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十六章 和臥底有關的日子(二) 今天繼續五章 大酬賓

我抑製住心裏的激動,前後想了一會兒,這個活兒不可能沒有風險,小胡子說,梁成化是個沒名氣的人,道上很少有人認識他,但是沒名氣不代表沒能力,象錄像帶裏發生的那種事,一般人做不來。";

但是我對小胡子還是很放心的,和他一起共過幾次事,他心機密不透風,凡事都計劃的非常周詳。

所以我想了片刻,就答應了小胡子的要求。

“到那邊去,肯定要受一些委屈,大家都很難。”

“我知道。”我點點頭,做這種事情,不可能和遊山玩水一樣寫意。小胡子的任務也很艱巨,而且棘手,雷英雄還有陰沉臉都是什麽人?從他們手裏掏貨,和虎口拔牙都沒有區別。

“這件事,有多少人,有多少錢都是沒用的,隻能靠你。”小胡子把手搭在我的肩膀上,我就感覺這隻手和一座山一樣沉重。

這是一種使命感嗎?我不知道,但是我確實很想找到老頭子,也很想知道真相。

小胡子已經在暗中安排好了相關的細節,然後,他幾乎用了大半天的時間和我一起分析梁成化那邊的情況。這些情況都是梁成化身邊的馬飛找機會反饋回來的,可信度應該很高。

梁成化手下這些人不做事的時候和其它盤口上的夥計沒什麽分別,但是他們的行蹤比較隱蔽,而且相互間不吮許打聽對方的底細。

他們每次行動的時間和具體地點事先沒人知道,全都由梁成化臨時宣布,而且地點很不固定,這次在河南,下次可能就在湖北,全國各地到處亂跑,一旦需要做事,就會有人提前安排好車輛和路線以及一切相關的東西,反正非常的謹慎小心。

小胡子安排進去的內線馬飛其實並不是不被梁成化信任,相反,梁成化對他很照顧,給他的報酬非常豐厚,每次行動時也會帶上他。但是馬飛一直都被排斥在核心機密之外,也就是說,他沒辦法進入山洞,隻能在外麵呆著。

由此可以看出,梁成化這個人做事很有分寸,照顧歸照顧,但是絕對不會違背一點原則。

馬飛反饋回來的信息中有一個很值得注意的要點:每次梁成化帶人做事時,會有一支車隊支援他,車隊裏有貨車,用來裝載很多沉重的鐵皮箱子。

“箱子?!”

我一聽這兩個字,馬上激靈靈的打了個冷戰,腦海中條件反射似的就跳出一些場景:江北元山的廢棄地下室,地下室中那具疑似曹雙的屍體,還有屍體臨死前留下的箱子這兩個字......

很多零碎的線索在我腦海中不停的跳動,而就是箱子這兩個字,好像要把這些零碎線索隱隱串聯到一起。

“箱子裏裝的是什麽東西?馬飛沒搞清楚嗎?”

“沒有,他沒有機會。”小胡子輕輕搖了下頭。

這些箱子是絕對的雷區,沒有梁成化的命令,任何人都不能靠近。馬飛嚐試接觸過,裝作無意間靠近裝載箱子的車,但還沒到跟前就被人用槍頂著腦袋逼了回來。事後梁成化把他狠狠嗬斥一頓,語氣很嚴厲,馬飛就不敢了。

並非馬飛沒有膽子,隻不過事實很可怕,梁成化說,誰如果再試圖靠近那些裝著箱子的車,就不會隻是用槍頂回來那麽簡單。

不過,除了箱子和山洞,梁成化倒沒有別的太多忌諱,團夥的成員可以和盤口的夥計們一樣喝酒打牌,隻是不許隨便外出。馬飛混的還算不錯,做事的時候有一定的自由,錄像帶就是他拍攝的,相關的信息也是他找機會遞回來的。

至於別的很細節的東西,就要我過去之後慢慢體會和琢磨。

小胡子總體的安排我已經全部都清楚了,按說應該沒有太大的問題,隻不過其中一些關鍵因素還是讓我不得不特別重視。比如說我在梁成化那裏要當多久的臥底?本來我是想說服自己坦然麵對一切的,但一想起什麽敵營十八年之類的字眼就頓時失去勇氣。小胡子說時間不會太長,因為梁成化的行動比較頻繁,馬飛隻過去呆了一年多,相同的行動就進行了最少三次,機會是有的,隻看能不能把握的住。

小胡子行事謹慎但絕不拖泥帶水,一旦決定的事情,就非常果斷。我們商議之後的第三天,他就說一切都安排妥了,馬上可以動身。

其實這個時候我的心情還是比較平靜的,因為事情糟糕到這種地步,反而更加坦然了。我沒有什麽放不下的事,本來想臨走時囑咐和尚照顧好麻爹,但一看老家夥吃的紅光滿麵,正坐沙發上品著兩三千一斤的鐵觀音,就覺得自己的擔心有點多餘,麻爹一身毛病,最大的優點就是從來不會跟自己過不去。

我沒有具體和麻爹說自己去幹什麽,小胡子不讓說,我也不想麻爹擔心,當天直接離開了南京。小胡子已經安插到梁成化那裏一個人,所以相關的經驗還是有的,隻不過這套程序比較麻煩,需要別的人把我帶過去,而且得花錢,比進事業單位還要難。

他就孤身一個人把我帶到了黃陂,然後出麵去鋪路,關節一打通,小胡子就不方便露麵了,他把我交給接頭的人,什麽都沒說,隻是再一次拍了拍我的肩膀。

“馬飛很可靠,你剛過去要多聽他的話。形勢如果不對,我會馬上接你走。”

他說這句話的時候,我心裏就泛起一種淡淡的憂鬱,後麵的路,我沒法再依靠別人,要孤獨的自己走下去。

但是我沒有多說什麽,隻是默然點點頭,就象一個被父母送到幼兒園的孩子一樣,有些委屈。

小胡子走了,我隻能看著他的背影一點點消失在視線中。

可能是跟他們呆的時間長了,遇事都有小胡子和尚替我出頭或者嚴密保護,不知不覺間心裏就有些依賴,猛的一分開很不適應,覺得自己象被拋棄了一樣。仿佛一個迷失在曠野中的人,全靠著一盞恍惚的燈在指引自己的方向,但現在,這盞燈消失了。

等他的背影完全看不見的時候,我覺得無比的孤獨,心中那種失落感更加強烈了。

“衛天,你是不是有點太可笑了?”我揉著眼睛,自己問自己,其實到了現在,我都不知道小胡子叫什麽名字。對一個連名字的不知道的人,如此依賴,恐怕也隻有我這種沒心沒肺的人才做得到。

但就是這樣一個不知姓名的人,卻讓我感覺到安全,而且從開陽回來之後,心裏就不知不覺的一點點在信任他。

我知道,他肯定有利用我的原因,但是我不願意因為這些問題而否定他所做的一切。我很傻,真的很傻,我的是非觀很混蛋,尤其是在好人和壞人的區分上,對我好的人,哪怕他殺人放火,我就覺得他好,對我不好的人,哪怕他普度眾生救死扶傷,我也覺得他不好。

負責接頭的是個四十歲左右的中年男人,叫凳子,看著有點邋遢,而且說話很油滑。不過他對我非常和善,小胡子走了之後,凳子就帶我上了他的車。車子行駛著,凳子跟我介紹這是什麽什麽地方,那是什麽什麽地方,我問他要去那裏,他說去漱石齋。

這個漱石齋聽名字也是個古玩鋪子,到地方一看,門臉不大,但裏麵卻很寬敞,凳子對這裏很熟,跟鋪子裏的夥計打個招呼就帶我朝後麵走,一邊跟我說:“等下見了二胖子,你跟他走,路都鋪好了。”

我嗯了一聲,凳子就笑了,叫我不用那麽拘謹,都是自己人,以後說不定還要打交道,這一次就當見麵交個朋友。

我們兩個來到後院,院子鋪著青磚,東西兩邊各有一排平房。凳子看了一圈,放嗓子在後院喊:“二胖子,送票子來了。”

有人應了一聲,聽聲音是從旁邊那間屋子傳來的,但應過以後就沒下文了,也不見人。凳子等的不耐煩,扒著窗戶看,可能是看見什麽少兒不宜的場麵,回頭對我猥褻一笑,做了個誇張的限製級動作。

這些人就是這樣,江北老頭子的夥計裏也有這樣的人,我不在意。凳子扒著窗戶還要接著看,那邊門就開了,一個矮胖子提著褲子罵:“看你大爺。”

“江北來的。”接頭人回頭一指我,還在咧著嘴巴樂,二胖子佯裝踢他,然後客氣的衝我點頭示意,上下打量了我一番。

“是個好夥計,很本分,老實。”凳子誇我,二胖子連連點頭,他的腰很粗,係皮帶非常費勁,看上去就很猥瑣,天生一副不招人待見的長相,不偷都象賊。

“屋裏說,屋裏說。”二胖子使勁縮著肚皮把皮帶勒緊,然後帶我到另間屋子說話。

凳子遞給他一個信封,非常厚實,二胖子大眼一看就隨手塞進口袋,我知道這是小胡子給的錢,他們兩人都有份。

進屋以後,凳子說了兩句閑話就走了,臨走時還跟我握了握手,不倫不類的。二胖子笑眯眯的給我遞了根煙,嘴裏機關槍一樣就開始吧。我發現他雖然住在黃陂,但不是本地人,普通話說的很標準,還帶著一股淡淡的京腔,聲音很脆,好聽,隻不過人長的磕磣了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