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七
“你們在幹什麽!?”
大家聽見這樣一聲大喝,都被嚇了一跳,嗖地轉過頭,就看見一個一身教士服的人邁著大步怒氣衝衝走過來。
“Pala d’oro是教堂的聖物!你們在那裏隨便**是褻瀆聖器!”教士一臉怒容。
“不是的……”葉才遠和蘭映在一旁和教士解釋著,李蘇禾感覺身邊的人的手輕輕扯了扯自己的袖子,回過頭,看見葉千千一臉興奮地衝她指了下屏幃另一側。李蘇禾疑惑地由她牽引著走了過去,顧新奇也看見了這兩個人正“鬼鬼祟祟”地不知道要做什麽,於是便腦袋一熱跟了過來。
這裏是屏幃的背麵了。葉千千一手拉著李蘇禾,另一隻手指著屏幃上的一處,樂滋滋地道:“小龍,你看!有張麵具!”
顧新奇聽了一驚,一步竄上去,定睛一看,才發現這嵌滿了畫的黃金屏幃上,不知什麽時候居然冒出了一塊凸起,大小有路邊攤賣的那種盆養烏龜的甲克大,形狀看上去就像一張人臉。隻是眼睛的貓眼形狀暗示著那不是個人臉的形狀,而是一張完整的麵具形狀。而這塊浮雕般的麵具圖案就混雜在嵌滿了大寶石、色彩斑斕的黃金屏幃上,如若不是仔細看,還真看不出有這麽個東西。
“這是……”李蘇禾皺起眉頭,想知道這東西究竟有什麽奧妙蘊藏其中,可是還沒來得及想什麽,就看見一手拉著自己的手的葉千千的另一隻手已經探了過去——
“別碰!”跟過來的顧新奇見狀,急忙伸手抓住了葉千千的肩膀,並試圖出聲製止,這一聲也驚動了屏幃另一側的人,他們不再爭論,而是跑了過來——
可是來不及了。
葉千千的手指觸到那塊浮雕的時候,李蘇禾和顧新奇都感覺到一股巨大的吸力在自己的胃部的位置狠狠一扯,緊接著就好像被時空扭曲了一樣,感到自己似乎被拉成了一條線,麵具上的那個小小的貓眼形黑孔洞無限擴大,自己則倏地鑽進了那麵具的眼睛裏!
葉才遠和蘭映、於起航以及那個怒火衝天的教士跑過來的時候,已經不見了這幾個人的蹤影。三個人目瞪口呆,而教士則是狠狠地跺了跺腳,重重地哼了一聲!
“……人呢?”半晌沉默之後,於起航呆愣地問。
剩下的兩人均沒有回答。他們也不知道人去了哪裏。蘭映不見了葉千千,更是急得臉都白了。
“別急……不會有事的……”葉才遠安撫性地拍了拍蘭映的肩膀,其實他說這話的時候,自己心裏也沒什麽數。誰知道這三個人怎麽就突然消失了呢?拉斐爾隻留下了這樣一首詩作為指示啊,完全沒有別的信息了。他們也不會知道,這裏會發生這樣匪夷所思的事情啊……而且剛剛他們聽見了顧新奇的喊聲,立刻就跑了過來,這三個人也定不是跑到別得地方去了。否則的話,動作也太敏銳了些。
“可是千千……”蘭映擔憂地回頭望著丈夫。
“有李小姐和小顧跟著她,不會有事的,別擔心。”葉才遠道,“這可能就是聖馬可這裏的一片地圖的所在吧?他們……大約是誤打誤撞進了那藏地圖的地方了,我們先去四處找找吧。”說罷,分了一下方向,三個人就分頭去找了。那教士留在原地,被這幾個視他若無物的人氣得吹胡子瞪眼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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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感到自己在一個扭曲的空間裏移動、漂浮,不經意一瞥,看見顧新奇的臉被拉扯成照片似的薄片,難看極了。但還沒來得及看看手裏還緊緊抓著的葉千千被歪曲成了什麽模樣,就感覺到一股奇怪的力量如同拔劍出鞘一般把她生生地扯出了這個怪異空間。她看見前方似乎有一個光亮的洞口,然後,便被狠狠地摔在一塊堅硬的地麵上。
手裏還緊握著葉千千的手。
於是那個不比她短多少、輕多少的人形物體便尾隨著她也被摔了過來,不過正巧砸進了她懷裏。
摔在地上,李蘇禾沒吭聲,可是被當胸一砸,再怎麽也禁不住了,險些被那顆腦袋給砸出個肋骨骨折,就差吐兩口血了。
“呃……”李蘇禾疼得皺起了眉,咬著牙,要不是因為砸了她的是葉千千,她真想把這個還壓著自己胸口的物體給掐死。
“咚!”身邊一米遠處,另一個人形物體墜地有聲。
顧新奇悶哼一聲,倒抽一口涼氣,要不是自己反應快了點,估計就是個破相的杯具下場。自己這張臉誒,要是毀了,多少花季小少女的心都得碎成末了。
葉千千呢,也沒好到哪裏去,被李蘇禾一拉一扯,還正砸在她身上,肋側正好硌在李蘇禾的衣扣上,疼得眼淚花子一下子就冒出來了。
三個人在地上掙紮了有一分多鍾,才扶著腰揉著手慢慢爬起來。而一看眼前這副景象,卻立刻忘了疼,都被震住了。
最顯眼的是她們被摔過來的方向,一個巨大的麵具雕刻,和在黃金屏幃上看見的那個小浮雕一模一樣,隻是大了好多,有兩人多高,整個是和作為牆壁的石頭連在一起的。巨石麵具的兩邊牆壁上分別有一盞古舊的油燈,燈架嵌在牆壁裏,黑色的金屬也被雕成麵具的形狀。燈裏不知道燒得什麽燃料,也不知道過了多少年,居然還燃燒著。
巨石麵具的眼睛是兩個深邃的空洞,從下麵仰望過去,隻有黑洞洞的一片,什麽也看不見。李蘇禾猜測,大概剛剛他們就是從這兩個眼窩裏被拋出來的。
可是……他們怎麽會突然之間就到了這個莫名其妙的地方?
顧新奇摸著下巴,難得的認真模樣:“李,我記得我來過聖馬可好多次,Para d’oro前前後後都看過無數次,我敢肯定,Para d’oro上麵之前是沒有那個麵具浮雕的。這其中肯定暗藏玄機。”
“是千千。”李蘇禾看了看身邊還在齜牙咧嘴地揉著自己的肋骨的葉千千,道,“是麵具師家族的血統靠近了黃金屏幃,將那個類似於機關的浮雕引了出來。”
“你怎麽知道?”顧新奇一臉欽佩景仰。
李蘇禾冷冷地瞥了他一眼,從牙縫裏丟下兩個字:“猜的。”
“那我們現在在哪裏?該怎麽辦?”顧新奇努力把自己從無語中拯救出來,指指那兩個黑洞洞的眼眶,和李蘇禾商量道,“可以從這裏回去?”
他話音剛落,那個巨石麵具居然發出了一種低沉的聲音,像是巨獸在嘶吼一般。那聲音在他們所處的這段空****的石洞裏聽起來,回音不斷,簡直就好像置身於怪物的腹內了一樣。
“……這是什麽?”顧新奇饒是個探險家,也沒遇到過這種情況,臉有點白。
臉更白的是葉千千,聽見這麽一聲之後,也不揉了,瞪大了眼睛看著那個巨石麵具,手指不由得抓緊了李蘇禾的衣袖。
李蘇禾回頭,拍拍葉千千蒼白的小臉,把耳朵貼在巨石麵具上,聽了一會兒,說:“聲音是從這裏麵來的。你……還想從這兒回去麽?”說著,略帶揶揄地看著顧新奇。
“這……”說實在的,那聲音聽起來總是會讓人聯想到電影裏的恐龍啊猛獸啊異形啊什麽的,顧新奇也有點發毛——他倒是能聽得出普通的野獸的吼叫聲,但是從這個聲音的音量上判斷,能發出這種身影的東西絕對不隻是虎豹那樣的小兒科。
顯然,現在選擇從眼洞裏走,不是個很明智的決定。顧新奇一個向後轉,看看李蘇禾和葉千千,幹笑了一下:“我們看看這邊吧。”
李蘇禾不置可否地彎了下嘴角,瞥了眼猶自驚疑不定的葉千千,拉了下她的手,示意她跟過來。葉千千乖巧地由她拉著自己走,但還是回過頭,圓睜著一雙大眼睛,意味不明地深深望了一眼巨石麵具。
在那麵具漆黑空洞的左眼眶裏,似乎有一雙活物的眼睛在一眨不眨地看著她……
顧新奇這才開始打量起石洞的另一頭來。這裏像是個原始時代的洞窟一樣,牆壁不光滑,像是用粗陋的工具開鑿出來的,正對著巨石麵具,是一條幽深的通道,同樣是漆黑,視線範圍內不足十米。而四周的牆壁同巨石麵具的質地一樣,是灰中帶著點暗紅色的石質。李蘇禾隨手在牆壁上蹭了一下,有點潮濕的感覺。
“威尼斯地下的岩層質,”【注:查不到資料,屬於本人杜撰】顧新奇看著那石壁說道。
李蘇禾接口道:“牆壁很潮濕,應該是離運河不遠的地下。”
“我們……”顧新奇剛要說什麽,突然踢到個什麽東西,腳下傳來物體滾動和碰撞的聲音。
“啊——”葉千千看見那東西之後,嚇得尖叫一聲便縮在了李蘇禾後麵,身體忍不住微微顫抖起來。
顧新奇踢到的是一根骨頭,而與那根骨頭碰撞的,則是一顆暗黃色的顱骨。
李蘇禾不由得皺起了眉頭:這人是死在這裏了麽?那他們呢?難道也是同樣的下場麽?
“大腿骨。”顧新奇彎下腰,借著巨石麵具那裏的光線看了看,得出結論,“一端有火棉包著,還有燒過的痕跡,大概是……被用來做火把的。”
“我們也需要一個火把。”李蘇禾毫無起伏地說,“男人,你去把它點起來吧。”
顧新奇愣了一下,喉頭做了個艱難的吞咽的動作,還是彎下腰,有點抵觸地把那根人骨拾了起來,走到巨石麵具那裏,借著燈火把火把點著了。然後他走回來,舉著火把率先走進了漆黑的未知的通道裏。
“我們走吧。”李蘇禾握住葉千千的手,帶著她向那條不知道通往什麽地方的通道走過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