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九章 班駝鬼城(十二)

我們兩個的手電都失手落在沙子裏,一把被完全埋了,另一把斜著打出一道光,昏暗的墓室裏隻有一點點光柱散出去的光暈,視線非常模糊。";我剛剛才稍平穩的心頓時又慌了,地麵塌下去大概一米左右,我又陷到沙子裏半截身子,但是一抬頭的話,恰好能夠看到小胡子的立身處。

突如其來的破空聲就象一條生滿倒刺的鞭子,一下子抽向小胡子。我沒有聽到小胡子的叫聲,但是隨即,一串血珠就撒的到處都是,還有幾滴落在我臉上。

這裏果然還有別的人!我忍不住艱難的掙紮了一下,結果身子又猛的朝流動的沙子裏陷進去一些,立即停了下來,不敢再動。

光線太暗淡了,什麽都看不清楚,但是我能聽到那種破空聲不斷的響起,很有力感,顯然也很致命。小胡子肯定已經掛彩了,滴到我臉上的就是他的血。

小胡子身上有槍,但是這時候可能被逼的沒有還手的餘地。我隱約中看到他貓腰朝相反的方向閃了一下,為的就是不被再次逼入流動的沙坑裏,否則會死的很難堪。

就是這被迫的一閃,小胡子又付出了慘痛的代價,後背重重挨了一下,好在他背著一個輕便型的背包,把外力卸掉了一部分。否則這一下就很可能把他的脊骨給抽斷,偷襲者下手很重。

驚心動魄的打鬥幾乎全是在黑暗中進行的,小胡子非常被動,完全要靠耳朵去躲避對方致命的襲殺。他沒辦法還手,一步一步被逼的後退,直到退到了牆角,我已經看不清楚搏殺的過程,但是那種嗖嗖的破空聲一直都沒有停止,凶猛而且有節奏。

小胡子的後背已經緊緊的貼住了牆壁,他沒有多少退路,整間墓室塌下去一大半,稍不留神,就會被對方逼到沙坑的邊緣。

嗖!

又是無比犀利的一次重擊襲來,小胡子非常果斷,而且動作快的不可思議,他身子貼著牆一動,背後的背包就滑到了右手,緊接著,背包擋在膝蓋上,一腳踹了出去。

說到這裏,又要羅嗦一下,平常人說起踢和踹,好像覺得都是一碼事,但是這兩者之間有很大區別的。踹要比踢有力的多,曾經有傳聞說,一些從小練腿的好手,還有一些氣功師,全力之下一腳能踢出半噸的力量。其實這個踢並不確切,嚴格來說應該是踹,踢出去的話,腳尖和腳麵骨沒辦法承受巨大的反震。

可以想象,半噸的力量,幾乎能將一個一百多斤的人直接踹的飛出去。

小胡子肯定練過,身手很強,他用背包護住腿,這一腳踹出去,說半噸是有些誇張,但是力道非常足,而且去勢很凶猛。我就聽到他的背包被破空聲抽的悶響,隨後,又隱約看到偷襲者被這一腳踹的很重,直接被踹到四五米之外。

砰!

這短短的四五米距離,卻給了小胡子充足的反擊機會,他閃電一般的取槍,開保險,隨手甩了一槍出去,不知道有沒有打中對方。但是偷襲者也預感到了危機,可能沒想到遇見小胡子這樣紮手的硬角色,絕地中還能夠反擊翻盤。

不到一秒鍾時間,偷襲者的影子鑽入了身旁的那道門,瞬間消失了。小胡子沒有去追,因為我正陷在流沙裏,已經快被淹到胸口了。

他很小心,暫時沒有打開手電,從背包裏取了一根短的尼龍索拋下來,我就象溺水的人看到了最後一絲生存的希望,抓住繩子就不丟手。小胡子的手勁大的異乎尋常,三兩下就把我從沙坑中拖了出來。

剛一脫困,他馬上拉著我鑽入了另一道門,在拐角的地方停下,伸手把槍交給我,然後自己摸索著開始包紮傷口。我拿出一把備用手電,用衣服裹住光柱,給他照明。

小胡子的左臂幾乎被抽爛了一塊肉,讓我看著就感覺心底發顫,幸好當時他躲的及時,沒有傷到骨頭。小胡子額頭冒出一層冷汗,這種創傷很疼,但他強忍著沒出聲,飛快的把傷口處理包紮了一下。

“有人順著盜洞進來了嗎?”我壓低嗓子問他,我感覺我們的處境越來越危險,坑下就算進了人,憑小胡子還可以搞的定。但是地麵上的入口有和尚守著,如果坑裏進了人,就隻能說明和尚他們那邊也出了問題。

“不管現在坑下的情況怎麽樣,我們不能順原路回去。”小胡子從背包裏取出三根直徑兩厘米多一點的合金管,然後接到一起:“墓道裏的磷煙不會散的那麽快,除非找到別的出去的路,否則暫時隻能留在坑裏。”

小胡子站起身,握住手裏的管子。這種管子很多人都在用,最長可以接到一米八左右,能夠探路,也能夠當武器。管子是中空的,刃口打磨的非常鋒利,一旦捅到敵人身體裏,放血就和水龍頭流水一樣。

“拿好槍,如果有意外,隻管轟。”

“想辦法找找老龔嗎?”我握著槍,感覺自己的手臂在發抖,剛才的偷襲者不知道還有幾個,但是目前出現的這一個身手相當可怕,老龔和我們失散了,如果他也遭遇到意外,我覺得他沒辦法象小胡子一樣翻盤,可能會死的很慘。

“路線太複雜了,不知道他在哪裏。”小胡子也取了手電,用布蒙著朝前走:“中間能遇上最好,如果遇不上,我隻能保住你。”

我一聽這個話,心裏就有些發涼。這一行裏的人情味越來越淡了,過去的很多老輩人都拜關二爺,行事雖然也很獨,但是多少還有些道義可講。而現在,已經沒人把道義放在心上。小胡子也不例外,把人命看的很輕。

我們走的是和偷襲者不同的一條路,經過一個很狹長的過道,踏進了另一個空曠的墓室。一到這裏,我和小胡子都止步了。這個墓室和我們走過來的不一樣,雖然大致的構造和麵積沒有多大的區別,但這裏明顯被人走過了,而且觸動了機關,地麵下的沙子全部翻了上來。

“這兩道門都是絕路?”我遲疑的看看小胡子,心想著要不要堅持再走下去。走右邊的一道門,始終在無限循環裏繞圈子,走不出去,另一道門過來則全部是這種灌沙的沙坑。

小胡子用手裏的合金管探路,這一整片坑下麵,可能有一個很巨大的連鎖機關樞紐,而且失效了大半,眼前這個墓室的流沙隻翻出來大約幾十公分高,下麵有很粗的原木在頂著。

小胡子的膽子太大了,或者說,那塊西夏銅牌的**讓人無法抗拒。他試探了片刻,就一步一步在幾十公分深的沙子上走了過去。說實話我心裏非常怕,沙子淹到胸口所帶來的那種呼吸漸漸困難的感覺,比被人捅一刀還要難熬。但是此時此刻,我沒辦法脫離他的保護,隻能硬著頭皮跟下去。

“西夏銅牌對你來說真的有那麽重要嗎?”我心裏有點氣,跟在他身後問道:“拚了命也要去找?”

“對很多人來說,銅牌都很重要。”小胡子停了一下,用合金管在前麵的沙子裏探了探,說:“不過你放心,如果再有意外的話,我們就找個地方躲一下,等墓道那邊的磷煙散盡之後,退回去。”

我們沿著這條路往下走,有一些墓室是完好的,但有一些被人觸動過,機關中樞肯定是出了問題,流沙下麵的大原木頂死在原處,總體來說,沙子都隻有幾十厘米深,這樣一步一步小心的走過去,暫時沒有什麽問題。

這樣一來,我們就走的很慢,小胡子手臂上的傷口很深,血止不住,從繃帶裏開始滲血。我們在一個墓室的角落裏暫時停了下來,他拆了繃帶重新處理傷口,我握著槍,死死盯住另一道門。

他的手法很熟,迅速把傷口重新包紮起來,我也趁著這個機會稍稍休息一下。坐了不到五分鍾,我突然就感覺很尷尬,因為肚子裏來回的翻騰,想方便。本來是個很正常的生理現象,但來的太不是時候了。

關鍵時候拉稀,說的就是我這樣的人?

我不想給小胡子添麻煩,但是實在忍不住,情況在危險,也不能直接就拉到褲子裏。我猶豫了兩分鍾,匆匆說了聲方便,就跑到貼牆根的地方蹲了下來。

我的警惕性還是很強的,方便中都緊緊握著槍,反正在這種地方練蹲功非常難受,拉的不舒暢。小胡子把手電關掉,靜靜的坐在不遠處,仿佛連呼吸都停止了。但是可以想象的到,如果這時候再有突襲者出現,小胡子手裏鋒利的合金管會毒蛇一樣刺過去,然後放幹對方身軀裏的血。

我匆匆忙忙的解決了一下,找紙擦屁股。這時候,我感覺屁股上有點癢,好像有蒼蠅爬過去一樣,就下意識的去撓。

但是我的手剛一伸出去,頭皮轟的就炸開了,差點跳起來,另隻手馬上扣住了扳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