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章 煙頭

也正是因為耿長根的講述,讓我突然產生了一種感覺,旅行者出現的意外,仿佛並非偶然,也並非獨例,在幾十年前,就已經有比他們人數更多,更專業的隊伍消失在這片密林中,永遠的消失。

這種想法讓我很迷茫,如果耿長根的爺爺沒有信口開河的話,那麽這支部隊消失的過程,就很像他們觸動了古羌人聖物之後產生的結果。我不知道這片密林中隱藏著什麽危機,然而當我看著它的時候,就不由自主的在想,古羌人或者象雄人,也曾經涉足過這裏嗎?

這個可能性其實不大,因為古羌人和象雄人的活動範圍,距離這裏有萬裏之遙,但是目前沒有任何根據可以否定這些判斷。

想著想著,我頭上就開始冒冷汗。

“現在就動身,馬上。”我立即對張猴子小聲說:“帶我到發現屍體的地方去。”

等我親身進入了這片密林,才知道什麽叫做舉步維艱。因為從來沒有人在這裏通行過,所以也就沒有路這個概念,走不過去的地方需要人一點點的手動清除。張猴子他們之前過去的時候就費了很大的勁兒,不過有耿長根在,情況好了一些。他帶著一把笨拙但是非常鋒利的大砍刀,把擋在前麵的荊棘和藤蔓全部砍掉。

“這裏不久前有人走過?”耿長根看著張猴子之前開辟出的很不專業的通道就流露出疑惑。

我們朝著正西的方向走,這個月份裏,氣候已經非常炎熱了,密林遮蔽了陽光,但是仍然悶熱的要死,讓人恨不得把身上的皮都扒掉透透氣。我們動身的時間有點晚,當天肯定是到不了目的地。這裏的蚊子很凶,一隻蚊子幾乎能嘬掉一口血,晚上休息的時候,耿長根揪了一些草,在旁邊點燃了熏,才算好一點。

第二天,我們就到了之前發現屍體的地方。我和張猴子單獨過去,把耿長根和其他夥計留在後麵。屍體被就地埋回了原處,我們兩個帶著灑了酒精的口罩開始刨。土層一刨開,那種臭到讓人吐出苦膽的臭味就開始朝外飄,隔著口罩都擋不住。

我來的太晚了,等屍體被刨出來的時候,已經爛到沒人樣,屍體本身看不出什麽東西,外麵的衣服浸著一片發黃的屍水印。比這惡心的東西我也見過,對這個幾乎免疫。我很小心的在周圍找,想看看有沒有那些像象雄遺址石塊之類的東西。

但是這附近已經被張猴子他們很仔細的找過一遍,沒有更多的發現。我不得不再次把目光投向了惡心人的屍體。

“衣服應該是在雲南本地買的蠟染,鞋子是駱駝的戶外產品,上千塊錢一雙,本地人不會買這種鞋子穿。”

我也有這種感覺,這具屍體,絕不是當地人,他更像一個旅行者。

“應該不是聖物啟動後產生的後果,至少,不在這個範圍內。”

我們又把屍體原地埋了,招呼隊伍過來。耿長根過來的時候再次跟我們表示,他最多再朝前帶我們走一天,他前一次到這裏的時候還是兩年前,和人一起挖茯苓和土三七,張猴子加錢他也不肯。我心說算了,他自己都沒走過的路,就算拿槍頂著他走,也不會比我們更熟悉多少。

接下來一天,耿長根很盡職,把大砍刀舞的呼呼生風,其實隻是兩天的路,我們還沒有真正完全深入這片通往緬甸的密林。最終,我沒有強留他,放他回去了。耿長根表示感謝,留下了他的刀給我們開路用,而且他臨走的時候又告誡我們,再朝前走,可能會有不可預見的危險,讓我們三思。

耿長根走了,當天露營的時候,我們學著他的樣子,揪了那種可以驅蟲的草點燃。張猴子抽著煙湊到我旁邊,我交代了他一些事情,兩個人就都不說話了,使勁抽煙。等到半包煙下去,張猴子就問我:“衛老板,你覺得這個事情會是怎麽樣的情況?”

張猴子知道一些關於古羌人聖物的事,然而我自己想了這麽久,有點排除這個想法。第一個,旅行者消失的情況和小胡子他們有區別,第二個,我不相信會有這麽巧合的現象,雷英雄真的這麽倒黴?被聖物碎片帶到人民公社時代放了那麽久的羊,一轉臉就又被碎片弄走了?

除非,除非是雷英雄自己願意,或者說他隱瞞了什麽。但是這也不太可能,如果他真的隱瞞了什麽,完全可以自己悄悄的去做,沒有必要把雷朵也牽連進去。

我們完全要靠自己了,從第二天開始,隊伍就艱難的在密林中跋涉。在這個地方隻要閉上眼睛轉幾圈,再睜眼的時候完全會認不清方向,更關鍵的是,林子這麽大,我們隻有這些人,該怎麽朝下找?

隊伍大概在這裏走了有四天多時間,我的身體沒問題,因為這兩年期間,時常都在鍛煉,但是心理上的負擔就越來越重。我是那種一有事就會完全陷進去的人,而且想的很多。我在做各種猜測,這時候,張猴子就在旁邊碰了碰我,然後彎腰撿起了一個東西。

這是個煙頭,卻讓我和張猴子馬上就興奮起來,因為這個煙頭絕對不是我們隊伍裏的人丟棄的。煙頭燃燒的很充分,有煙絲的地方包括煙卷上的商標都燒盡了,分辨不出是什麽牌子。煙頭被丟棄了估計好幾天,外麵讓露水浸濕,我輕輕剝開它,微黃的過濾嘴前麵,有一圈很細小的黑點。

這是活性炭,過濾焦油用的。從這個煙頭上看不出太多的情況,但是可以肯定,就在不久之前,有人涉足過這裏,丟下了這個煙頭。

“是那些旅行者?”張猴子張口就問。

“如果是他們,那隻能說他們著魔了。”我馬上就在四周繼續尋找:“剛進林子的時候已經死了人,他們還會一個勁的朝裏麵走?”

煙頭可能是被人無意丟棄的,我找了很久,都沒有再發現什麽。然而通過這個煙頭,我就隱隱的覺得,我們這幾天的瞎走瞎撞,好像真的找對了方向,最起碼,和丟煙頭的人走的是同一條路線。

“加快速度!朝前趕!”

隊伍立即就出發了,而且這次出發之後,我們就發現了一些情況,茂密的植被間,明顯有人動過,雖然沒有像我們一樣用砍刀開出一條路,但很紮眼,我們頓時找到了行進的方向和目標,一路順著這些痕跡朝前走。

這些痕跡大概持續了有十幾公裏,在兩座山之間的夾縫中就突然消失了,兩邊都是茫茫的山和無邊無際的植被,站在這裏,會讓人覺得迷茫和沒有方向。我朝山腳下看了看,一個比較熟悉這種環境的夥計就說,那裏是一片沼澤,不深,卻不能直接走過去,需要繞路。

“先過去。”我想過了這片夾縫之後,在對麵或許還會有明顯的痕跡可以尾隨。

我們根據地形繞了個圈子,從一側下山,然後朝對麵趕過去。這裏的降水量很豐富,在山腳植被稍稀疏的地方,土層被雨水不斷衝刷著,同時又堆積起一層很疏鬆的土層,這種土層的表麵被陽光曬幹,像一塊巨大的餅幹,一腳踩下去就會踩出一個洞。

這樣的路根本就走不成,隻能再次避開,又繞出去一段之後,才踩到了比較堅實的土層上。就在這個時候,一個夥計在疏鬆土的邊緣處一腳踩空了,旁邊的人拉他,但是他就緊張的說,自己的腳在下麵被什麽東西卡住了。

別人都幫不上忙,隻有這個夥計自己慢慢的調整,過了一會兒才拔出了被卡住的腳。我問他下麵是什麽東西,他說不清楚。

我們缺乏線索,所以對任何異常的情況都不能放過,我就叫人把這裏挖開,看看下麵究竟是什麽。

土層鬆軟,非常好挖,很快,下麵的東西就被挖出來了。從它露出土層的一部分來看,應該是個籠子。籠子是鐵條焊接的,拇指那麽粗,鏽的不像樣子。

“拉上來,看看籠子裏是什麽。”

幾個夥計在鐵條上綁了繩子,硬生生把籠子給拖了出來。但是籠子是空的,裏麵什麽都沒有。我用刀子刮掉了上麵的鐵鏽,張猴子用鏟子在鐵條上敲了幾下,他說這不是鋼筋,應該是普通的熟鐵。

籠子被平放在地麵上,大概有六七十厘米高,把它豎起來的話,估計有一米多一點。

“這個地方,怎麽會有這種鐵籠子,是誰帶過來的?”張猴子朝四周看了看,這個籠子被丟在這裏肯定不止三五個月,它不是丟煙頭的人帶上來的。

“先不說這是誰帶來的。”我拿刀子在籠子外敲了敲,說:“你不覺的奇怪嗎,這樣的籠子,是用來裝什麽東西的?”

這個籠子給人的第一感覺,應該是用來裝活物的,但是它的體積很奇怪,用來裝一隻狗都嫌擠。然而籠子所用的鐵條這麽粗,就讓我覺得,它不僅用來裝活物,而且是用來裝很凶猛的活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