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卷 第二百三十七章 搏殺(二)

盡管遠處隻是一片衣角閃過,甚至連衣角的主人都沒有看清楚,但南安壽卻可以感應到,這是個棘手的敵人。剛剛發生的意外還有黑色衣角的出現,讓南安壽不可抑製的分心了。

他一分心,小胡子和老趙所受到的壓力和影響就頓時減弱,尤其是他們兩個這種人,水裏火裏爬過來的,反應奇快。老趙立即就舉起手裏的槍,他的手依然有點發軟,心裏莫名其妙的煩躁紛亂,但他的指頭已經緊緊的扣住了扳機,把槍口對準南安壽。

砰!

槍聲響起,子彈的速度用肉眼根本看不清楚,老趙的槍法無法和蘇日相比,但也相當出色,他有十足的把握可以打中南安壽。然而隨後發生的一切讓老趙瞠目結舌。

南安壽沒有明顯的閃躲,就在槍聲響起之後,他的目光猛然從遠處收回,就像一個在電壓驟然升高環境下的燈泡,那種魔異的光呼的一閃,之後,他微微的側了一下身體,就好像做了一個很無關緊要的細微的動作。

就是這個很細微的側身,讓南安壽避過了那顆致命的子彈。這種結果顯然出乎了老趙的意料。

“這個人最可怕的就是精神上的力量,他可以不直接接觸,而改變一些東西。”小胡子飛快的分析了一下現在的處境,抽空對老趙低聲說道。他清楚的記得,在近距離下,博思巴的腰身都被南安壽無形中給壓彎了,要知道博思巴那種人,腰杆和鋼鐵一樣硬。

“連彈道都能改變?這也太扯淡了!”老趙明顯還是不肯服軟,不過不甘歸不甘,隻能在心裏想想,他也飛快的在周圍掃視了一圈:“老多吉出來了,我們配合他。”

兩個人一邊借助周圍大大小小的石頭隱蔽身形,一邊迅速的商量下麵的對策。多吉能否對付南安壽,小胡子實在沒有太大的把握,因為南安壽這樣的異能者,可能幾個世紀都不會出現一個,是絕對的異類,可怕的異類。

“也不用太擔心,你不了解老多吉,或者說,你不了解藏區的古老巫術。”

小胡子對於這些確實了解不多,但是老趙陪著多吉整整療傷了兩年時間,對於老趙來說,讓他窩在一個地方呆兩年,這很難想象。在這兩年期間,閑著沒事幹的老趙從多吉那裏學到聽到了很多東西。

像多吉這種襖教的巫師,說白了,他其實隻是一個中介點。他通過各種儀式和稀奇古怪的法器,借來一種神秘莫測的力量,來打擊想要打擊的人。古老傳說中,這種力量是來自魔鬼的,巫師是這些魔鬼的代言人。

形勢的迅速變化已經無法讓他們再詳細的交談下去,剛才打向南安壽的一槍雖然沒有命中,但是讓南安壽心頭那種危險的感覺強烈了很多,因而他的攻勢更猛烈了,正在亂石中來回遊走的小胡子和老趙都覺得彎下的腰身仿佛被壓上了很沉重的重物。

南安壽也無法再保持從容和鎮定,因為多吉的衣角在不遠處消失之後,就捕捉不到了,但危險的氣息卻始終彌漫著,揮之不去。南安壽的能力並不是隨時隨地都能提升到最頂峰的,動用這種能力,會消耗他的精力。不過這時候,他沒有太多選擇的餘地了,一直隱藏的多吉是個巨大的牽製和威脅。

這時候,小胡子和老趙都聽到了一陣急促且無法理解的音節。小胡子雖然聽不懂,但他知道這肯定是多吉發出來的。這種音節對於老趙來說就沒有任何障礙了,他和多吉非常熟悉,火星語一般的音節馬上就被老趙完全理解。

“老多吉讓我們想辦法,從小日本身上取一點東西。”老趙隨即對小胡子壓著聲音說道:“最好是血液,毛發,其次是衣物的碎片。”

小胡子沒有表態,但感覺這麽做很難。想在南安壽身上拿到東西,必須要近身接觸,憑他的身手,如果真能貼近南安壽,肯定可以一擊而殺,根本不用再費事拿血液毛發什麽的讓多吉去做法。

但難歸難,還是要這麽做,多吉無疑是對付南安壽的主力,必須按他的指示去行動。老趙頭皮很硬,可是當他們兩個人開始有意的拉近與南安壽的距離時,強大的壓力像水銀灌頂,無孔不入。身體上的重壓還可以承受,然而心理上的壓力也扛都扛不住。當雙方距離進入一個範圍內時,心中的那道大門,還有那條漆黑的鬼影子就再次出現了。這是絕對不能輕視的問題,小胡子有種感覺,如果真的被那條漆黑的影子爬入了心裏的大門內,他所有的記憶會被南安壽讀取,而且自己的精神也會隨之崩潰。

距離更近了,連小胡子握著合金管的手也忍不住開始發抖,一根合金管變的成百上千斤那麽重,必須用全身的力量才能握緊。南安壽對人的影響很大,這也完全取決於對方意誌的堅定程度。這一刻,小胡子莫名就對博思巴產生了些許的佩服。也隻有博思巴那種一輩子隻為一個目標而活著的人,意念如鋼,才可以抵禦南安壽的影響。

而小胡子呢?在別人的眼中,他冷酷,漠然,無情,固執。但隻有嘉洛絨,衛天,晉普阿旺才知道,小胡子心裏,有割舍不下的東西。無論任何人,如果他的心裏有放不下的一些東西,那麽這些東西無形中會成為他的弱點和軟肋。

“我去拿東西!”小胡子轉頭對老趙打了個招呼:“你收拾別的人!”

小胡子深深吸了口氣,盡力讓顫抖的手平靜下來。他在努力試圖關閉心裏的門,阻止那道漆黑的影子。他必須這麽做,把心裏一切割舍不下的東西都暫時隱藏起來。這一刻,他仿佛回到了很久很久之前,夾江江畔後山。

他回想起老和尚打坐時的情景,年近古稀的老和尚一旦坐下,就好像變成了一塊石頭,紋絲不動,外力不可侵,如山一般的穩重不移。但他的心依然是清靈的,外界的一切都逃脫不過他的感應。

這是一陣轟鳴卻又無聲的響動,隻在小胡子的心頭響起,他仿佛瞬間就將自己心裏的那道門關閉的嚴絲合縫,把漆黑的影子死死的擋在門外,心底的牽絆驟然消失了。他變的如博思巴一樣,畢生隻為一個信念而生。

他猛然從亂石堆中跳了出來,衝向南安壽。小胡子的驟然出擊讓南安壽也微微吃驚,但他仍然沒有慌亂。

隨著南安壽暴漲的目光,空氣中仿佛出現了一片粘稠的沼澤,前衝的小胡子受到了阻滯,他的額頭迸出了青筋,咬著牙繼續向前。當雙方的距離隻有七八米的時候,這種阻滯的力量達到了巔峰。小胡子一步也再難邁進了,盡管以他的身形,隻需兩步飛跨過去,就能用合金管刺穿南安壽瘦弱的身軀,但這兩步距離,卻是難以逾越的天塹。

小胡子握著合金管的手臂像是被一股怪異的力量扭住了,他遭受到了博思巴曾經遭遇的困境。整條手臂在慢慢的扭曲,折向相反的角度,這種力量緩慢卻巨大,幾乎無法抗衡。隨後,小胡子的肩膀上如同落下了成噸的重物,壓的他一點點的折腰,直都直不起來。這樣的情況相當危險,如果南安壽身旁還有其它人,可以全力襲殺小胡子。

重壓擾亂了小胡子的心神,他緊緊封閉的心門被迫打開了一道縫隙,一直在窺視的漆黑的影子,一點點的朝門內爬動。小胡子渾身上下的血液都仿佛湧到了頭部,他已經曬成古銅色的臉龐慢慢憋的通紅,他在承受雙重的壓力。

他和南安壽之間的距離是相當危險的,小胡子第一次從球哥那裏得到南安壽的信息時,就產生過一個自然的想法,他一直認為,南安壽的身體很虛弱。然而此刻,牢牢壓製住小胡子的南安壽展露出無人所知的另一麵,他的腳步突然變的快捷而輕盈,縮在袖口裏的一隻手掌一動,就翻出一把雪亮的短刀。

南安壽握著這把刀,逼近了小胡子。與此同時,小胡子再也無法對抗雙重的強壓,就好像一個懸在懸崖上的人,苦苦的扒著一塊石頭,直到他完全不能再支撐下去的時候所產生的放棄的念頭。心裏的門洞開了,漆黑的影子一點點爬了進去。

這是一種很難形容的感覺,就仿佛自己的記憶和思維被平攤開來,讓人不斷的微觀瀏覽。小胡子感覺心裏一下子就空了,那些深藏在腦海中的記憶潮水般的湧動出去。毫無疑問,這些記憶中隱藏著衛天這個人,而且,記憶被南安壽飛快的讀取了。

持刀逼近的南安壽隨著這些記憶猛然頓了一下腳步。小胡子來到藏區之後,幾乎發掘出了所有關於家族的秘密,除此之外,還有很多關於末世預言的周邊線索。六指,鮮血,大魯特遺留的詛咒,分裂的家族,聖器,毀滅......

南安壽好像猛然得知了這個世界上,還有衛天和貢覺這樣兩個人,兩個沿承了純正血脈,具有神血的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