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百零八章 燈籠
晉普阿旺的舉動也引起了小胡子的戒備,他一手拿著武器,同時還沒忘了朝石頭屋子內部望一眼。他沒有像晉普阿旺那樣在粹不及防下被嚇一跳,但是心裏轟的一沉,他看到了那隻趴在地上的怪物。
石頭屋子裏,果然關著東西。
地麵趴著的是小胡子和晉普阿旺從來都沒有見過的東西,大概兩米長,尾巴和身子都像鱷魚,隻有頭像一隻昂首的豹子。兩個人來不及想那麽多了,一邊戒備,一邊就打算從這裏快速的上去再說。
但是前後很短的時間裏,小胡子卻發現了一點異樣,屋子裏的怪物始終一動不動,這個發現讓小胡子停下腳步,拉住了轉身要走的晉普阿旺。他再次把光線照射進去,定心看了看。
“石雕?”小胡子楞了一下,晉普阿旺也跟著過來看,兩個人的心神穩定了一些,這樣看過去,那隻趴在地麵上的怪物,仿佛就原形畢露了。它雕琢的非常精細,讓晉普阿旺這樣的人都一時間產生了錯覺。
“石頭的。”晉普阿旺撿起一塊碎石頭丟了進去,小石頭和那隻怪物碰撞,發出了砰的一聲悶響,隨即,晉普阿旺就鬆了口氣,同時對自己剛才的緊張表示不好意思。
然而小胡子的心情卻沒有任何的輕鬆,不管這個東西是真的還是假的,它被放在地下的石頭屋子裏,肯定有特殊的意義。根據小胡子的經驗,這隻怪物,一定是用來鎮什麽東西的。
整個石頭屋子裏除了這隻石頭雕出來的怪物之外,好像沒有別的東西了。到了這時候,小胡子就感覺每呼吸一口氣,就能吸進去一股濃濃的陰森和詭異,不過最終,他還是順著這個隻有半米的洞進入了石頭屋子。小胡子不會縮骨,但做土爬子的人,多少都要有點老功夫。晉普阿旺就不行了,肉瓷骨頭硬,除非連皮帶肉拆了丟進去,否則肯定鑽不進,隻能在外麵站著。
一踏進這個不大的石頭屋子,視線和感官就更清晰了,但是那種讓小胡子都感覺發寒的陰森,就更加刺骨。一直到這時候,他環視四周,才發現石頭屋子裏除了這隻石雕的怪物之外,在四角各自吊著一團黑乎乎的東西。
自從來到藏區之後,小胡子對於各種各樣的懸掛物都有一種莫名的排斥,這四個被掉在屋角的東西完全分辨不出是什麽,小胡子看了很久,才小心翼翼的用合金管撥動其中一個,沒有任何聲響和反應,他確定無誤之後,才開始把這團東西取下來。這團東西在屋角被固定的很結實,最後幾乎是硬扯著下來的。
當這團東西被硬扯下來的同時,小胡子隱隱約約聽到耳邊傳來一片淒厲的呼號聲,聲音非常朦朧,隱約到讓人分辨不出是不是幻覺。這種感覺非常的不好,小胡子全神戒備,不過,這片朦朧到極點的聲音就響了一聲,仿佛被風吹散了一般,再也聽不到了,一直過了幾分鍾都沒有任何響動。
但是呆在這裏怎麽都不踏實,小胡子帶著那團摘下來的東西,從小洞重新鑽出來。他和晉普阿旺回到地麵,開始觀察這團東西。石頭屋子裏隻有這兩樣東西,那隻怪物完全就不認得,隻能從這團東西入手。
這團東西幹硬的像是一團空心的鐵皮,雖然時間過去很久了,但是密閉的石頭屋子隔絕了一些環境上的侵蝕,這團東西有些扭曲,不過看了一會兒,小胡子就覺得它像一隻燈籠。
“燈籠!”小胡子看出這是燈籠之後,腦海裏閃電一般的閃過一些過去聽過的事,手就微微哆嗦了一下:“石頭屋子裏的燈籠!”
“這是燈籠?”
“很特殊的燈籠。”小胡子把東西外麵所有的灰塵抹的幹幹淨淨,這隻“燈籠”已經幹硬發黑了,像是用墨水染過一邊一樣,但是隻要很仔細的觀察,就會發現“燈籠”的表麵,布滿了一個又一個不怎麽清晰的半月一般的印記。
“它怎麽特殊?我隻是感覺奇怪。”晉普阿旺道:“這種屋子不可能是住人的,不住人,就不需要什麽燈籠。”
“確實很特殊。”小胡子指著燈籠外麵那一個個非常模糊的半月形的印記,說:“人皮燈籠。”
晉普阿旺表示不理解,小胡子就給他普及了一個隻在土爬子圈裏麵流傳的常識,不過這個常識隻能在一些特殊人群中去驗證,一般人一輩子都不會有機會接觸這些。
各種油脂,無論是動物油還是植物油,也不管是生的還是熟的,如果滴到水裏的話,那麽漂浮在水麵上的油花是渾圓的。隻有屍油,滴在水裏,漂浮在水麵上的油花是半月形的。各種皮革,無論用什麽方法硝製,都不會留下固定而且成片的自然印記,隻有人皮,硝製之後存放很長一段時間,皮子的表麵會出現永遠都不會消退的半月形的印記。
人皮燈籠,對於現代的人來說,隻能從一些恐怖小說裏看到,但小胡子知道,在這一行裏,曾經有人專門做過人皮燈籠。當然,那些人做人皮燈籠,並不是為了表明自己有很狠有多毒,這一行裏每一件工具或者物品的產生,都是根據實際需要而出現的。
倒退回去幾十上百年,不管是吃獨食的土爬子還是世家,基本上家家有一套獨特的手段和秘法,這些秘法被幾代人甚至十幾代人不斷的傳承改進,到了最後就成為帶著神秘色彩的東西。山西的呂家,曾經就是專門做人皮燈籠的盜墓世家。人皮燈籠是他們的一門秘術,製作過程還有作用都是絕密,從來不外傳。
延綿了幾百年的呂家,在解放前夕已經落魄,而且當時的大環境每天都在發生變化,一些很有頭腦而且敏銳的道中人感覺將要變天了,世道一清平,他們的日子就不會太好過。呂家當時的掌燈(家主)就打算徹底改頭換麵,丟掉吃了幾百年的土飯,轉手做些正經的小生意。道上的一些人聽到這個消息,就過來拋呂家的牆頭土,其中人皮燈籠這一節,很被幾個龍頭看重。因為在過去的很多年裏,有一些比較邪的坑,誰都下不去,隻有呂家人,能夠不受太大損失的出入。在呂家全盛的時候,沒人敢硬打他們的主意,但是到了這時候,一些人就逼上門了。
呂家這種世家有一種天生的優越感,即便要倒了,還是不肯彎腰,吃土飯的人把一些東西看的比命都重。最後,一個龍頭讓手下的夥計當著呂家掌燈的麵,剁了一條胳膊丟到油鍋裏炸的焦黑,被逼到這個地步,呂家的掌燈實在沒辦法了,迫不得已說出了一些關於人皮燈籠的事。
在之前,有人曾傳言,呂家做人皮燈籠,是提著下坑開路用的,燈籠是人皮做的,製作過程很殘忍,直接取孕婦肚子裏八九個月大的嬰兒剝皮做燈籠,燈籠裏點的是屍油,據說提著這樣的燈籠,老坑下麵一些邪氣和邪物會自己讓路。他們還說,過去的呂家兄弟裏麵,有一個什麽都不做,專門娶老婆生孩子,用來取皮做燈籠。
這些傳聞最後都被呂家的掌燈嗬斥為扯淡,呂家的人皮燈籠隻能在一種地方用,也隻有在這種地方才有用,就是死過很多人,陰氣很重的地方。這是呂家的祖上吸取了很多經驗而出現的一種手段,說起來很玄,不過對於土爬子們來說,好像真有道理。
譬如說一座商周時期的老坑,一直沒有被人發現,隨著時間的變遷,什麽事情都可能發生,老坑的附近可能會繁衍出一個村子或者鎮子,也可能發生過一場大規模的戰爭,村子的亂葬崗,家族墓,戰場的死屍,堆積在老坑上麵,時間長了就是一道天然的屏障,陰氣重的地方容易出東西,這個道理誰都懂。所以後來的土爬子如果無意中發現了這種坑,雖然眼饞但又不敢輕易下,一旦下去就會產生自己承受不了的後果。
但是呂家最擅長開這種坑,他們的人皮燈籠也就是在這個時候用的,在做活踩盤之前,就有人在老坑四周點幾盞燈籠,燈籠燒的的確是屍油。據呂家的掌燈說,這麽做的目的,就是用人皮燈籠把老坑上麵那一片散不掉的陰氣給引走。
這個過程,在當時的行話裏叫做“等幹”,等幹的時間長短不一,要用燈籠引走陰氣,陰氣散掉,人再下坑的危險係數就會小很多。但是用過的燈籠是絕對不能再用的,小胡子曾經見過一個老爬子的忘年交,半邊身子都是僵的,一輩子沒有治好,據說就是當年無意中點了一盞用過的人皮燈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