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一十章 嬰啼

四五個人下去之後,幾個村民在不遠處始終都能聽到不太清晰的哭聲,哭聲稚嫩且模糊,不斷從坑的深處傳來,仿佛有人在捂著嬰兒的嘴,不讓他們哭出聲。下麵的人發了信號,一盤一盤的繩子,還有鋼絲繩就從上麵拋下去。過了一會兒,四五個人就從下麵上來,坑周圍所有的人包括簡易的滑輪一起運作。

但是他們想吊上來的東西非常的沉重,莊稼地的土壤鬆軟,吃不住力,幾個簡易滑輪的支架很快就傾倒了,迫不得已之下,德國人才讓等在附近的村民過來幫忙。最後,幾乎是所有人從坑兩邊用人力硬拉。

開始的時候,村民不到坑裏究竟有什麽,當所有人一起用勁朝上拉的時候,坑下猛然爆發出一陣又一陣很清晰的嬰兒啼哭聲,幫忙的村民這次聽的非常清楚,當時就嚇了一跳,莊稼地下,怎麽可能有這種聲音?

所有的繩子都被繃緊了,緊跟著,就有一個很大而且很沉重的東西從坑底的一片泥裏被拽了上來,之前下去的四五個人明顯做了準備工作,這個沉重的東西應該是個方形的容器,口朝上,但是口被幾層很厚的防水布紮住了,免的向上拖拽時灌進去泥水。

啼哭聲就是從這個被紮住口的方形容器裏發出的。

這個東西具體* 有多重還不好說,但是當時他們都用了全力,才一點點把東西給拉上來,紮口的防水布沒有被解開,東西被拉上來之後,馬上有人用水衝洗。

村民不知道這是什麽,但還記得東西大半的形狀,不過他們怎麽形容也形容不出來,有一個敦實的村民拿過嘉洛絨手裏的紙筆,開始畫。他畫的很蹩腳,然而等小胡子到他畫出的東西時,仍然大致能認出來。

那是一口鼎,方形的四足鼎,據村民說,雖然被埋在地下很多年了,但是這口鼎被弄上來用水衝洗掉泥漿,仍然保存的很好,小胡子判斷,這是一口金屬鼎,很可能是銅鼎。

而且那個敦厚的村民所畫的鼎上,還有一條條彎曲的花紋,小胡子越越奇怪,但村民的繪畫技術就是這樣,他也無法和對方直接且詳細的交流,小胡子想了想,自己動手把那些彎曲的花紋給重新畫了一下,遞給對方,讓他辨認。

村民到小胡子重新畫出的鼎身上的花紋之後,馬上連連點頭,說就是這樣子的。這樣一來,小胡子的心裏就生出了一點點不同尋常的感覺。因為這其實不是花紋,而是龍紋。

龍紋鼎?

關於龍紋鼎,小胡子並不是不知道,至今出土的商周時期的龍紋鼎不止一尊,但是他在九層塔那邊意外聽到的那場奇怪的談話中,也涉及到了龍紋鼎。

如果能進入特事辦視野中的東西,那就不會是普通的東西,小胡子還不知道這尊方鼎的具體情況,也不知道它和特事辦很多年前從陝西弄走的那尊鼎有沒有聯係。這個地方太偏了,無法和外界聯係,搞不到相關的資料。

這尊龍紋鼎被拉到地麵之後,裏麵的啼哭聲就聽不到了,這麽重的東西,德國人無法馬上運走,當時抬到了一個帳篷裏,可能進行了初步的鑒別,然後騰出一輛車子,連夜把東西給弄走了。從始至終,村民都不知道這尊鼎裏究竟有什麽東西。

也就是從這尊龍紋鼎出土之後,德國人可能感覺到這個地方還有別的搞頭,他們遣散了來幫忙的村民,不允許他們再靠近作業地點。村民們又零零碎碎說了一些情況,他們說那個渾身血淋淋的藏人死去之後沒有被埋掉,專門放在一個帳篷裏,小胡子就覺得德國人可能還想從這個人身上找點什麽線索。

其餘的一些細節,村民們就說不清楚了,他們都感覺這些外麵來的人是在做可怕的事,所以村子裏人心惶惶,尤其是那座坑裏傳出的嬰兒啼哭聲,讓人一個勁兒的起雞皮疙瘩,他們唯恐這些可怕的事會殃及他們,毀掉賴以生存的耕地。

在和村民交流期間,小胡子暗中無數次仔細觀察了他們的六指,所有人的六指都長在左手小指旁,這種六指不是環形的,但有很大的彎曲度。幾十年前那種淡紅色的青稞所帶來的副作用已經過了高峰期,雖然村子裏現在的人基本都是六指,不過有兩個新生兒的手非常正常,這說明青稞所深入人體產生的奇妙的作用漸漸消失了。

聽村民講述完這些之後,小胡子有些犯難,他想親眼那尊龍紋鼎,但已經被運走了,他還想那個下坑之後被弄成血人一般的藏人的屍體,不過莊稼地那邊的戒備很森嚴,他也不知道能不能找到機會。

小胡子微微皺起的眉頭引起了嘉洛絨的注意,她歪著頭想想,對小胡子比劃,問他是不是想要到那邊去。

“你有辦法嗎?”小胡子隨口問了一句,但是心裏同時還升騰起一種異樣的感覺,他感覺自己無形中和嘉洛絨又貼近了一些,自己剛剛在思考怎麽才能找機會去,嘉洛絨仿佛就能出他的心思。

嘉洛絨微笑了一下,對小胡子示意:辦法總是有的。然後,她抬手指了指天,說要到天黑之後。

接下來,兩個人就在一戶村民家吃了些東西,嘉洛絨的飯量很小,隻喝了點酥油茶,吃了一塊糌粑就飽了,她跑出去和幾個村子裏的小夥子交流。村子裏很少見到外人,尤其是嘉洛絨這種皮膚雪白的藏族姑娘,仿佛是受到了上天的恩賜而生,純潔而美麗,幾個年輕人眾星捧月一樣把嘉洛絨圍在正中。

白天肯定是沒辦法的,一直到天黑之後,村子裏很快就安靜了。小胡子和嘉洛絨在屋外坐著,幾個白天和嘉洛絨交流過的年輕人躡手躡腳在不遠的地方同他們帶了一些東西,嘉洛絨衝他們微笑,幾個年輕人頓時都像打了雞血一樣興奮,轉身消失在夜色裏。

直到這些年輕人走遠之後,嘉洛絨才對小胡子打手勢,意思是說,這些年輕人會盡力製造一點麻煩,分散德國人的注意力,給小胡子創造一點機會。

“那樣很危險。”小胡子想立即製止嘉洛絨,把那些年輕人叫回來,這不是搞惡作劇的時候,一旦弄出動靜,德國人的隊伍會直接開槍把目標打的稀爛。

嘉洛絨對小胡子打手勢說不用擔心,那些年輕人不會親自去搞麻煩,他們有辦法。

過了大概二十來分鍾,嘉洛絨示意小胡子,現在可以動身朝村子外的莊稼地那邊趕了,時間應該正好差不多。

嘉洛絨就留在這裏,小胡子自己過去。當他悄悄來到莊稼地附近時,圍著大坑的人少了些,估計另一部分人在輪流睡覺。小胡子到這裏等了最多十分鍾時間,莊稼地的最邊緣就出現了動靜,德國人隊伍裏的成員也不是吃軟飯的,因為動靜聲很大,馬上就引起了他們的注意。

就在這個時候,從遠處駛來兩輛車子,大開著車燈,直接壓平了一片莊稼,開到營地的旁邊,車子上跳下來幾個人,他們顯然也發現了遠處的動靜,馬上把帳篷裏的人全喊了出來。這時候小胡子就注意到了,有一頂帳篷離營地比較遠,那是存放藏人屍體的帳篷。

遠處閃起了火光,隱隱還有槍聲,很多人影在成熟的青稞叢中飛快的穿梭。營地裏的人很緊張,慌亂了一下之後馬上組織對策,大部分人從三麵包抄過去,其餘的幾個守在坑邊,營地的帳篷那邊也留了幾個。

暗夜中的場麵有點亂,幾個村子裏的年輕人不知道怎麽搞出的名堂,總之動靜非常大,讓人著心慌。營地裏雖然還留著人,但是給小胡子創造了一點機會,他平趴在青稞叢裏,快速的靠近了營地,遠遠的繞了一個圈子,直接接近了那個放著藏人屍體的帳篷。

帳篷外有一個德國人,他是從剛剛開來的兩輛車子上下來的一個,這個人顯然不是在守護帳篷,隻是借助這邊的地勢在觀察遠處的情況。這個德國人有一米八的個子,比較壯實,但他並不是負責探險還有保衛工作的成員,壯是很壯,卻沒練過,小胡子很輕鬆的把他悄悄放倒,然後拖到了帳篷後。

在拖動這個德國人的時候,小胡子就感覺他的懷裏塞著東西,那是個很結實的文件夾,但裏麵裝著的十來頁紙都是手寫的德文,小胡子不懂。他接著搜下去,然而軍刀團的正式成員不會隨身攜帶證明自己身份的東西。

然而在這個德國人貼身的兜裏,小胡子找到了幾張折疊起來的紙,他匆匆打開掃了一眼,眉心立即微微跳動了一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