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70 托付
突擊營官兵與杜家保鏢的混合聯隊在小村子裏休息了一整天,沒有受到日軍的騷擾。日軍目前正在組織打通津浦路的戰役,無暇顧及沿途的百姓,混合聯隊這樣一支小小的隊伍,又沒有主動尋敵作戰,因此很難引起敵人的注意。
冬季的白晝很短,下午6點多之後,天色就已經黑下來了,混合聯隊拔營啟程。由於加入了30多名突擊營的士兵,整支隊伍的行動能力加強了。突擊營士兵都是久經訓練的,一舉一動都透著幹淨利落,這是成天廝混在上海灘的杜家保鏢所不具備的。
羅毅雖然答應了杜心雨不去難為袁靜,但二人心裏的疥蒂不是一下子能夠消除的。袁靜陰沉著臉與塗九走在隊伍前麵,羅毅則呆在隊伍中間,陪著擔架上的杜老板一起走。杜心雨本來一直是和羅毅走在一起的,但為了不讓袁靜心裏難受,她刻意與羅毅分開了,陪著自己的母親和弟弟、妹妹們走在一起。
隊伍的行軍完全按照操典的要求,前麵派了偵察兵,而且有拖尾殿後的後衛。不到百人的小隊伍拉成一條長蛇,在黑夜裏向津浦鐵路的方向挺進。
“羅子,你的部隊真不簡單,士兵的素質之好,我在國軍隊伍裏也很少看見啊。”杜老板躺在擔架上與羅毅低聲地聊著天。
羅毅微微一笑:“杜叔過獎了,其實這其中還有杜叔的一份功勞呢,這幾年,你幫突擊營弄到了不少武器,要不我們的軍事訓練就是紙上談兵了。”
“聽心雨說,你們這次吃了日本人的虧,損失很大?”
“損失的確很大,但鬼子吃的虧更大。”羅毅說,“江邊一仗,我折損了100名兄弟,但躺在我陣地前的鬼子,起碼有上千人了。弟兄們沒有白死。”
“珊兒的事情,我也聽說了,在上海的時候,她也經常跟心雨到家裏來玩的,唉,真是個好姑娘。”
羅毅咬牙切齒地說:“國破家亡,我現在都體會到了。我現在隻有一個念頭,以血還血,我一定要找到殺害珊兒和我那些弟兄的這支禽獸部隊,用他們的血來祭珊兒的英魂。”
杜老板在擔架上微微點頭,說:“古人尚能衝冠一怒為紅顏,家仇國恨,豈能不報。羅子,你如今的風采,可遠勝於我當年了。我現在是殘疾之人了,不過還有些許家財,等到了後方,我一定全力地支持你重整隊伍,盡殺日寇。”
羅毅說:“杜叔不必替我擔心,突擊營雖然吃了虧,但元氣未傷。我剛從那些兄弟那裏得知,我的幾個連都突出了重圍,正在皖南休整,不日也將回到老本營。經過這一仗,許多士兵的經驗和勇氣都大大增加了,我部的戰鬥力沒有減弱,反而應當是增強了。至於軍費,我現在還有一些,不夠的時候,我自然會向杜叔開口的。”
“好吧,我們之間,就不必客氣了。”杜老板說著,把聲音又壓低了一些,用僅夠羅毅聽見的聲音說,“羅子,心雨對你的一片心意,你也看到了。我也知道,袁姑娘和珊兒都是你的紅顏知己,珊兒雖然不在了,但袁姑娘還在,心雨夾在你們中間,實在是尷尬得很啊。”
“杜叔,是我對不起心雨。心雨對我的深愛,我此生難報啊。”
“唉,這就是孽緣啊。在上海灘,多少有錢有勢的青年追求心雨,心雨都不為所動。誰知一遇到你,她就如失魂落魄一般。她知道自己跟你的情份不及袁、曾二位姑娘,但以她的心氣,又不可能甘心做小,我和她母親旁敲側擊地勸過她很多次了,可是她執迷不悟,此生就認定你了,這真是情何以堪啊。”
“杜叔,我……”羅毅張口結舌,不知說什麽好,他一時衝動,想答應杜老板此生隻與杜心雨廝守,但話到嘴邊,卻又說不出來,曾珊的臉,還有袁靜的臉,都在他麵前浮動著。
“羅子,你不用為難,這是心雨自己的緣份。我跟你透個底牌吧,我杜家在這件事情上,不在乎什麽名份了,隻要心雨願意,她給你做小也罷,做外室也罷,總之,隻要你不負她,就行了。”
“小侄,真是慚愧啊。”
“心雨的幾個弟弟、妹妹,性格上都過於柔弱,不足以挑起我的家業。我考慮過了,以後這份家業就留給心雨了。羅子,你是個有擔當的人,腦子靈活,見識也多,等仗打完了,你就幫著心雨照料杜家的產業吧。”
羅毅汗流浹背,這是杜老板開出價錢了,隻要羅毅能夠接受杜心雨,杜家的大半產業就是她的陪嫁了。羅毅曾經聽何繼春說起過,杜家除了在上海灘有勢力之外,在香港和美國都有很大的買賣。哇卡卡,等打完鬼子,帶著杜心雨去美國當個大公司老板,也是一件挺不錯的事情啊。
不過,現在羅毅並沒有這樣的心境,戰爭還剛剛開始,他又剛剛經曆了生與死的考驗,和平生活離他是那樣的遙遠,他不知道自己還能不能活到抗戰結束,也不知道在這八年之中,還有什麽樣的艱險在等待著他。
“杜叔,你放心吧。如果我能活到抗戰結束,我一定不負心雨。”
“有你這話,我就放心了。”杜老板說,“匈奴不破,何以家為,年輕人有這樣的誌氣,我也讚成。羅子,你覺得這場抗戰我們要打多長時間,甚至,我們能打贏嗎?”
“能的,杜老板,我在上海時說的話,我現在依然相信。人類5000年文明史上,那麽多文明古國都滅亡了,隻有中國依然存在,這就證明了中國人的生命力是全世界最強的,沒有什麽力量能夠摧毀中國。”
“好,我老了,該你們年輕人去報國了。”
羅毅問:“杜老板,你們下一步打算往哪去?”
杜老板說:“我們本打算去香港,但這幾天,心雨說她放不下國內的事情,不僅僅是放不下你,還有四萬萬的同胞。她說她打算留在國內參加抗日。她媽媽很舍不得,但我支持她。抗日救亡,本來就不分男女老少,她有這份血性,不愧是我杜某人的女兒。”
羅毅說:“香港先不要去吧,現在國際形勢很複雜,我擔心日本人會跟美英翻臉,屆時香港也可能會落入日本人之手。你們不妨還是到西南去,可以先去陪都,以後再到成都去暫避一時。如果想出國,最好是到美國去,千萬不要去歐洲。現在希特勒在歐洲鬧得很凶,會不會發生一次新的世界大戰也未可知。”
杜老板有些驚異:“羅子,你真有點先知先覺的味道了。看來,何繼春當年誇你國際政治敏感,真不是恭維你。”
羅毅暗想,這不是先知先覺,這不過是一個穿越人士的金手指罷了。他不知道自己的穿越會不會帶來曆史的改變,僅僅憑他在江邊上的一戰,已經挽救了幾萬百姓的生命,而且重創了日軍的一個聯隊,焉知這一切會不會產生蝴蝶效應呢?不過,他這隻蝴蝶扇起來的風還不算大,應當不會影響到第二次世界大戰的發生吧。
正在胡思亂想之間,隊伍停了下來,楊金水從隊伍前麵跟過來向羅毅匯報道:“前麵已經靠近鐵路了,袁參謀和塗排長讓我來請示一下,看看如何過鐵路線。”