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六十六章 隱藏的刀子
在棕帽子藏人看來,這已經是一場沒有意外的結局,他獲得了勝利,不僅將要洗刷失敗的恥辱,還會替自己的組織殺掉一個必死的人。
負傷且失去了武器的小胡子仿佛變的更加虛弱,麵對著棕帽子藏人的刀光,他似乎有一些驚懼。這種驚懼讓棕帽子藏人得到很大的滿足,能讓一個強大的對手對自己生出畏懼,無疑是件非常自豪的事。
但棕帽子藏人並沒有被暫時的上風衝昏頭腦,他知道小胡子的厲害,絕對不能給對方任何機會,要趁他落在完全下風的時候快速將其殺掉,以免後患。抱著這種念頭,棕帽子藏人持刀衝來,他們之間僅僅有兩步距離。
棕帽子藏人的長刀一刺而來,小胡子沒有武器可以抵擋,隻能躲避,刀鋒幾乎貼著他的腋下穿了過去,就在這一刻,棕帽子藏人眼神中必勝的自信突然就凝固了,因為他看到小胡子的些許驚懼瞬間消失無蹤。
很顯然,小胡子的畏懼是偽裝的,他從不會畏懼任何人。
棕帽子藏人有一種被人伏擊的感覺,他的情緒又出現了一點混亂,想馬上抽回自己刺出的長刀,但已經遲了,這是小胡子等待很久且故意製造出來的一個機會。
棕帽子藏人的雙眼被一點突如其來的寒芒照亮了,他感覺自己的咽喉猛然一涼,緊接著,就如同一個充滿氣的氣球被刺破了一個口子,渾身的精氣神迅速沿著這個口子不斷外泄著。
他手中的長刀來不及收回,一下子脫手而落,棕帽子藏人已經無法控製自己的身體了,兩隻手拚命捂住自己的喉嚨,一步一步後退著,但是鮮血順著指縫流淌下來。他說不出話,剛剛一張嘴,就是一股血沫噴湧而出。
他的表情痛苦,而且帶著一種極度的不可思議,他望著眼前靜靜站立的小胡子。一直到這個時候,他仍然不肯相信,自己在絕對上風的情況下,竟然就這麽被人輕易的割斷了喉管。
“刀子......你的......你的......刀子......”棕帽子藏人捂著喉嚨,斷斷續續說出了最後一句話。
一截很短的刀刃,從小胡子的嘴裏露了出來,他就是用牙齒咬著這截刀刃,割斷了棕帽子藏人的喉管。
“刀子,隻有隱藏在最不可能隱藏的地方,才是極度致命的。”小胡子看著棕帽子藏人一點點的歪倒,自己也有種乏力感。
棕帽子藏人直到將要死去的那一刻,可能都不會明白一個道理,從過去,到現在,以及未來,任何勝利隻屬於有智慧的人。他非常不甘,顫巍巍的伸出一隻沾滿鮮血的手,指著小胡子。
當棕帽子藏人停止呼吸的時候,小胡子才放心,但他仍然不敢大意,把棕帽子藏人的屍體隱藏起來,又把沾血的地麵用碎石土屑覆蓋,最後自己也躲在一個角落中,重重的靠在石頭上,伸手從懷裏掏出一顆藥丸,嚼碎咽了下去。
世界上每一個古老的行當裏,都有屬於它們獨有的一些東西,尤其是在土爬子這一行中,因為他們從事的職業很複雜而且危險,所以相應的東西也非常多。小胡子所服用的這種藥丸,是過去某些比較富有且講究的土爬子所發明的,這種藥丸來自中國古代一劑藥方。過去的很多官宦或者富豪在將要死去之前,可能會有未了的心願沒有說完,也可能有該見到的人還沒有見到,每每到了這個時候,家裏的藥房就會專熬一劑中藥,這劑方子裏隻用人參一味藥,所以也叫做獨參湯,它不可能起死回生,完全就是吊命用的。
一些老輩土爬子就從獨參湯裏精煉出了固體的藥丸,這個東西可以吊命,對現在這種狀態下的小胡子來說也很有效,因為他沒有太多的時間讓體力自然恢複。
大概半個小時後,小胡子就從隱藏的角落裏鑽了出來,在這半個小時時間裏,他無論怎麽努力,都無法讓自己完全安靜下來保持鎮定的情緒,滿腦子都是和嘉洛絨有關的事情。老趙反水了,小胡子暫時還不能確定嘉洛絨的失蹤和老趙有沒有關係,但是有一點他很清楚,他無法順利而且輕鬆的找到嘉洛絨。
老趙的反水讓情況變的更加危險,不僅僅是嘉洛絨,包括留在村子裏的晉普阿旺。小胡子走著也想著,最終,他咬緊牙關,強迫自己暫時拋下嘉洛絨,現在必須馬上和晉普阿旺匯合,否則兩個人相隔很遠,容易出事,他不能再失去唯一的夥伴。
小胡子有意繞了一大段路,避免再和其它勢力的人遭遇繼而發生衝突,夜色是比較好的掩護,在行進過程中,小胡子察覺到了一些人在黑暗中活動,他不清楚對方的動機,而且失去了標誌性的人物,他也不知道這些人是人世間或者朝聖者。小胡子花了很長時間避開這些人,不得不又繞遠了一大圈,然後慢慢靠近村子。
在距離村子還有十多裏路的時候,迎麵而來的寒風帶來了一股血腥味,借著月色,小胡子一眼就看到前麵不遠的地方,橫臥著三具屍體。他立即警覺停步,觀察了很久,才慢慢靠近,因為視力遭到了折損,當距離這三具屍體已經比較近的時候,他才發現,其中一個,是村子裏的男主人。
三個人都死掉了,被銳器砍傷脖頸致死,死亡的時間不長,甚至屍體還有餘溫。與男主人一起死掉的顯然都是同村的村民,他們可能是在趕回村子的路上出事的。小胡子感覺心裏的壓力越來越大,這件事已經波及到了別人,而他,是個從來不願拖累旁人的人。
小胡子不知道男主人在尋找中有什麽發現,他想看看三個人隨身攜帶的物品,但是剛剛看了一半,就從遠處傳來了雜亂而且匆忙的腳步聲。小胡子轉身就想躲開,不過他在轉身時匆匆一瞥,發現趕過來的,也是村子裏的幾個村民。
“加西!朗日!波瓦!”
幾個村民跑的很快,當他們趕過來的時候,幾個人的幾雙眼睛仿佛也被眼前的鮮血映紅了,他們瞬間就變的悲哀而且憤怒,一下子撲在三具屍體上,試圖喚醒他們。但這是徒勞的,人已經死透了,誰都救不活。
“是你殺了他們!”一個村民抬頭看著站在旁邊的小胡子,猛衝過來,揪住他的衣領使勁的搖晃:“你為什麽怨恨他們!這不是他們的錯!我們一整夜都在尋找!”
“人不是我殺的。”小胡子沒有掙紮。
“不是你!還會有誰!告訴我,凶手是誰?你敢摸著自己的胸口發誓嗎!”一個村民也衝了過來,他看到了小胡子胸前沾染的血跡。
“抓住他!不能讓他跑掉!”
幾個村民一下子就圍了過來,小胡子又重複了一遍,但是麵對幾個憤怒到極點的人,真的沒有多少道理可講。盡管以他的身手,可以毫不費力的掙脫而且遁走,但他沒有這麽做。
“帶這個凶手回去!”
幾個人不由分說,有人背起了地上的屍體,有人緊緊抓著小胡子的胳膊,就這樣快速的朝村子裏趕。當他們趕回村子的時候,已經是黎明前了,但是村子裏的一些村民出去尋找嘉洛絨,徹夜未歸,他們的家人也沒能好好安睡,幾戶人家的屋子裏還亮著燈。
三具屍體被整體的擺放在村子正中,隨著相互的召喚,幾乎整個村子裏的成年人全都爬了起來,聚集在這裏。死者的家屬似乎還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一直到他們觸摸到死者冰冷的屍體時,才嚎啕大哭起來。
“這是怎麽回事!”晉普阿旺瘸著腿擠進人群,看了看地上的屍體,又看了看被眾人圍住的小胡子。
“因為怨恨!他殺掉了加西他們!”一個村民的眼睛都紅了,抓著小胡子的衣領,回頭對周圍的人叫嚷著。
屍體脖頸處瘮人的刀口和凝固的血液激起了所有人的憤怒,尤其是幾個死者中年輕力壯的親屬,馬上就開始推搡小胡子。
“人不是我殺的。”小胡子能說的隻有這一句話,但到了這個地步,很難讓村民信服。沒有人相信他的話,然而晉普阿旺聽到小胡子的話之後,就堅定的相信,人肯定不是他殺的。
晉普阿旺想阻攔那些村民,但是眼前的一幕徹底激怒了這些敦厚的人,晉普阿旺也被圍住了,一個死者的兒子隻有十幾歲,從地上撿起一根木棒,咬著牙衝了過來。
“我打死你!”
木棒帶著一股勁風從頭頂砸了下來,小胡子沒有躲閃,堅硬的木棒狠狠的砸在他的頭頂,應聲而斷。隨即,一道血跡從小胡子的黑發間慢慢的流淌到了臉頰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