裏,道長正和窮奇一人一把藤椅躺在院子裏曬太陽,兩張藤椅之間放著一張小案,案上一個熱水壺,兩個搪瓷大茶缸。
窮奇拿起茶缸,晃一晃,搖一搖。“你把我叫來,結果就拿這玩意招待我?待客之道呢?!”
道長沒理他。
窮奇刷一下微博。
“哎呀呀呀,這才一個星期都不到呢,關於那批問題疫苗的關注度就下降這麽多了啊。”
道長皺眉,問:“會怎麽樣?”
“罰酒三杯,下不為例。”
……
道長估計是憤怒的。
“你看你看,你做的這一切,值得嗎?”窮奇抓住機會拱火。
“他來了,你回避一下吧。”
“扣,吱吖~”劉將也推開了這座園林的門。
道長背著手,在庭院中看著劉將也。
……
劉將也回頭看看,這個镸煌街裏確實隻有他一個人進來。
“道長……”
“跟我來。”道長對劉將也說。
劉將也愣了一下,最後還是跟著道長走。
一麵牆的骨灰壇。
道長雙手捧起那位母親的骨灰壇,放到一個空缺的位置。
又雙手鄭重地捧起尤思柳的骨灰壇……
站立許久。
“尤思柳,好名字。”
劉將也嚇得差點蹦起來。
道長把尤思柳的骨灰壇放好,行作揖禮。
“叮鈴鈴……”
劉將也抬頭,才發現這間屋子裏居然掛滿了鈴鐺。
【道家,沒有這個規矩吧?】
“聽到是哪個鈴鐺響了嗎?”道長突然出聲問。
“沒……沒聽到。”
……
“嗯,那你走吧。”
……
“好,好的,大師。”劉將也雙手合十,朝道長……
“啪!”道長屈指用中指關節猛地敲了劉將也一記。
“胡來。”道長歪頭瞪劉將也,說:“雖然我不是正經道士,但你也不能拿禿驢的禮對我吧。”
【他說他不是正經道士,他自己說的,怎麽辦,要不還是別放這裏了吧……】
“以後,有空沒空的,多來看看她。”
【還是放這好了。】
“叮鈴鈴……”鈴鐺聲又響了一下。
【大概是有風吧……】
……
“呼~”劉將也歎了一口氣。
道長把年輕人的表情、體態、心懷,統統都看在眼裏。
【吾道不孤,終究是值得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