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36 中心開花

計策商定後,兩名負責放火的士兵背著槍裝作若無其事的樣子向油料區走去。誰知剛走幾步,迎麵又碰見了剛才那位日軍軍曹。

“你們幹什麽去?”軍曹喊道。

兩名突擊營士兵一下子慌了,他們不像彭立虎那樣係統學過日語,隻是在接受這個任務後,突擊學了幾句用來應急的話。麵對著軍曹的喝問,兩名士兵同時用日語答道:“我不知道。”即使是這句萬金油般的日語,兩個人也說出了一股紅土地的味道。

“不知道?”軍曹眼睛一瞪,氣勢洶洶地逼過來了。

彭立虎等人一直在觀察著兩名戰友的動向,見此情景,彭立虎暗叫一聲不好,跳進汽車的駕駛室,開著車直接衝到了軍曹和兩名突擊營士兵的身邊。

“長官,你有什麽事嗎?”彭立虎一臉溫柔地對軍曹說,他的日語足夠流利,稍稍打消了一點軍曹的疑惑。

“他們是和你一起的吧?為什麽他們說不知道?”

“嗯,這個嘛,他們不是日本兵,是朝鮮兵,日語不好,聽不懂長官的話。”彭立虎靈機一動,想起了羅毅跟他們講過的一些典故,事情緊急,隻好死馬當活馬醫了。

“朝鮮兵?”軍曹有點懵。侵華日軍的部隊裏,的確有從朝鮮、台灣等地征來的士兵,但這些士兵是否與日本的本土士兵混編,軍曹也不清楚。在那個年代裏,某些國家的人還不時興全民整容,所以看起來還挺像東亞人種的。

“是的是的,剛剛編過來不久。”

“那……你問問他們,他們不跟在你的車上,亂跑幹什麽?”軍曹道。

彭立虎也是豁出去了,他轉過頭對兩名突擊營士兵用家鄉的方言說道:“我跟這隻孱頭說你們是朝鮮兵了,你們就隨便說幾句話就可以了。”

兩名突擊營士兵憋不住想笑,但還是一臉惶恐地向日軍軍曹哈著腰,同樣用家鄉方言說:“我們就是想去上廁所。”

“報告長官,他們是去上廁所。”彭立虎翻譯道。

軍曹聽著彭立虎與兩名士兵的對話,點了點頭,心想,這估計的確是朝鮮兵吧,因為他們說的既不是日語,也不是中國話。中國人管禦手洗是叫作廁所的,這兩個人說的是茅峙,這估計是朝鮮語?剛才查這位司機的證件,好像也是甲種師團的部隊啊,怎麽出來一群這樣爛的兵,有不識字的也就罷了,居然還有聽不懂日語的。

“廁所不在這邊,在那邊。他們既然不懂語言,讓他們不要亂跑。這裏是倉庫重地,再亂跑就把你們統統抓起來了。”軍曹道。

彭立虎向兩名士兵道:“你們都上車吧,混是混不過去了,我拉你們衝過去。”

兩名士兵都上了車,彭立虎向軍曹行了個禮,開著車繼續往前走。軍曹在後麵喊道:“錯了,混蛋,方向錯了!”

彭立虎沒有理會,腳下把油門直接踩到了底,汽車飛也似地向著油料區的方向衝去。

“站住,站住!”軍曹在後麵狂叫著,一時還沒有反應過來出了什麽事情。

“停車!”油料區的衛兵看到一輛汽車向他們衝來,也連忙揮著小旗阻攔。由於這是在倉庫營地裏,他根本想不到對方會是敵人,以為隻是一個司機酒後飆車而已。

彭立虎非但沒有停車,反而偏了偏方向,一頭就把躲閃不及的衛兵撞飛了。隨後,汽車撞開欄杆,衝入了油料區。

這一下,周圍的日軍全部被驚動了:“敵人來了!敵人闖進油料區了!”

但這已經來不及了,車廂裏的兩名突擊營士兵哪裏會錯過這樣的機會,他們從腰裏掏出手榴彈,一枚接一枚地向著堆成梯型的油桶扔去。

“轟!轟!”油料被引爆了,烈焰騰空而起,一個個汽油桶隨著氣浪向四麵八方飛去,把火焰帶到了周圍各個地方。

彭立虎的車開得飛快,直接穿過油料區,從另一頭衝了出去。那邊的守衛根本不知道發生了什麽事情,見到油料著火,已經亂了神。彭立虎的汽車衝出去時,他們還以為是在裏麵拉油的汽車因為油料著火而逃出來,所以也沒加阻攔。四麵八方的日軍防備部隊都向這裏湧過來,此時也沒有人注意到彭立虎這一車的異樣了。

“得手了!”胡傳鬥等人躲在被服區,看到油料區火起,知道彭立虎等人已經成功了。胡傳鬥趁著營區亂哄哄的機會,帶著十幾名士兵向彈藥區衝去。

“喂,前麵發生什麽事了?”守衛彈藥區的日軍士兵見到胡傳鬥等人跑過來,便問道。他們看到起火,也已經慌了神,否則,他們應當會注意到這十幾個人來者不善的。

突擊營裏一位稍懂幾句日語的士兵答道:“火,火,快救火!”

“你們怎麽不去救火?跑到這裏來幹什麽?”

“去你的吧!”胡傳鬥喊道。利用這幾秒鍾的時間,他們已經衝到了衛兵的麵前,不需要再和他們廢話了。胡傳鬥和幾名士兵拔出柯爾特手槍,抨抨幾槍放倒了麵前的幾名日軍士兵。其餘的突擊營士兵也早就準備好了,一通亂槍就解決了其他的守兵。這時候,營區裏已經亂哄哄一片了,油料的爆炸聲不絕於耳,日軍的注意力都集中在油料區方向,誰也沒有關注到這裏的一場小戰鬥所發出的槍聲。

突擊營的士兵們衝進彈藥區,拔出匕首切斷了帆布上係著的繩索,掀開帆布篷,把一箱一箱的彈藥搬了下來。一個士兵搬到了一箱手雷,大家欣喜若狂,上前一人抓了十幾個,把各個口袋裝得滿滿的。日軍的手雷可是好東西,威力比中國的長柄手榴彈要大得多。

離彈藥區不遠的地方就是武器區,胡傳鬥早就瞄上那裏擺著的幾門九二步兵炮了,要想玩大的,還得靠這玩藝。胡傳鬥帶著七八名士兵,各扛了一箱炮彈,直奔武器區而去。武器區的日軍衛兵此時也被油料區的大火吸引住了,沒有注意到背後已經生變。等到胡傳鬥等人衝到麵前的時候,他們才如夢方醒,沒等他們問什麽,胡傳鬥等人手一揚,大把大把的日式手雷向著衛兵飛去,頃刻間就把幾名衛兵炸得無影無蹤了。

“武器區來了敵人!”

“快去保護彈藥!”

手雷的轟響終於把日軍炸醒了,他們這才明白過來,闖進營地的,並不是一兩個人,而是一支部隊。而且油料區的大火隻是誘敵之計,對手的真正目標是在彈藥區。

但一切已經來不及了,突擊營士兵從武器區搬出來十幾挺九二式重機槍,還有擲彈筒等裝備,像敗家子一樣地開始糟踏彈藥了。自己的身後有整整足以供應一個旅團的彈藥,像這樣奢侈的打法,即使是羅毅也從來不敢想象過。按操典規定,每挺重機槍應當是兩人操作的,但這會人手不夠,也就顧不上這個了。各名士兵自己裝彈,自己射擊,反正槍足夠多,換子彈的間隙能夠互相彌補。

“殺給給!”四麵八方都是日軍的喊叫聲,但衝鋒的人多,開槍的人少,原因很簡單,誰都知道眼前就是彈藥區,萬一把什麽玩藝打著了,整個營區都得報銷了。少佐川宮揮著指揮刀,哇哇地叫罵著,逼迫士兵像蝗蟲一般迎著突擊營的彈雨衝擊。他的眼睛已經紅得要滴血了,整個人都進入了神經崩潰的狀態。他明明知道,以士兵的血肉之軀去撲滅十幾挺重機槍的火舌,是完全不可能的,但他現在隻有這一個選擇。被武士道精神武裝起來的日軍士兵像趕著去投胎一樣,一批批地向前衝鋒,又一批批地倒在衝鋒的路上。

“轟!”胡傳鬥帶著的幾名士兵終於把九二步兵炮弄好了,他們先把炮口調至與地麵平行,對著衝鋒的日軍進行轟擊。呼嘯出膛的炮彈直接把日軍的衝鋒隊形打了一個對穿,然後落在地上,又炸倒了一片。

川宮終於崩潰了,裝備著步兵炮、十幾挺重機槍和無窮無盡的彈藥的對手,是他從來沒有遇到過的。偏偏這個對手還呆在一個最不能打的地方,自己隻有挨打的份。

“快把外麵的守衛部隊調進來!用擲彈筒!”川宮大喊著。

一名士兵提醒道:“少佐,那是彈藥區!不能用擲彈筒!”

“管不了啦,如果再不把彈藥區奪回來,他們自己也會把它點著的。”

擲彈筒手迅速地到達了發射位置,開始用擲榴彈轟擊突擊營的重機槍陣地。他們的準確性非常高,幾枚擲榴彈正砸在突擊營的機槍旁邊,幾名突擊營士兵被炸倒了,機槍也被炸啞了。日軍士兵不再顧及會不會引爆彈藥的問題,重新發起了衝鋒,子彈像下雨一樣潑向突擊營的重機槍手。

胡傳鬥大喊道:“大家頂住,堅持到最後一刻,給我時間把這個倉庫轟平了。”

說完,他不再管衝鋒的日軍了,指揮幾名炮手將炮口調高,開始向著周圍的一堆堆物資進行吊射。炮彈一枚接一枚地落在各堆物資上,被服燃燒起來了,麵粉袋被炸開,滿營區都是白霧,貴重的西藥飛得滿地都是……

“衝鋒!奪取彈藥區!”川宮聲嘶力竭地喊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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