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卷 第六章 嘎紮寺的活佛
嘎紮寺的活佛
格桑梅朵的效率之高讓小胡子感覺意外,因為速度太快了,所以他不由的就對格桑梅朵提供的信息產生了懷疑。";
“消息是從什麽地方打聽來的?”
“其實......”格桑梅朵咬咬嘴唇,說:“你要打聽的消息我以前沒有聽說過,不過,這好像不是什麽特別隱秘的事。哥們兒,話又說回來,盡管不是特別隱秘,真去打聽的時候還是要費事的。”
能這麽快打聽到具體的情況,不能不說是運氣,格桑梅朵問對了人。否則的話,這件不算太隱秘的事肯定要費一番功夫才能搞清楚。
當時金屬物出土的具體地點,是嘎紮寺。這是一座格魯派的古寺,位於拉薩西北方向的班戈。嘎紮寺的曆史很久遠,這些年期間,一直在進行持續性的翻修,金屬物是在一次修繕中被發現的。
這個東西剛剛出現的時候,引起了一點轟動,廟裏的喇嘛都覺得這會不會是聖物藏。當時正好有幾個宗教事務管理局的人在班戈那邊搞調研,聽到消息就過去了,隨行的還有相關的專家。但是經過研究,無論是專家還是嘎紮寺的喇嘛,都吃不準這是什麽東西,也就無法分辨究竟是不是聖物藏。
研究暫時告一段落,東西被留在了嘎紮寺,幾個宗教局的人之後回到了北京,第一手消息可能就是他們流傳出去的。這個消息被馬寶所在的機構得知了,他們已經從甘肅那邊得到了一塊,所以對嘎紮寺出現的這一塊非常重視,最後由宗教局的人牽線,帶著一些人重新到了嘎紮寺。
機構肯定進行了一些調查,不過他們不可能像在甘肅那樣大張旗鼓的進行徹底的調查,具體的調查過程以及結果是保密的,外人無法得知。嘎紮寺本來不想把這個東西交上去,但是來自各方各麵的壓力很大,還有活佛出來說話,最後,東西被機構的人帶走了,他們給嘎紮寺贈送了一些金箔作為補償。
事情就是這樣,說簡單其實也很簡單,隻要找對了人,一問就可以問清楚。小胡子還不敢真正確定東西是不是在嘎紮寺找到的,但他能感覺,至少格桑梅朵沒有撒謊或是支差應付。
“哥們兒,消息打聽到了,你覺得?”格桑梅朵試探的望著小胡子,看得出她對這單生意非常在意,因為報酬非常豐厚。
小胡子很幹脆,直接就給她轉賬,一般來說,在目的地沒有達到之前,最多隻給向導一半的報酬,不過小胡子一次性就付清了他們談好的價錢。這讓格桑梅朵很激動,她表示自己會盡全力做好工作。
“你找到我真是找對人了,八廓街甚至整個拉薩,沒有別的向導比我更稱職。”格桑梅朵收到了錢,小麥色的臉龐上泛起了紅暈,就像剛喝了一大杯青稞酒一樣,她知道小胡子沒有帶什麽裝備,立即就張羅著幫忙采辦一些東西:“采購上的事交給我,我能找到拉薩最便宜的店,西藏飯店和德吉北路都有。”
小胡子對這裏一點都不熟悉,接下來的事都是格桑梅朵帶著他去的。首先是采購,格桑梅朵的精打細算讓小胡子幾乎沒話說了,為了能省錢,兩個人竟然坐市區裏的26路公交車,從西藏飯店下車。
“外地人單獨來這裏買東西,一般都會被宰,哥們兒,格桑梅朵可以替你省不少錢。”
等到可以用到的裝備采辦好,小胡子就對格桑梅朵有一點另眼相看的感覺。格桑梅朵確實非常有經驗,她買來的東西很實用。小胡子不想身邊跟那麽多人,所以他隻讓格桑梅朵找來了兩輛車子,一輛坐人,一輛拉東西。
他們準備了三四天時間就上路了,格桑梅朵很能幹,不但負責采買裝備聯係車輛,而且還抽空找到了很多嘎紮寺的情況,情況看似了解的很全麵,但小胡子清楚,這種事的真正內幕,比如說金屬物出土時的環境,情景,還有國家機構在調查時的種種過程,隻有嘎紮寺最首腦的人物才可能洞悉。
“嘎紮寺現在是仁波切活佛,九十九歲了。”
小胡子從小就接觸過後山的老和尚,不過藏傳佛教和內地佛教有一定的區別。格桑梅朵告訴他說,仁波切並不是那位活佛的名字,是藏區人對活佛的一種尊稱,其它地方的很多活佛都被稱作仁波切活佛。
說到這裏的時候,小胡子就意識到,如果想要了解最詳細且真實的情況,那麽必然要和這位仁波切活佛打交道。
人的心境會隨著周圍的環境變化而變化,這裏可以看到最純淨的天,很多腦子裏的念頭仿佛會被融化在頭頂的天空中,取而代之的是一片空明。隻有行走在這裏的時候,才能體會那些朝聖者的心態。每一個人都是朝聖者,是忘卻了世間的一切而投身進入高原的吟遊詩人。
最終,他們來到了嘎紮寺,這是格魯派的一座寺廟。格魯派是藏傳佛教眾多宗派之一,就是俗稱的黃教,在各個宗派中,它崛起的時間最晚,但在明末清初時,已經是藏傳佛教中最大的宗派。
本來,小胡子以為要見到嘎紮寺的仁波切活佛肯定得費一番功夫,但沒想到的是,格桑梅朵和廟裏的喇嘛進行交流之後,他們竟然很快得到了接見。
當小胡子親眼見到這位已經九十九歲的活佛時,就有一種極為特殊的感覺。小胡子本身是個很厲害的人,無論是身手或是眼力,他仿佛可以看穿人的心。就如同當時他見到格桑梅朵時,雖然對方張口閉口都是錢,精細到了一種吝嗇的地步,但他能分辨的出,格桑梅朵並不是一個貪婪的人。
然而在這位活佛麵前,他什麽都看不透。如果褪下身軀外包裹的僧衣,那麽這位活佛就好像一個很普通平凡的老人,他的身材矮小,至多一米六五的樣子,整個人像一截快要幹枯的木頭。他的目光有些灰暗,但很祥和寧靜。
如果是一個普通人麵對嘎紮寺仁波切活佛時,可能會覺得這個活佛沒有任何出眾的地方。但小胡子默默的注視了許久,他終於察覺到了一點,這也可能是仁波切活佛身上唯一可以讓他看出的不俗之處。
活佛的眼睛,就像容納了一個世界,深邃到看不見盡頭。
活佛的漢語說的很生硬,所以就由格桑梅朵當翻譯,替他們傳達彼此的意思。小胡子在交談之前沒有做任何的鋪墊和試探,因為他覺得,仁波切活佛就算沒有通靈,也是個非常了不得的人,在這種人麵前,試探和謊言都沒有用處。但是他也有一絲猶豫,如果直接開門見山的問起當時發現金屬物的事情,會不會引起仁波切活佛的不快甚至反感?
他的這絲猶豫是深深隱藏在心裏的,沒有流露出一絲一毫,然而就在這個時候,仁波切活佛說話了,幾乎看不到他嘴唇的開合,就如同腹語一般。
格桑梅朵是藏人,她對仁波切活佛的態度恭敬虔誠,小聲的對小胡子轉達了仁波切活佛的意思。
“仁波切活佛說,讓你問你想要問的事,活佛不會因為一些問題而把你拒之門外。”
小胡子沒有馬上說話,但他心裏卻感覺到了震驚,在他成年之後,幾乎沒有任何人能夠一眼看穿他的心思。
在格桑梅朵轉達了仁波切活佛的意思之後,小胡子考慮了一下,就決定直接說出最核心的東西。隻有關於最核心的問題,才能得到最核心的答案。他用了一種既直接但又隱晦的辦法,在紙上畫出了當時小夾子山土包裏出土的石頭碎塊上的記事符。
如果兩塊金屬物之間真的有什麽關係,那麽它們被掩埋的地方很可能就有相同的標示和符號。小胡子這麽做,等於同時問出了兩個最要緊的問題,而且還有一點,他不想讓格桑梅朵知道太多關於這方麵的事。
他的這種詢問奏效了,在仁波切活佛看到了他畫出的記事符之後,雖然仍然沒有任何表情,但那雙深邃的如同世界一般的眼睛裏卻好像出現了一片星雲。他又像腹語般的對格桑梅朵說了一句話,格桑梅朵有些無奈,轉身對小胡子小聲說:“仁波切活佛要和你單獨談一談,我先出去了。”
等到格桑梅朵輕輕的離開,隻剩下他們兩個人時,仁波切活佛仿佛重新打量了小胡子一番。仁波切活佛的目光讓小胡子感覺自己身軀外麵,好像被一圈鐵箍給箍住了,又好像自己的心出現了一道門,活佛的目光正推著這道門,要把他心底的一切都看穿。
小胡子不知道這是不是一種心理上的幻覺,當仁波切活佛的目光從他身上移開,重新回到那幾個記事符上的時候,他就猛然感覺到了輕鬆,那種被禁錮和被窺視的感覺瞬間無影無蹤。
“我要先告訴你。”仁波切活佛用生硬的漢語對小胡子說:“你很危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